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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代号夜鳽 > 10 妙计酿出了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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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洋渔铺除了卖观赏鱼外,还有各式鱼缸、鱼食和渔具。后院种有花木,其中修有大大小小的鱼池,饲养待售的鱼儿。院子有点深,打开后门是另一条巷子。店主是英国老头查尔斯。老人家觉少勤劳,一大早就开了铺门,取下橱窗的挡板,亮出里面漂亮的东西。

    龟田院长很人性化的让苏小同休息、熟悉环境,三天后上班,这样就给苏小同提供了极大的活动方便。苏小同一大早就站在了尼洋巷子口对面,向渔铺的橱窗?望,那条占领着一个鱼缸的大鱼正上窜下跳游玩,浑身的金色鱼甲璀璨夺目。苏小同认识那种鱼,叫狮子王,头像狮子,珍贵品种,价格不菲,很难养。养父坚持不懈了好几年,每头狮子王的寿命没有超过三个月。一般人是不会买的。苏小同注意看的其实是放这条鱼的鱼缸与相邻鱼缸的间距,间距比较大。

    苏小同走进了渔铺,查尔斯在擦鱼缸,抬头看了苏小同一眼,继续忙自己的。苏小同看了一遍那些琳琅满目的鱼,说要两条珍珠鱼。

    查尔斯说,去后院,你看上那条捞那条。苏小同绕过盆盆罐罐进了后院,看到夜莺坐在鱼池边的长椅上喂鱼。

    夜莺到上海多久了?在上海究竟都跟什么组织来往,苏小同一概不知,夜莺只告诉他在哪里接头。

    苏小同向夜莺汇报了昨天一天包括三木的情况后,夜莺说,被抓的那两个人的情况她已经知道,老的是新任军统上海站的二号老板,少的是他带来的随从。夜莺说,“朋友再会”已经揽下营救的活,指示苏小同立即去宪兵队找三木,摸清情况,再制定营救方案。夜莺说,三木立功心切,我们可以帮助他,让三木对你产生依赖心理,会得到更多情报。

    苏小同提着一只装着两条珍珠鱼的玻璃罐,出了渔铺,声称等安好家,再来正式买鱼。

    苏小同坐着洋车回到彩虹酒店,拿出叶子给三木织的毛衣,又坐了洋车,去了宪兵队。

    季节已经进入了深秋,街上飘落着黄叶,吹来了的风很有些寒意。当叶子得知他要去上海,给他和三木各赶织出了一件毛衣,苏小同与三木个头、胖瘦都一样,两件毛衣也一样,分不出彼此。叶子说,加藤君在我心里与亲哥哥三木一样,分不出来彼此,毛衣也就织成一样的吧!当然,毛衣不可能完全一样,苏小同暗暗记住了送给三木的毛衣在脖子后面和袖口里面有接头。

    想起叶子,苏小同心里荡起一片柔情,又觉得现在利用她哥哥做事有些对不起叶子。

    宪兵队门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墙上还拉着铁丝网,有种鸟都飞不过去的趋势。守门的哨兵问明缘由,向三木打了电话,苏小同才得以入内。

    三木没有迎接,坐在办公室桌前等苏小同敲门进来。这种无礼已经达成默契,无须解释,三木对苏小同苦笑了笑。

    三木表示对苏小同的到来很惊讶,苏小同说我不借着送毛衣到你这来,怎么见到你?

    三木说,“打电话啊?给你留了电话啊。”

    “你不想想,能打电话我何必跑一趟?”

    “什么事?”

    苏小同的脸变得很严肃,“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急忙来提醒你。”

    “什么问题?”三木紧张地看着苏小同的脸色。

    “那两人怎么样了?”

