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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捣鬼有术 > 第一十五章 群鸦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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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乎,到了第二天,马沽名很不幸再一次病倒,这一躺就是几天。粤都的上空却迎来了它的第二场雪,相较于初雪的厚厚地如同被褥,这次的雪只在大地上轻轻撒上了白色的絮。

    群鸦落地,在雪后的傍晚留下大片裸露的黑色石砾,每飞一处,无不如此。

    山下,小年已至,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除尘、祭灶。赫琏庄园,这座十八世纪末举资依山而建的非城非堡,庇荫于高山深木,与世隔绝。

    赫琏夫人的棺柩高已移至教堂,在一个风雪纷飞的下午,举行了容重的葬礼,由传教士戴德亲自致辞。根据她生前的遗愿,那拉氏的身躯与棺木付之一炬,她的尸骸在峰顶迎风而去。

    当日下午,马沽名离开的念头已定,他要向庄园的另一位主人辞行。马沽名一面在小木屋收拾行囊一面写了一封信给润秋,不知为什么,他已经多日未曾见到她了,向仆人打听也没得到确切的信息。

    月夜,参加那拉氏葬礼的所有贵宾还未离去,作为庄园的主人,赫琏的家族成员必须代替其父宴请所有的客人。

    马沽名坐在桌前,停下手中笔,思绪了许久终于写好了要留给润秋的信,只等明日临离前交付给仆人。不过多时,便有人来通知马沽名去参加宴席,他也没多想,换上早前买的崭新长衫便出了门。

    屋外雪未停,依旧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他在屋内的时候还以为雪早就停了。然而人出来,雪花一片一片在风中,笼在夜色里,纷飞翻滚,积在树梢上的雪,很快又被风吹落。

    马沽名突然间发现一个诡异的事,夜空中竟生有星月,虽然只一轮弯月,却在铅色的云中映出了浅浅的月光。

    赫琏庄园的白色尖顶建筑上空,风雪衬月,异象可见。

    马沽名走进了赫琏庄园的主楼,也就是赫琏平日所居住的地方,位于整个山庄的最北面,也是整个赫琏庄园最为气派的建筑,中式构楼西式格局。

    大厅高约数丈,高悬盏灯,内饰华丽,可以容纳百余宾客。

    这个时刻客人已经开始了宴席,在会餐厅,侍者如织,众宾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马沽名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本来他以为今夜的宴席会非常尴尬,既然无人在意他这个外来者,也没凑趣赶上前,自顾而娱。

    酒宴进行了到了一半,马沽名想起此来的目的,便举着头去寻找马丁,然而找遍所有的座位都没有发现他,不光马丁没在场,赫琏的另一个儿子,阿瑟也不知去向。留在桌上接待客人都一些赫琏家族非主要成员,马沽名为此疑惑之际,餐桌前的高支上的烛光赫然翻卷着红色火焰。

    大厅烛光都在这一刻暗淡了下去,原本喧嚣不止的所有宾客也极为默契地稳坐不语。他们的目光无不聚集在大门,脸上或多或少地显露出不同寻常的神情。

    马沽名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一切,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风雪中一行数人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亦服亦袄,头戴兜帽,粗布青履,一副非道非僧的打扮。

    屋外的风雪随着大门的敞开一拥而进,门前只这一刻便留下了大片的白色积雪。一直未看见的阿瑟突然现身,吩咐着仆人赶紧关上大门,他自己迎上去接待这批深夜而访的客人。

    马沽名坐在后面,只见领头的来客掀开兜帽,远远地感觉有几分似曾相识,他本人有近视看得不分明,也看不清他们具体的面貌,只能通过身形大概猜测当前的是一个身穿中等的男性,后面几位有男有女。

    马沽名在好奇这些风尘仆仆地访客,其他人也好奇,只是好奇地方向不同罢了,从刚才默契地举动来看,他们是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阿瑟把这群访客领到了主位,同时吩咐着仆妇添席,不过多时客随主便一切又井然有序地。

    酒足饭饱,已经有不少人相继离开,他们多结伴去疗养院洗去身上的倦容,或直接回房睡觉去了。马沽名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群身份不明的访客,席间他有意无意试图打听他们的身份,然而身边的人要不就是一问三不知,要不就是避而不答。这更加引起了马沽名的好奇。

    宴席慢慢退却,然而他们一行人却未有离席的迹象,依旧数人若无其事地该吃吃,该喝喝。就在马沽名失去了耐心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润秋从后门走过,于是放下了好奇追了出去。

    因为陆陆续续地已经有不少人离席,长廊中有不少人成群结队而行,一时马沽名竟失去了润秋的身影,只能如同苍蝇般无目的地左冲右撞,不知不觉中无意来到了后厨房,隔着房门隐隐听到有人在交谈。

