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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雄颜谱 > 第七十六章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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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妙君在房中闷坐多时,渐渐发现了案件中的异常。那日廷审,她被案情的突然转折扰乱了心智,冷静下来才发觉不对。

    宗文卉是此案的主谋之一,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他有动机,而且还有吴刚的亲口供述,这一点上没有异议。但宗文卉和薛万仞没有调动京师兵马的本事,也就是说,此案之中还有至少一名手握兵权的主谋。

    既然此人手握兵权,那他就应是太后的人,也就是说,宗文卉暗中投向了太后。宗妙君可不知道太后那边的情形,而且她早已将太后及其党羽视为本案的幕后主使。

    而作为太后同盟的宗文卉,在暗算宗妙君的时候,顾念了亲情,所以他的手下不像那些软甲人那么凶狠,即使伤亡巨大,也不愿对宗妙君下狠手。

    想通了这些,宗妙君反倒觉得欣慰。心里对这个如儿子一般的侄子,也就不那么憎恨了。在他们这些玩弄权谋之徒的眼里,亲情虽然也很重要,但永远比不上利益。因此,在宗妙君眼里,宗文卉不但行事很有智慧,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不过转念又一想,宗文卉投靠太后也无法让其登上太子之位,难不成他是退而求其次,想要提前退出?不对,以她对宗文卉的了解,这小子表面上一副乖滑讨巧的样子,其实却是一个极为早熟的少年,其心智心性早已不亚于自己,怎会在胜负未分之时突然转舵呢?更何况,如今太后年老,陛下正值壮年,再有自己这个疼爱他的公主扶持,宗文卉在皇子里的胜算最大。是了,宗文卉投靠太后不过是权宜之计,待除掉了陛下的私生子,还是会站到陛下这一边。

    宗文卉自认为自己想通了一切,便想着设法除掉那几个剑士,以免太后及其党羽拿此大做文章。

    当夜,宗妙君和方青子乔装之后,潜入大理寺,在牢房外放起大火,烧死不少犯人,那几名剑士就在其列。他们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又被宗妙君俘虏过,身上自然再无其他有用证据,因此也无人过问。大理寺的官员也只报称是天干物燥,意外失火。

    至此,吴刚及其手下尽数毙命,在宗妙君看来,此案已结。

    然而,宗?n却在大理寺失火后,做出了一件令人不解的事来。他要将宗文卉贬为庶民,逐出京师!当然,宗?n的决定需要太后首肯方能生效。这或许也是太后喜闻乐见的,但却让太后有些摸不着头脑。

    宗?n给出的理由是,为保皇家颜面,谋害公主的案子可以就此停止,但宗文卉已犯大逆,又胆敢杀人灭口,其心可诛,其罪不可恕。于是,太后点头,一个堂堂的皇子、赵王,转眼之间,变成了丧家之犬。

    宗妙君听闻后自然大惊失色,还以为是太后的注意,急忙赶入养极殿中,却被告知是宗?n的注意,不免更为震惊。

    宗?n却道:“你知道咱们为何总是斗不过太后吗?就是因为人心不齐!此案,谋害的对象虽然是你,但其目的却是朕,是朕的私生子。这是什么?是内斗!”

    宗妙君恍然大悟,道:“是啊。。。但这么对待麟儿,是不是太过残忍?他从小娇生惯养,被逐出京师后,如何活得下去?”

    宗?n叹气道:“朕也想好生看护他们,可他们没一个争气的!老二阴阴沉沉,既迟钝又懦弱。老三倒是有几分勇气,但却只知道好勇斗狠,整日与那些不入流的剑士混在一起,还总觉得自己剑术了得,被人哄得团团转!唉。。。麟儿嘛。。唉!都不争气啊!”

    宗妙君也叹口气,道:“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孩子。。。”

    宗?n道:“你不要以为朕绝情,朕这么做也是为了麟儿好,让他离开这是非之地,起码能保全性命。”

    宗妙君点头,道:“陛下用心良苦。。。不过,你发现这案子里的异常了吗?”便将自己所想告诉了宗?n。

    宗?n自然早就想到了此节,道:“此事蹊跷的很,看太后对待麟儿被逐之事,却不像你说的那般。想必,是他们中间出了问题,咱们拭目以待吧。还有,麟儿往后的事你不要插手,免得再让他陷入险境。”

    宗妙君将信将疑,道:“既然陛下已有安排,那妹妹自当遵命。不过,妹妹还有一个请求。上次白家出手相助,有个叫文昭的领头人,很是干练,妹妹向讨来留在身边。”

    宗?n一愣,神色微变道:“既然你能看上,想必绝非凡夫俗子,白家岂会轻易让人?”