    “死人一样,没有一个招。”

    “这就好,”苏小同大松一口气似的,“我怕那个少的招了老的是大鱼,你给田中报了喜。”

    三木不解。

    “你想啊,让田中知道了,还不催着你往梅机关送人?你的功劳不就又落空了?也就是说你在那个老的没攻下来之前要保密,要让他们以为抓的鱼不大,他们才会不催你交人,你才有时间想办法审他们。你不能为了田中一时的高兴,失去了你得到他真正赏识的机会。明白了?”

    “对,”三木大彻大悟似的连连点头,“你说的对。”

    “另外,昨天你提到水妖后我产生了一个想法。可是……不一定能成功啊!”苏小同犹犹豫豫停下了。

    “什么想法?说出来看看。”

    “我想了很长时间,想来想去,还是想告诉你。”

    “你快说啊!”

    苏小同凑近三木,小声说,“我就是一个医生啊,我亲眼见用了麻醉药后病人产生幻觉。我为什么不试一试呢?那个水妖,无非是用的迷幻剂,迷幻剂就是麻醉药一类的东西啊。”

    “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可神秘的。”

    “对医生来说,确实不神秘。”

    “你什么意思?”

    “我也配点药试试。”

    三木愣在那里,盯着苏小同,反复确认苏小同是否在开玩笑。

    苏小同极平淡的点点头,“其实,对医生来说,这个想法不足为奇,谁敢否定东亚医院没有医生有这想法?”

    “你想就从这两人身上试验?”三木紧张地问。

    “对。”

    三木慢慢捏紧了拳头,眼里放出异常的光亮,“对,为什么不呢?我应该早想到!如果成功,还需要什么水妖呢?我们直接就干了。”

    “所以啊,你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捞到大鱼了,你要保持静默,给我赢得试的时间。”

    这时,三木想起一个问题,“你不会巫术啊!”

    苏小同说,“什么巫术啊,就是催眠师那一套,我在英国就学过,是为了缓解病人的紧张情绪,有时候手术前要催眠师到场,病人进入迷幻状态,血压、心跳就正常了,才可进行手术。其实巫术就是攻破人心理的方法,这个方法来自对这个人的了解,做出一个能捏住他的软肋,掌握他的需求,让他在药物的作用下,看到渴望的幻景。”

    三木虽然不明白什么催眠师,但他由于对苏小同医术的崇拜,绝对相信苏小同的话,他对苏小同摆摆手,“行了,不说了,我相信。问题是这两个人怎么问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了解不到啊?”

    “不能总用皮鞭,你这里有药箱吗?我去跟他们谈谈。”

    “有,我们这有医务室,麻醉剂也有,要不,现在就给他们配点试试?”

    苏小同说,”好,需要治伤的消炎药,麻醉剂,冲释麻醉剂的盐水或葡萄糖。”

    三木对苏小同伸出大拇指,“妙,你的主意真是妙,本田怎么也不会想到,只想到藏他的水妖不让我知道。”

    三木拿起电话,苏小同躲进了里间屋。

    一会儿,一个女人送来了药箱,问哪里出事了?要不要派卫生兵去?这些药够不够?三木不耐烦地说,你的任务是每天给药箱装满药,记着,以后要装上麻醉药,要让帝人少受疼痛折磨。那个女人走后,三木让苏小同穿上一套军装,一起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在地下室,黑暗中有一盆烧烙铁的火,映照着狰狞的刑具。一个血肉模糊的年轻人坐在一把铁椅上。

    打手遵照三木的吩咐,打开年轻人的铁镣,放他平躺在地上后,就退出去了。

    苏小同蹲下身,检查着年轻人的枪伤说,“我是医生,子弹还在里面,如果不快点取出来,骨头会坏死,腿就要锯掉了。”

    年轻人闭着眼睛,像死了一样没有反应。。

    苏小同问三木,“我给他取出来怎么样?”

