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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光去牵马，听他撮口哨就瞧了他一眼。
阿花阿花的叫，这小子有点过于兴奋。
“嗯，你面子大嘛。”牡丹踩灭了火堆，拿了自己的包袱准备上九王的马。
齐光打马过来，朝她伸出一只手，“让他的马歇会儿。”
许是有了一起烧火做饭的友谊，牡丹对齐光的距离感减轻一些，两人同乘一骑没那么大的压迫感了。
三人重新上路，将这片青草绿野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牡丹耳边有风经过的声音。
“九弟还小，有些话你不要和他乱说。”齐光指的是她那句舍不得小九的话。
什么？
牡丹没听明白，本能的扭过头去，“什么？”
骑行颠簸，她猛一回头，仰望他，齐光差点将嘴唇印在她额头上，还好他身手敏捷。
饶是齐光，这会儿也恼了，“你就不能坐老实点吗？”
她什么都没察觉，眨巴着眼睛，一脸不解，“不是五公子你和我说话吗？没听清，我就问问啊。”
齐光抿着嘴，闷了一口气下去，“没事，你坐好！”
半年前她带着红，一人一蛇，独自来了大晋。刚开始不通人情，时常被骗，甚至有一回被人卖了她还帮人数钱。孤独说不上，毕竟从小都是这么一个人过的。但看着别人有家有口，夜里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很难过。很想有个伙伴。
可是等金桥追着赶着要和她作伴的时候，她反倒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与金桥相处。回回都是落荒而逃。
这两天却很神奇，突然有两个异乡人闯进了自己的旅途。没有打招呼，甚至彼此都不熟悉，不了解，但很有意思的是，她居然有些接受了。
虽然这两个伙伴脾气有些怪。
天色将要擦黑时，他们遇到了个茅草窝棚，四面透风，简陋到萧瑟，好在还有个顶棚。周围是成片的荒草地，不见一个人影，齐光先下了马，进去翻检一番，“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
牡丹抱着包袱爬下马背，眼望四周，就是吃的东西有些难找。
九王却好像很喜欢，他围着窝棚转了两圈，“五哥，咱们这一路算是艰难坎坷了吧？野地里吃，窝棚里睡，太刺激了。”
瞬间觉得自己变成历经艰险的男子汉了呢，等回去一定要好好和景葳姐姐说说这一路的辛苦，他下巴都尖了呢。
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齐光拿了佩剑，眨眼功夫就走远了。
牡丹主动担起了生火的任务。本来说好，是她照料他们兄弟的饮食的，实际上真正出力的活根本用不到她。
尤其这个九弟，露宿荒野还这么高兴，简直不正常！她现在怀疑，小九的钱根本就是他自己花的，怕被他哥骂才栽赃她身上。
看着他那双骨碌碌的乱转的大眼，她都不知道怎么去评价这小子的人品了。
晚餐，人吃的兔肉，红吃的地龙。
入夜，除了眼前的火光，周遭真正的漆黑一片。大概是白天赶路累了，齐?还在叽叽喳喳的时候齐光就已经闭眼休息了。
三个人，九王靠着齐光，牡丹抱着自己包袱找了个角落窝着。
荒野里少不了的就是虫鸣还有老鸹。老鸹叫声哇哇的，尤其在乱坟地里遇见它叫唤，那是真正的?人，叫人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牡丹睡不着，睁着眼睛听夜里的各种声音。
草虫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对面兄弟俩的呼吸声。缓而沉的是齐光，鼻息咻咻的是小九。牡丹想啊，这人要是不同，就连呼吸的气质也有高下之分。
她甚至隐约听到了悉悉索索的、细腻的，类似爬虫穿梭在草丛中的声响，像红的同类。
听声音的时候，她还在想：还好这里是中土，倘若是在南沼就危险了，南沼湿热多瘴气，出没的蛇虫多歹毒。
可是就在这时！
“嗖”地一下，红自她的袖中一冲而出，细小的身子就差全部立起来了！
牡丹脑中嗡嗡响，红有这种反应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周围有它的天敌出没；二是有它酷爱的食物出现。
牡丹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红最爱吃的不是地龙，而是和它一样有毒性的蛇。一旦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它会更高兴。天生的好战份子。
齐光和小九靠在一起睡，她还能听见他们兄弟俩截然不同的呼吸声。牡丹站起来，四周漆黑，她看不清楚。可耳朵很敏感，她能听见细小的悉索声在周围。
她悄悄把红放到手心里，红似乎很兴奋，身子挺直，黑夜里“嘶嘶”声格外清晰。
牡丹朝着它兴奋的方向走去，还要时刻防止它蹿出去。它毕竟只是一尾小蛇，若是对手强大，它就变成别人腹中餐了。