    这一听,误打误撞地竟听出了是润秋在吩咐仆妇熬制汤药,原来是有人生了病。

    在马沽名每日因神经衰落症躲在小木屋修养的期间,赫琏的长子马丁夜里突然患了失心症,不饮不食,闭门不见任何人。

    马沽名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今夜马丁缺席了宴请,原来是因为身体出现了状况。等仆从离开之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润秋见有人迎面而来,目光注视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是戴德医生让你帮忙的吗?没想到你倒懂得不少。”马沽名随手夹着药材闻,又看了药理,以为是些凝气安神的中药。

    “别动,这药有毒性,常人不可轻易沾。”润秋上前阻止道。

    马沽名没来得及细看,润秋已经把盒子收起,便好气道:“久病成良医这话可没白叫。”

    “什么久病?”润秋问道。

    润秋的表现让马沽名有些意外,仿佛是第一次相识,于是说道:“你与我说过你得了病,还记的我们一起分享过那可恶的药丸。”

    润秋只听却不接话,似乎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

    正当局面一度陷入尴尬的时候,门外来人喊润秋,说是要她过去“读书”。

    “我有事要走了。”润秋一面应承来人,一面又与马沽名说道,说完人转身离开。

    马沽名突然喊道:“润秋”同时人也追上前,并拿出随身携带的信递给她,说道:“我要走了,明天早上,这里面有我的地址,如果你的父亲没来接你,或许可以去我那里看看。”

    润秋接过信,扬起头看了马沽名一眼,许久之后才说道:“我知道了。”

    马沽名再次回到大厅,宾客已然全部离去,冷冷静静,繁华逝去,他无意在此久留只想着与阿瑟汇报他毫无实际证据的成果,明日便可脱身离去。

    或许是人都去疗养院旧址“听书”去了,马沽名一圈走来竟没有再遇上一个人,仿佛人去楼空,回廊上只还亮着数盏明灯,为幽深的雪夜带来了一丝光明。

    马沽名继续往楼上而去,顺着螺旋扶梯来到了客房区,落地窗前帷帘不时被外面的风吹起。他透过窗户,外面早就入了深夜,记得就餐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十点的钟声,所以外面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马沽名还在从黑暗中试图寻找他所居住的小木屋的时候,背后传来几声急促地脚步声,回身而望,灯光下,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连串的水迹,因为纹理的关系,他还发现竟是有人赤足奔跑留下的。

    马沽名按耐住内心的不安,屏气凝神注视着长廊内的一举一动,也无怪乎他如此警惕,只因为这里的一切太不诡异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谁在哪里?”马沽名尝试性地喊道,然而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话,好在灯光还算明亮,于是他便顺着脚印走去,不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殿内几十人团坐在静室外,罗幡遮目,焚香添灯,宛如庙寺的道场。

    而那几位非道非僧的人居中盘坐静思,透过烛光隐约可见床榻上躺着一个男子,他们的举动无不在暗示着某种法事。

    见此,马沽名觉得匪夷所思,难道赫琏的长子马丁生病是因为得罪了鬼神,记得晋人干宝《搜神记》有记载;“犊车在厅事上,夜无故自人斋室中,触壁而后出。又数闻呼噪攻击之声,四面而来。昭乃聚众,设弓弩战斗之备,指声弓弩俱发,而鬼应声接矢数枚,皆倒入土中。”

    于是马沽名张大了双眼去寻找弓弩,然而却失望地没有发现任何利器,哪怕是一柄短剑。虽然他觉得一切太令人不可思议,但场中的人却如临大敌,闭目危坐。

    足足过去一刻钟,领头的兜袍老者赫然而立,脚踏步罡,捏诀,口呐“疾”、“摄”、“敕”等字的咒术。其人吐字非快,往往一句未落下句已出,只把马沽名听得昏头昏脑。

    一开始还不觉的,时间一长,马沽名只觉头痛欲裂,神志也变得模糊起来,恍若魂离而魄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脑海深处浮现出美妙的乐章,一种不同于金石,不同于钟磬,是世间万物之灵,纯粹、干净、无任何修饰存于世间的语言。

    马沽名感受到身体慢慢变轻,就像魂灵抽离了躯体,他慢慢张开双眼,眼前一切已经大不相同,周遭的事物都变得模糊扭曲,灯火也涣散不明,没有任何色彩。

    一种他所从未经历过的视线,他看到在场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游离的气息,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即非道非僧的气息更为浑厚,也更加凝聚。

    冥冥之中,他看到了一团是有若无的气息,游离不前,虽然只一个模糊的身影,但马沽名觉不会认错,依旧是目不斜视,睥睨万物,深受伤害、彻底绝望而无限疲惫的眼神,一种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想看到的眼神。

    随着兜袍老者仪式结束,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从他们的神情中,马沽名觉察到了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而躺在床榻上的马丁,此刻骨瘦如柴,面如黄蜡,较之此前的赫琏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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