    宗妙君见宗?n神色有变,便不再强求,又说了一些闲话就告退出宫。

    回玉螭宫的路上,宗妙君又将废黜宗文卉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渐渐明白了宗?n的用意。方才他对自己说的话应该也是实话,但其用意绝不仅于此。宗?n拿亲儿子开刀,目的至少还有三个。其一,是为那个私生子开道,接下来,他还会将老二、老三踢出局。其二,为自己树立公正不徇私情的形象,虽然此案未经公开,但朝野之间必然议论纷纷,广大臣民必然深感陛下公正严明。其三,在储君之事上,也将挡在局外。

    再将视线放长一些,纵观整件事,从遇袭开始直到现在这一刻,太后一方似乎毫无所获,自己这边更不用说,宗文卉之辈更是惨败,唯有陛下稳坐钓鱼台,颇有收获。

    自己回到京师已有多日,可陛下从未有过归还兵权之意,而太后那边也出了乱子,至于那个私生子,陛下似乎从未担心过他的安危。先前,还以为是陛下对自己信任,现在看来,他却是早有安排。难道这一切都是陛下提前设计好的?或者说,这是陛下夺权之前的一次小小尝试、提前演练?看来,陛下这十几年来的准备有了结果,一场争权夺位的大战,就要拉开序幕。

    对宗文卉的处罚,王修自然也是高兴的。但对于放火烧死人证的事,王修却有自己不同的看法。他本想近几日去见见大理寺侦办此案的官员,向他们询问案情进展,说不定会找到叛徒的线索。没想到,他刚刚动了念想,那些剑士就被人灭了口。

    劫持宗妙君的计划是他制定了,也是由他部署实施的。当时为防宗妙君逃脱,他还请示太后,调集京师守卫,于骆驿及其广大的周边设卡拦截。

    而薛万仞等人就是瞅准了时机,几乎步步紧随其后,鱼目混珠,伪造令牌,其实已算得手。若不是横生枝节,宗妙君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的。

    令牌!这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但廷审和大理寺审讯中,均为出现过这一证物,看来是被宗妙君收起来了。

    王修隐隐觉得,太后身边的这个叛徒极为厉害,事前就算计自己,事后还处处走在前头,此人的眼光、胆色、手段都在自己之上,若不今早除去,早晚必成大患。

    青牛和杨建瓴对于胡宗万和道人的做法深感震惊,以二人敌数百甚至上千官兵,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即使那道人法力通天,面对着全副铠甲、手持长毛利箭的正规官军,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不过,既然不让村民参与其中,青牛便放下心来。但他们却又担心起吕信长的安危来。潘广灵既然下定决心进山围剿,会不会先拿吕信长开刀?又或进山之后救不出人质,而恼羞成怒,处死吕信长。

    还是胡宗万有心计,当即便给青牛出了个主意。让他趁官军进山,闯入夏州去劫牢。

    杨建瓴的心眼也不少,怀疑胡宗万是故意支走青牛,便出言发对道:“万一官军押着信长进山呢?说不定,他们会先提出交换人质。也可能以吕信长为要挟,让我们投降。”

    青牛本就没什么主意,听他们二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就更没了主意。

    胡宗万却道:“只要他们敢带吕信长进山,我就有把握将他平安救出。不过,就怕潘广灵会拿吕信长祭旗!”

    青牛一听,急道:“不错,听说书的讲过,打仗前,往往会拿犯人斩首祭旗!”

    杨建瓴道:“不会!以我对潘广灵的了解,他断不会如此。别看他目中无人,却是个自命清高的家伙,要杀信长,他定会等案犯到齐,依律判决之后才会名正言顺的行刑。”这里的案犯,自然是他和胡宗万了。

    胡宗万道:“那就对了,青牛正好乘机救出吕信长。若是他被押着进山,我和师父自会救他脱困!事不宜迟,官军明日一早定会进山!”

    青牛大喜,道:“好!我这就去。”

    杨建瓴急忙抓住,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城门马上就关,你救出信长之后如何出城?”

    青牛道:“我先到城外躲着,待城门一开,我就进去救人!”说完,撒腿就跑,杨建瓴哪里能拉的住。

    杨建瓴望着青牛的背影,转头瞪着胡宗万道:“你将青牛支走,到底是何居心?”

    胡宗万恶狠狠道:“你还敢对我如此讲话?老子冒险将你从大牢救出,你不思报恩也就算了,还敢偷听我们谈话,走!”说着,一把揪住杨建瓴的后衣领,将他推往村里。

    一来青牛已经跑远,二来害怕胡宗万凶性大发,杨建瓴因此不敢呼救,被胡宗万一路拖着,朝村里去了。

    来到村里,胡宗万死死依旧死死抓着杨建瓴不放,又将他一路拖到后山去。路过村子时,杨建瓴见家家门户大开,满村上下没有半点灯光、动静,心里还有过一丝幻想。以为胡宗万跟他们说的是实话,已将村名转移至后山藏匿,即便他恶狠狠的抓着自己,想必也是一时恼怒自己偷听他们师徒对话,过后就好。

    然而,来到后山,杨建瓴便知情形不对。众多村民被二三十个身身披黑衣的怪人看押着,散坐在一块平整的坡地上,中间只点了一个小小的篝火。胡宗万将杨建瓴往里面一推,径直走开了。