那不知名的毒蛇顺着茅草屋顶探下头来，蛇身压过窝棚的干草，摩擦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牡丹很吃惊，黑暗中她看清了从上方倒吊下来的半个蛇身，有红的两倍粗细，是个大家伙。蛇头正在齐光的斜上方，它还在向着齐光移动。
倘若不一小心惊动了它蛇速极快，齐光可能瞬间命丧蛇口。
齐光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
他看见自己眼前站了个黑影，一看就知道是牡丹，警觉道，“你干什么？”
“嘘！别动，千万别动”
不明就里，齐光没动，只见她小心谨慎缓缓的挪步上前，不明白她干什么，“嗯？”
牡丹把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把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九吵醒，他一醒全世界都要亮。
“有毒蛇，就在你脑袋旁边。你别惊动它，蛇攻击人的速度是很快的。”
嗯，九弟被咬的时候他见过。
又听见她说，“我帮你抓，你现在当自己是块木头，一动别动。”
说实话齐光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夜里的风一吹浑身冰凉。好在他也是经过事儿的人，够镇定。可是，徒手抓？
齐光低声问，“你不怕？”
牡丹把红摁在袖子里，它不安分的乱扭抗议：有好吃的不让吃，这什么破主人。
牡丹平地飘移一样，越来越近，她咬着唇，伸出手去，“我以前抓过”
倒吊的毒蛇感觉到了逐渐靠近的温度，瞬间支棱起蛇身，与牡丹形成了对峙局势。中间夹着齐光，袖子中还有极度抗议的红。
牡丹精神集中，一鼓作气，准备以比蛇还快的速度手到擒来。
“唰——”
齐光只觉侧脸被布料突然刮削，丝丝的有些疼。
就听黑暗中她愉快的叫了声，“抓到了。”
齐光赶紧起身，点了火，这才看清自己是从一条什么样的蛇口下捡回一条命。
蛇身两尺长，黑腹游黄花，身上疙疙瘩瘩，一脸凶相。被眼前的女子抓在手里，蛇身还在扭动，挣扎不过，蛇尾居然攀上了牡丹的胳膊。
她就那么抓在手里，这女人真是
这时候被她关在袖中的红滋溜溜跑了出来，冲着被擒的毒蛇龇牙吐舌，耀武扬威。
看得齐光一阵阵犯恶，这些祸害人的东西！转身便拿剑来劈。
牡丹却一躲，“别，红喜欢这个。”
什么？
瞧瞧她左臂上那尾手舞足蹈的小蛇（如果它有手脚的话），齐光顿觉不能接受，嗓音都劈叉了，“你要拿来配种？”
配种？谁要配种？九王脑中激荡着这个回声，从睡梦中猛然醒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男一女，“你们俩要干什么？”
牡丹不明白他们反应那么大干什么，她提溜着抓到的蛇往前递了递，还没说话，九王直接翻着白眼儿吓晕了。
“红喜欢吃这个，你那样劈成段儿它就不肯吃了。交给我吧，不会放它跑了。”再看看吓昏的九王，估计这个五哥也不经吓，转身带着红，往窝棚外面去了。
齐光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剑，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大半夜的，可真刺激。
九王哼哼着又醒过来，“五哥，我方才梦见被一条赖皮蛇缠住了，它看着我还流口水。吓死了”
齐光坐下来，下巴往火堆前面一杵，“是那条吗？”
九王眯着眼去找，就看见火光中，牡丹左手放在地上，右手举起了一块石头，然后狠狠的砸下去。
阿花疯了！
九王刚睡醒看不清啊，他一边叫一边冲过去，“哥阿花梦游了，砸自己手干嘛”
齐?带着一颗关爱朋友的心冲了过去，牡丹一脸坦然的抬头看他，“怎么了？”他终于清醒的看到了地上不停扭曲的蛇身，那是他梦里的赖皮蛇。
齐?两眼发直，牡丹说，“这是红的夜宵。”
夜宵齐?喃喃道，“你太可怕了”
那么大的蛇，他刚才在梦里都吓哭了，她却抓在手里说给红做夜宵？
“五哥这一人一蛇太可怕了，我们不和他们一起走好不好”九王说话都带了哭腔。
齐光摇头笑，九弟真的还是个小孩子。
红很欢乐，它有好吃的了。
齐光说，“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牡丹蹲在火堆的那一边，火光映着她的脸颊，染上了难得的红润，她笑起来很好看，“不用啊，你不也帮我买了新衣吗？”
给她买新衣还不是因为九王把她的包袱丢了。
齐光：“咳，一码归一码。”
九王插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齐光拍拍九弟脑袋，“不早了，快睡吧。”
其实，牡丹没说出口的是，她抓到的这种蛇，在她家乡很常见。这种蛇喜热喜潮湿，在潮热的密林中生存。可是这里的气候明显不适。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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