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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面对自己的弟弟，也是这种表情吗……
“大哥，你知道吗？”白漠寒放松了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席地而坐，棍子就横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抬头看着白汶希说：“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了。”
白汶希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这个三弟，一张脸上无喜无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已经不记得了，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眼里只有小天，连祖母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也都是敬而远之的样子，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至于我和二哥，对于你来说怕是和路边一棵树，天上一片云也差不多。”
白漠寒静静地说着，像是在说最平常的事，白汶希也没有打断他。
台下的人静静地看着这两兄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二哥始终相信你会回来，会和他记忆中的那样，记忆中和蔼热情又有些倨傲的大哥。六年前你最后一次拍他肩头鼓励他的事情，他直到今天都记得每个细节。”
“青叶城里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梁家的中年一辈没有女人，白家的中年一辈没有男人。梁家的事情我不去管，而我现在的年纪，也没到知道这种家族秘辛的时候。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一些吧，所以才对我们做出这幅冷漠的样子……当然这种想法，也可能是我自己不愿接受，或者替二哥不值得的一厢情愿。似乎人在不得不接受自己不想接受的事实时，总要给这事实找一个无比崇高的理由，这样接受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我们……从小没有见过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做什么都是二哥带着的。二哥待我很好，但对于大哥你，我就没有什么印象。二哥说以前你待他就如后来他待我一样，只是突然有一天你就背上了什么东西，从此……二哥不得不逼着自己强硬起来，对待我很严厉，但我能看出他眼中的无奈。”
“因此我伪装得很狂妄，我想如果某一天你看不过去，能够出手教训我一顿，也没关系。我不想再看二哥把这些事放在心里。他已经不得不成为本该由你成为的样子，你看不见；我在外面胡天胡地有辱家族之名，你依然看不见。狂妄的久了，某天我突然就改不回来了。”
“本来事情这样下去也就算了，你若不待见我们，从不拿正眼瞧我们，那于我，当你不存在也不过分吧？大家可以就这样一直下去，我会始终对二哥表示敬重，必要的时候也对你表示一下尊重，相安无事，多好？可是后来有了小天，一切在我眼里又都不一样了。”
“你眼里只有他，你看向小天的眼神，二哥也曾在你的眼里看见过，可惜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似乎对你来说，只有小天才是你弟弟，至于我们两个……想起来的时候说一句，想不起来就算了。虽然你没说，但心里应该是这么想的没错吧？可是我不能怪小天，小天只是个孩子，他只是生下来就从你那里得到了当年你给了二哥，之后又夺走的东西，得到了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东西。那样东西，二哥一直在渴望，但直到他今天重伤下场，他都没有再见过一次。”
“你说你会挣回白家的脸，我不知道二哥听到以后怎么想，但……我不在意那个。”
“所以，”说到这里，白漠寒从地上站起来，盯着白汶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白汶希，我恨你。想不到吧？”
安静听完这些话的白汶希微微有些动容。
他轻轻闭上自己的眼睛，片刻后又睁开，手中短剑再次平伸，指向面前的白漠寒。
白漠寒的表情在这一瞬间竟然变得和他有点相似，斜提着长棍，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看到这样的白漠寒，白汶希的瞳孔猛然一缩！
现在白漠寒的样子，和当时的自己何其相像！
竟然……这么容易就给他触摸到门槛！
自己可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偶然间才找到这种状态，之后又花了许多年才稳定下来！
但他……眼前的这个三弟……如此容易就能……
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恨？！
白汶希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心境如同被投了石子而泛起涟漪的湖面，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