    一阵阵山风吹来,杨建瓴看着这些高大的黑衣人,只觉阴风飒飒,本来清凉的山风也被他们带的阴气十足。

    再说青牛,他一路狂奔,但终究是在城门关闭之后,才到达夏州东门。

    本来,青牛的打算是在城门外找个藏身之地守着,只要官军一出城,他就混进去,若是混不进去就硬冲,反正到时的城里也没多少人马。

    然而,青牛本就是个急性子,而且又记挂着吕信长的安慰,便忍不住想要提前进城去看看。犹豫了片刻,青牛心想,我若是明日一早从城门入城,难免有被认出的风险,不如趁夜翻进城里,找个地方躲到天亮,这样一来,岂不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青牛一边得意,一边寻找下手之处。夏州城墙高大,不过对青牛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此时雨季未至,护城河里水面清浅。青牛将靴子脱下,撩起裤腿轻轻趟过河水,靠在墙下静听,待巡逻的士兵过后,往后退了几步,猛地冲向城墙,大脚踩在墙面上用力一蹬,青牛像支穿天猴般贴着城墙飞了上去,十丈高的城墙就这么被他轻松越过。

    翻身下了城墙,青牛就地一滚,躲入黑影之中。想着之前上墙阻拦徐元化的一幕,青牛不可思议的瞪着大眼,心道,怎么力道变得这么大了?难不成又是魔王的缘故?不过,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青牛探头望望,见街上已无行人,便飞身进入小巷,一路小心翼翼朝大牢去了。

    来到大牢不远处,只见牢门之前,兵丁不少,两侧火盆火把将四周照的有如白昼。自打胡宗万从大牢将杨建瓴劫走,潘广灵便下令加强大牢戒备。青牛不敢贸然靠近,只得先找个地方躲藏。

    来时,路过州衙,听到里面喧声震天,猜想应是明日进山的官军,便又返身回到州衙附近,想看看光景。

    趴在院墙上,只见里面灯火通明,院中空地上摆着了六七桌酒席,酒桌上筹光交错,几十个军官模样的汉子喝的东倒西歪。衙差们端菜倒酒的伺候着,像过年一样热闹。

    青牛看了多时,见这些军官一个个气虚体弱,还贪杯恋盏,心想,就这副熊样,还想进山围剿?当下便不再担心胡宗万他们。

    突然,桌上一人抬头望向青牛这边,揉着眼睛,道:“墙上好像有人!”青牛一惊,忙松开攀在墙头上大手,跳下墙来。这州衙墙外,是条南北通畅的长巷。南边是州衙大门,北面极远处才是巷子口,情急之下,青牛翻身跃过另一侧的院墙,躲在墙下不动。

    只听墙外呼啦啦一阵乱响,想是有人翻墙来追。青牛更不敢乱动,被人发现了事小,耽误解救吕信长事大。

    院墙之外,巷子之中,顿时火光冲天,众人举着火把,有人从大门出来,有人直接翻墙出来,一个个叫道:“什么人?什么人?”但见空旷的巷子里,连个人毛也没有。

    “你是不是眼花了?”“哪里有人?”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这些人就是灵武援军的大小头目,他们是来帮忙的,哪会尽心,一个个又哄闹着返回衙内,继续喝酒。

    此时,潘广灵和徐元化正在后衙议事,听到前头哄闹一番,还以为是他们酒后打闹,便不以为意。

    青牛躲在墙下,听得人声渐去,火光渐远,长吁了口气,慢慢转身打量起这家院落来,院里种着不少花木,却空荡荡一片,不见半个人影。院中房舍布局讲究,看样子像是个大户人家,印象里却记不起此间主人是谁。

    青牛心想,院里这么安静,想来这家人口不多,正好藏身。沿着院墙来到后院,只见后院里有两间正房里灯影摇晃。放眼望去,正房北角有个拱门,通向后花园。

    青牛蹑手蹑脚来到拱门之前,刚想翻墙进去,却见门没上锁,便穿门而过,刚走两步,只听园中有人轻呼:“谁?”声音细腻,是个女子。

    牛青侧头一望,只见左手不远处有个小亭,声音就从那里发出来的。二话不说,青牛一个飞身掠入凉亭,那人手持火折子正要弯腰点灯,见一个黑影朝自己扑来,刚想张嘴呼叫,只觉喉咙一紧,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来,手里的火折子掉落地上,溅起一丝火星。

    那女子被掐的喘不过气来,伸开双手乱抓,但始终够不到青牛半分。即使是在黑暗里,也能感觉到她即将窒息。

    青牛大手轻轻一松,女子张口大喘了几下,一双大眼反射着星光,流露出无限的恐惧。青牛可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滥杀无辜的人。

    “你只要不叫,我保证不伤害你!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

    女子闻言,突然一愣,喉咙中咿咿呀呀的发出奇怪的声响,似乎有话要说。青牛以为她是想呼救,手中不免又要发力,那女子忙摆手,然后重重点头,只是脖子被青牛掐住,幅度不算很大。

    青牛慢慢松手,另一手却握紧拳头,以防女子突然叫喊。女子却并未呼救,而是一手指着青牛,喘起道:“是。。。是。。。是你!”

    青牛见女子认出自己,不免一愣,一弯腰将火折子捡在手里,往女子面前一照,失口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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