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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嬷嬷瞧着沈言温声软语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确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玉珏上系着一条杏黄色的丝络，灯光下，昆布只觉得分外扎眼。
不知是不是灯光映射，陆芊芊总觉得沈言眼里藏着如水的笑意，当下恼羞成怒，“贱人，是你害我！”
沈言蹙眉不解，柔声道，“我今夜同三婶一起来后花园采枝上露，不巧碰上。妹妹说我害你，我如何害你？又害你什么？”
陆芊芊指着沈言的鼻子，怒骂道，“天天装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善良模样，其实背地里心肠歹毒的要命！你被昆布撞破了丑事，不过是想借此拉我下水罢了。”
她转视众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今夜瞧见我这狼狈样子，只怕明日院子里又是就要满天飞了吧！”
陆芊芊说这番话时，全然不顾仪态，与泼妇无异。引得周围丫鬟一阵低语。
“哦？”沈言转向昆布，看似迷茫地疑惑问道，“不知我被昆布撞破了什么丑事？”
昆布道，“大少奶奶说笑了，此刻是小的第一次见少奶奶，并不知前因后果。”
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子！
沈言看向近乎抓狂的陆芊芊，“妹妹，你方才也说是流言，既是流言，今日的事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这沈言就像是一块海绵，任陆芊芊如何重拳敲打，都不声不响地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越是这样的不动声色，越是让陆芊芊暴跳如雷。
她咬着牙喊道，“贱人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法蛊惑大家？让所有人都听信了你那一套！那日雪瑶姐分明……”
“芊芊，芊芊原来你在这啊！”孟雪瑶的声音突兀地从远处响了起来，仍旧轻轻柔柔，“我方才去瑞雪苑，姑母说你出来有一会了也不见回去。这大晚上的，不见你人影，我一着急便出来寻你。”
与其说是着急陆芊芊的去向，不如说是着急陆芊芊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这是……”孟雪瑶看着陆芊芊的神色，有些迟疑。
沈言笑道，“我想应该是场误会！樊嬷嬷你觉得呢？”
孟雪瑶柔声笑道，“既是误会，还请樊嬷嬷体谅，就不要打扰老夫人清净了。”
这么吵吵嚷嚷的来了一出，旁人只道大少奶奶待人和蔼宽松，大小就无理取闹。可三夫人佟氏却看出了些什么。
方才大少奶奶不经意地掏出玉珏时，昆布看到那条杏黄色丝绦，目光明显一窒。
显然，这里面有些门道！
大少奶奶确实不简单！
流言虽能食魂噬骨，但若她当着老夫人的面，即便拿着这条丝绦暗中迫使昆布反水，流言是点破了，可旁人只会觉得她太小家子气，不堪大用。
消灭流言的办法，便是制造一个更大的流言，并当众戳破。大少奶奶这下不仅肃清了流言，还捎带脚给了始作俑者挖了个大坑。现下不用明言，园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诬陷大少奶奶的人，就是大小姐无疑了！
寻芳苑。
退了左右，素竹得意忘形地攀上沈言的胳膊，笑道，“少奶奶，你可真厉害！一条丝络就抓住了昆布痛处！”
“只要是人，都会有缺点。”沈言饮了口茶，只觉得瞬间口齿留香，“这昆布夜里偷溜出园子，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听膳房的管事说，他是经常给他妹妹送吃食去了。想来，他们感情一定深厚。”
“素竹有一事不明。”素竹想了想，“少奶奶怎知流言是大小姐传出来的？”
“不是她！”沈言答的斩钉截铁。
瞧着素竹一脸茫然，沈言继而道，“那日在明?苑，除了孟雪瑶，我并未见过旁人。正是因为她不清楚我跟洛先生的关系，所以才抛出这个流言，想让我们自己澄清并加以证实罢了！孟雪瑶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当一个事情真相不清不楚的时候，不妨先抛出一个虚拟的定论，搅得所有人对此事上心，然后逼迫当事人出来发言。而以孟雪瑶为人，这种抹不开面子的事决计不会托自己的名声去做！”
“所以昆布才会认为是大小姐让他散布的流言？”
“一直被人当枪使罢了！”
沈言心知，不论这个幕后推手是谁，总之跟二房脱不了关系，而且那日自己只见过孟雪瑶，如此看来，她的嫌隙更大些。而此刻拉上陆芊芊，就算找错了仇人，也只会把这把离心之火烧的更旺！
沈言又饮了口茶，只觉得柔和的苦涩过后，有淡淡的清甜。
她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问道，“这茶可是紫苏烹的？”
素竹点了点头。
沈言扬唇一笑，“既然身体大好了，就到前头来伺候吧！”
“这……”素竹有些迟疑。
她虽明白大少奶奶为何如此，不过大少奶奶的话，她一向信得过。
从幽禅堂请安出来，还未到寻芳苑，紫苏便从外头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紫苏何事？”素竹拦住问。
紫苏禀道，“方才外头有个叫吴妈的，自称大少奶奶娘家人，闹嚷嚷地说有急事要见大少奶奶。奴婢不知真假，怕她惊扰了各苑主子，所以讲她安置在了花园畅和亭。待少奶奶前去一观。”
“走，我们去瞧瞧！”
方才在幽禅堂，跟老夫人二夫人探讨了下妍香节的安排。
虽说沈言厌恶二房的虚伪至极，但孟氏毕竟长年主持妍香节，该低头时还得低头，至少得做出个虚心请教的姿态。
这妍香节三年一次，是陆家选拔人才的盛会。经过几轮比试，最终得胜者不仅授予“药王”的称号，还得一跃进入济仁斋的管理阶层，说不定就是来年的斋主。
老夫人之前交给沈言一只孔雀羽丝纹络的琉璃匣子，说是赠与“药王”的奖品。
听老夫人的意思，她很看重这次比试，“药王”得主的奖品，自然是世间罕见，极其珍贵。
沈言打定主意，一定要拿出申办奥运会的气势，办的响亮！
转过几道连廊，越过茶庐，便来到了花园。
不远处的畅和亭里，确实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背对着这边，深蓝色的粗布衣衫，黑色的发髻上已经挂着几行银丝，不饰装饰，带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感觉。
与陆家往来的丫鬟婆子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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