    三木说,“行啊,但要他说一句话,什么话都行,哪怕是骂我。”

    苏小同对年轻人说,“你只要张口说话,你这条腿就保住了。”

    年轻人还是没有反应。

    三木恼羞成怒地喊起来,“水妖,给他打针,看他说不说。”

    水妖?苏小同马上明白了三木要做什么,他配合三木对年轻人说,“水妖你听过吧,我就是,只要我给你打一针,我问什么你就会说什么。”

    年轻人睁开了眼睛,充满轻蔑地看着苏小同,“如果是这样,你们还用刑具吗?”

    “你……死啦死啦的。”三木无话可说,咆哮起来。

    苏小同和颜悦色地对年轻人讲解,“是这样的,这个药是我们没有办法了才用,因为用这个药风险很大,也许一针下去,人就死了,也许人就疯了,那样,我们什么也得不到,明白了吗?你也许会死,也许会疯,也许会什么都说了,不由你的,你应该听说过。”

    年轻人的眼神变成了恐惧。苏小同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看出,他不怕死,也不怕疯,怕当叛徒。

    三木也看到了,乘胜追击说,“水妖,别浪费时间了,给他打针。”

    苏小同起身,走到桌子前,打开药箱,拿出麻醉剂,敲点玻璃尖,吸入针管,又吸入葡萄糖,他注意着剂量,他想让年轻人没有疼痛的好好睡一觉。

    三木好奇地站在旁边看着,疏忽了趟在地上的年轻人。

    年轻人忽然挺身而起,冲过去,一头撞向一个钉在墙上的铁钎,冲量巨大,铁钎刺进了他的额头。

    三木惊叫了一声扑过去,抱住年轻人向后拉,把年轻人的额头从铁钎上拔了下来。一股血流喷涌而出。

    “你愣着干什么?”三木向苏小同喊。

    苏小同慌乱地抓起一卷纱布,跑过去,捂住了血窟窿。

    “缠啊!”

    苏小同颤颤抖抖地绽开纱布,把年轻人的头缠起来。

    “抢救啊!”

    苏小同摸了摸年轻人的鼻息,“人已经死了!”

    “你是了不起的脑外科医生啊,抢救!”,三木命令道。

    “人已经死了!”

    三木一松手,年轻人跌在了地上。

    三木跌坐在被审者的铁椅上,闭上眼睛,他满脸满身的血,如果不是军装,像刚刚活着的年轻人。

    苏小同用绷带擦干净了年轻人的脸,看清楚他只有二十出头,鼻子挺高,眉毛挺浓。苏小同用满手的血抹了几下脸,掩盖他无法抑制的泪水。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当营救计划顺利地按路线走的时候,计划的目标之一却用这样的惨烈宣布不存在了。他不知该如何支撑起精神,继续进行那一半。

    “你的,是帝国的军人,站起来。”。三木不知什么时候用绷带擦干净了自己的脸,站在苏小同身后,用对部下的口气命令道。

    苏小同站了起来。

    “收拾好药箱,我们去找老的。”。三木命令道。

    大概还没有从激动中解脱出来,对苏小同没有以往的客气和尊重,这也许才是三木对苏小同的真正面目。

    这是一位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老人,瘦骨嶙峋,白发几乎被血染红了。他被固定在十字架上,极像受难的耶稣。

    三木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把老人放在桌边,脚用铁镣固定在桌子腿上。

    这个老人和那个年轻人一样,任凭苏小同说什么,就是闭着眼睛,像死人一样。苏小同明白了,三木为什么那么希望挖出水妖,面对这样的硬骨头,确实无计可施。

    三木气急败坏地推开苏小同,对老人说,“睁眼看看,你面前的是水妖,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刚才那个年轻人打了一针后,供出了你是军统的上层人物。”

    老人还是像死了一样。

    三木将针拿到老人面前,翻开他的眼皮,“看看,这个东西打进去,你什么都会说的。”大概三木怕老人露出像那个年轻人一样的嘲笑,又紧忙说,“不过,也很可能死,可能疯,我们用这个是对那些死扛到底的人才用的。”