但白漠寒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原本熊熊燃烧的恨，在他踏出第一步的瞬间就平息下来。恨意仍在，甚至犹胜过往。只是此刻他的心底多了一面平静而深不见底的湖，那恨意就深深植根于这湖底，不再暴烈，却给人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而面前的白汶希，白漠寒已经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跟他向来有龃龉的胖子，跟他有约定的萧平，一切的一切也似乎都被他尽数忽视。
尽管他恨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但这份恨越深，他的情绪就越平静，如同深山里的参天巨树一样八风不动。
走到离白汶希两米远的时候，白漠寒停了下来，斜斜举起自己的棍子指着白汶希。
尽管白汶希神色如常，可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这个白家最为纨绔，最没有上进心的人？
主席台上白老妇人身边的小正太小天看到此情此景，若有深意地说：
“大哥的心……乱了……”
望着面无表情的白漠寒，白汶希垂下眼睑，随后又抬起头来看着自家三弟，说了一句：“很好。”
白漠寒没理他，看他迟迟不动手抬手就是一棍，棍子带着呜呜的破风声朝着白汶希扫过来。
白汶希挺剑架上，谁知这只是一记虚招，这边白汶希刚抬起手，白漠寒立马调转方向，用棍子另一头磕开白汶希的剑，原本扫向白汶希的那一头换了个方向从另一侧抽向白汶希的躯干！
这变招来的又快又准，白汶希只是觉得自己的剑刚被磕飞，身体就已经感觉到了棍上夹带着的风势！
如此凌厉的招式反而使得他战意沸腾！白汶希顺着棍子的方向腰一拧，整个人腾空而起横在空中旋了一圈，不差毫厘地躲过白漠寒抽来的棍子，落地后手中短剑顺势刺出，如同毒蛇出洞一般刺向白漠寒！
白漠寒一招击空又被白汶希抓住破绽，人却丝毫不慌！他一侧头让开白汶希刺来的一剑，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双手持棍向前狠狠一推，正撞上白汶希的肋下！
肋下被袭，白汶希瞬间就感觉这半边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伴随着疼痛软软的使不上劲儿，可白漠寒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抡圆了手中长棍照着他的脑袋劈下来！
仓促间白汶希只得横剑一挡，握剑这半边身体还使不上力，他直接被这棍子砸得半跪在地上才勉强挡住！
“我的乖乖！”梁丁在台下瞪圆了双眼，“白麻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感觉不太对，”胖子身旁的梁易微微眯起眼睛，“白漠寒现在动起手来的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反而很像白汶希之前。”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白汶希好像有些疲了。”梁丁回味着台上两人的交手，突然察觉到白汶希这次打得挺被动。
“看看再说吧。”梁易不知可否，注意力全在擂台上。
半跪在地的白汶希表情复杂，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全身的力量高高把剑往上一挑，挑飞白漠寒棍子的同时自己也站起来。这一瞬，似乎他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白汶希，那个古井不波的白汶希。
棍子被高高挑起的白漠寒也不慌张，顺着棍子的去势后退几步舞了一个棍花将长棍背在身后，随后又是一个棍花舞回来朝着白汶希遥遥砸下，棍末着地的地方离白汶希还有一段距离。
但也就是在棍子落在台面上的同时，白汶希闪身朝一侧避开，紧接着他脚下的台面突然向上炸出一个一臂直径的大坑！那里原本的木板冲天飞起一人多高才四散落地！
接下来白漠寒就不停舞着棍花朝台面乱砸，而白汶希就在台上乱窜。每次他离开，脚下的台面都会炸出一个坑来！不多时擂台上除了白漠寒身周的一圈，其他地方竟然连一处完好的台面都没有了。
而白汶希则站在一根原本是用来承重的木桩上。
白汶希低头看看脚下不成样子的擂台，对白漠寒点点头说：“你做的很好。出乎我的意料。”
“或许吧，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评价了。”白漠寒把长棍端在腋下，一头指着白汶希，“现在这样，你还想怎么打？”
白汶希没有回答，他的短剑上光芒闪烁汇聚，片刻间整把剑就变得如同光芒凝聚而成一般！
他抬起这把“光剑”，对着白漠寒轻飘飘地刺了一剑……
一道白光从剑尖飞速射出扑向白漠寒，这道光不如白汶希之前的剑气声势浩大，充其量只算是一道光柱。但从凝聚程度上来说，十几道剑气浓缩成这么点都未必有这道光柱的质感！
白漠寒看着这道袭来的光柱顿时如临大敌！长棍微微缩回，迎着光柱的来势一棍捅出，棍末与这光柱顿时撞在一起！
众人猜测中的巨响出人意料的没有来临，只是光柱与棍末相接之处像是一个太阳爆炸了一般，晃晕了所有人的眼睛！
当大家终于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擂台上的两人还在那里站着……不，擂台已经被毁，两个人此时就是站在一堆废墟上。
白汶希还是一脸招牌表情，手中短剑斜指地面。
白漠寒单手拎着棍子站着，手臂上衣袖尽碎鲜血淋漓。
“我输了。”白漠寒淡淡的说，但声音里有种莫名的释怀。
“冬猎之后，我有话跟你说。”白汶希看着自己这个让他刮目相看的三弟，不无感慨地说道。
“没兴趣，说给别人听吧。”白漠寒跳下擂台，看也不看他，独自离开了。
远处的赵擎元看着白家这哥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因为擂台被毁，之后的半决赛与决赛推迟半天，于明天上午在此处进行。”弗林无奈的声音回荡在校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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