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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着嘴笑，“只是疑问。”
“其实，汉梁取的就是寒凉的字音。”佟子青看着我温雅的回答我。
“意为苦寒之地？”我问。
佟子青像我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两百年前高祖皇帝平定天下，一直为定都何处举棋不定，后请了祖师爷。祖师爷对高祖皇帝说，高祖皇帝杀戮太重，一身血气。不可将都城定在享乐之地，需定都苦寒之地，让苦寒压住高祖帝以及后世子孙的戾气。你读了不少史书，你也知道高祖的天下是如何夺来的。”
“嗯，不降者杀。降者也杀。只要是前朝的命官全杀，但是不杀无辜百姓。将百官家中财物天地悉数分给百姓。所以高祖帝虽杀戮前朝百官，却没有引起太大民怨。反而得到百姓拥戴。”我道。
“其实按道理只要是降官，可以不杀。最多流放或者弃之不用。高祖帝为何要杀光前朝所有官员？冬儿可知道原因？”
我正准备张口，在一旁一直静静聆听我与佟子青谈话的陈无有突然开口道：“因为高祖起事前，也曾是前朝小官，但因原配妻子貌美竟被上司霸占，妻子羞愤投井而死。高祖不但状告无门，反而被下了大狱。狱中受尽酷刑。老父老母无人赡养也饿死家中。后高祖得了大赦，被放出。高祖一不做二不休，回家当天夜里就爬进上司府中，将上司砍头剜心。从此反了。”
“快哉！”听完我用力拍了手。
虽然知道这段历史，但是听陈无有有声有色的说起，就觉得他就是在说一个侠客的故事。
只见陈无有红扑扑的小脸有加深了一层红润，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我笑。
“对了，我差点忘了陈兄弟原本就是皇亲。”佟子青也对着陈无有微笑。
“什么皇亲，在我父亲和叔父那一辈还能沾点光，做个县官。到我们这代就是地地道道种田的布衣。”陈无有自嘲。
“你可有不甘？”佟子青问。
“我没有，不过我大哥有。”
“果真？”佟子青逸着星光的眸子直直的投向了陈无有。
陈无有的目光异常坦荡，“没有。真的没有。”
佟子青笑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我低头抚摸着怀里的雪球，心里思量着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陈无有这一声干脆的回答，他为什么会?赞陈无有孺子可教？
“难道只是因为你的祖师爷说了都城必须建在苦寒之地，让皇族受苦寒之苦来洗刷高祖帝的杀戮太重？但是，开国平天下者，有几个不是满手鲜血？有几个不是满身杀戮？”我手中继续捋着雪球的长毛，神情慵懒的看着佟子青。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汉梁城的背后就是长云山，山高千尺，山顶终年积雪不化。那就是汉梁背后的屏障。”
“也就是说，就算是敌人攻城，至少可保汉梁背后不会受敌。”我道。
“然也。其次冬儿看地图有没有发现，在汉梁的西面大概四五十里有一座并不高的秦山。”
我颔首。
“众人皆知秦山上有镜湖，湖水三丈深，湖面百顷。中楚立国两百余载，这秦山镜湖一直都是天子避暑之地。”
我凝神思索，这山、湖和汉梁如何联系起来。不过想来湖边的景色一定很美。
“冬儿，是否明白我与你说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我见他笑意渐浓，突然明白佟子青在考我。
只是我捋着雪球的长毛，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这其中关联。一个离着都城四五十里地的一座山一座湖和都城有什么关系？
“大人，我知道。”
我抬眸看了陈无有。目露诧异，但是确实期待他能说出正确的答案。
“说说看。”佟子青道。
“水淹。”陈无有神情自若，只简单的回答了两个字。
我见佟子青平淡无华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惊喜，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公布答案，只是对着陈无有道：“孺子可教。”
“什么意思？”我有些急了。
“不告诉你。”陈无有对我做了个鬼脸。随后就又从车厢里蹦了出去。
“什么意思？”我又问了佟子青。
佟子青只是淡然笑道：“无有想出来的答案，冬儿居然想不到。”
我翻了眼，撅了撅嘴，“我又不是你，我是普通人。”
佟子青笑出声来，“冬儿在青的心里从来就不是普通人。”他这话说的非常轻，只像是一阵山间带着青草香气的轻风刮过我的耳旁。外面的车夫与陈无有绝对听不见。
这也是两个月的路途里他唯一对我说过的一句暧昧的话语，
可能是许久没听过他对我说过这样暖暖温柔的话语，我的脸立刻觉得有些烧，心跳也随之加速了起来。
我连忙低下头去蹂躏怀里的睡神雪球大人，睡了一路的雪球也终于在惨叫声里醒了过来。
“你别拿我的猫出气，你要知道它的精贵。”佟子青伸了长臂直接将雪球从我手里解救了过去，随后将雪球直接扔上了自己的宽肩，雪球也很快的在他的肩上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直接趴倒，双色琉璃眼珠子幽怨的看着我。就如我第一次见遇见他那样。
“冬儿，这一路我觉得你对我有意的疏远。这是为什么？”他终于开口问我。
“你的错觉吧，任谁也不能身体病成这样，还能和以前一样和你有说有笑，”我轻笑嫣然。
“嗯……”佟子青微颔首，又伸过收来，握住我的手腕，两指搭脉。
“放心吧，到了汉梁一切都会好的。”说着他已松开了我的手腕。
“要啥有啥，对不？”我笑。
“嗯。御医随传随到，御药房直接给你取药。不知这样冬儿管事可满意？”
“啊？真的？”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然。”隔着面具我都能看见他看着我的目光里流露出毫无掩饰的宠溺。
我立刻又转走了目光，绕着手指，扭着身子掀开了车窗厚厚的布帘。看了眼前的景色，心叹，这才说了几句话，车窗外已然是千里雪茫，万里一色的素白。
车厢内那人也不再说话。继续他的调息打坐。我想他这应该是在补足元气，或者是在修炼什么的内功。这些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不去打搅他，他与我两个人能安安静静的同处一室，其实这才是我最想要的。两个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若浮萍与水面，平静的依存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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