    但老人还是像那个年轻人一样,轻蔑地看了一眼针管,闭上了眼睛。

    三木将针管递给苏小同,不耐烦地说,“打吧,打吧。”

    苏小同将老人的胳膊拉起来,一针扎了下去。老人瞬间睁开了眼睛,露出恐惧。这让苏小同感觉到,没有人能超越对水妖的恐惧。不是恐惧死和疯,是恐惧自己对保住秘密的无能为力。

    苏小同说,“别怕,会很舒服的。”

    老人闭上了眼睛。

    苏小同说,“你家在哪里啊?你这样待在这里,家里人会着急的。”

    三木听得不耐烦,年轻人的死让他沮丧,失去了对妙计的好奇,走到远处度起步来。

    “请您睁开眼睛看着我,告诉我那个年轻人叫什么?我想记住他的名字。”苏小同压低声音说。

    也许是他的声音异样,老人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的是一双悲伤的眼睛。

    苏小同说,“我知道你是军统上海站的二老板,刚到上海。”

    老人审视着苏小同。

    “我不是水妖,药也是假的。”

    老人疑惑地看着他。

    “这一针本来是给你同伴打的,他被吓住了,一头撞到一根铁钎上自尽了,他怕说出秘密。”

    “只有梅机关有真的水妖。但你要配合我,说出你的真身份。”

    苏小同放大了声音,“你的同伴叫什么?”

    老人眼里冒出泪水。“他叫英才。”

    “他是干什么的?”

    “我的跟班。”

    三木向这边看了看,大步走过来,苏小同躲在了一边。

    “你叫什么?”三木问。

    “张木林。”

    “你是干什么的?”

    “军统上海站副站长。”

    “你的上线在哪里?”

    “没有上线,只有下线。”

    “你的下线在哪里?”

    “死了,你刚告诉我的。”

    “你在耍我?”

    “我刚到上海,去那里接头,还没说上话,就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让我看看英才。”

    还没等三木说话,张木林昏睡了过去。

    三木扭头看着苏小同,“你的试验成功了?”

    苏小同摇摇头,“不知道。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呢?”

    三木高兴地说,“死人开口说话了,就是曙光,加藤君,我们要喝一杯。”

    苏小同淡漠地摇摇头。

    “加藤君,不要小肚鸡肠嘛,我刚才态度不好,向你道歉。”三木向苏小同鞠躬。

    苏小同没有搭理,看着地上的老人,“他的枪伤已经感染了,为了保密,他不能去医院,我给他把子弹取出来。他死了你拿什么请功?”

    “好的,加藤君做这个可是屈才了。”

    苏小同回到酒店去后,提了鱼罐,去了尼洋渔铺,进门说,刚拿回去就死了一条,伙计赶紧请他去后院随便捞,不要嚷嚷,坏了他们的生意。

    回来的时候,苏小同想在街上走走,让寒冷的秋风与他一起悼念英才。他认为英才的死是跟他有关的,如果没有他的妙计,英才至少现在还活着。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将妙计实施到底,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英才。经过苏府的时候,看到门口的垃圾已经清理干净,一个日本兵吆喝着几个伪军在清理杂草。三木的行动够快啊!

    苏小同提着鱼罐进去的时候,他们都翻着白眼看他,但都懒得理。苏小同进得后院。后院很大,中间是花木围绕的假山,两边靠院墙是放杂物和住下人的房子,后门在另一条街上,过去下人们出入都是走后门。苏小同看到苏府无人的后院已被附近的几家邻居瓜分了,变成了一个大杂院。

    苏小同出来后,对那个日本兵说,回去告诉你们三木中佐,给我把后院的人全部赶走,不走,死啦死啦的。

    日本兵歪头斜眼地说,“三木中佐是你指使的吗?”

    苏小同举起鱼罐砸了过去。顿时,那个问话的日本兵血流满面。

    苏小同扬长而去。伪军们把枪栓拉得哗哗响,但没有敢向他放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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