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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天，却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这个小区最中心的一栋楼。这栋楼是最早建的一栋，比最晚的那个早了三年。大概是一开始经费足，这栋楼建的比这小区里的其他楼质量好点，也是这小区唯一整栋楼还有6个以上人还在住的楼，包括租户。
住在一楼的是个老大爷，年轻时是银行保安，退休了闲的没事干，就自发当起了楼门长，天天邻把破凳子，拿个纸扇，坐在楼门口，名曰“保护楼内人员的人身财产安全”。可这地方连小偷都不来，保护也是多余。
二楼住了一对老夫妻，都是年近花甲，子女也不经常回家。这两位老人家也懒，见天的叫外卖，顺便拉着外卖小哥聊家常，搞得外卖小哥很是苦恼。
五楼是一个死宅，轻易不出门，大概是做网页的。
六楼住了两户人家，一个是倔脾气老头，在楼顶上种了一大堆菜；还有一个是长舌老太太。据说原本这俩人是夫妻，后来离婚了，但双方又想恶心对方，就租了挨着的房子，天天吵架。
二人中，走在前面的女子和坐在门口摇扇子的老头打个招呼，带着她后面的那个人走进地下室。
这栋楼有别于其它楼。别的楼，地下一般最多只有两层。在市中心，大部分只有一层。而它，足足有三层。不知是不是出于建筑商对地下室的喜爱，这栋楼地下室的质量远超普通地下室。
女子带着另外一人来到地下一层。
原本按照她的想法，她是要租地下三层的，清净。但门口的大爷告诉她，第三层已经有租户了，还很大手笔的租下了整个地下第三层。她只得作罢，图省事租了地下一层。
女子掏出钥匙，打开某一间的门，似是邀请似是命令道：“请进，黄教授。”
后来之人倒也未拒绝，进屋随便找了个椅子便坐下，颇有些“既来之则安之”的感觉。
那人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见目之所及全是各种瓶瓶罐罐和医用器具，竟松了一口气。
此人自然是黄疯子。带他进来的女子也就是杜紫凝。
这里是杜紫凝自己租的房。家中小小的40平并不能满足她的实验要求，那里只能勉强做个标本或者弄个切片啥的，她真正想做的东西，只能在这里实现。
看出了黄疯子的谨慎，杜紫凝不禁哑然失笑，道：“别找了，这儿没有美利坚情报局的窃听器，连座机都没有。”
黄疯子立刻做出嗔怒的样子：“你个小娃娃懂什么！要搁那时候，偷听别人说话的方法多了去了，你都知道吗！”
杜紫凝眯眼笑着点点头：“我这不是因为不知道才来请教你吗，”递上茶杯，“来，黄教授，您喝茶。”
黄疯子接过茶没有喝，放到桌子上。杜紫凝将门锁好，窗户关严，坐到黄疯子对面。
黄疯子向杜紫凝伸出手：“来，给我。”
杜紫凝一头雾水。我好像也没拿你什么啊。
见杜紫凝久久没有动作，黄疯子咂咂嘴：“手机，小娃娃！”
“要手机干嘛……”嘴上这么说着，杜紫凝还是把手机乖乖递给黄疯子。黄疯子熟练地扣开手机背面的保护壳，把电池拿出来，放到一边。他点点头：“可以了。”
杜紫凝对他这一行动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深究。她掏出笔记本，笔在扉页上划几下。然后抬头，看向黄疯子。两人相视一笑。
“黄教授，这几年来我对ai纪元很是好奇，但了解较少，主要原因是因为关于它的大部分资料都被处理，就连暗网上的东西也是或损毁或缺失，亦或是模糊不清，压根无法提供有价值的资料。像我的曾祖父曾祖母之类经历过它的老人，也是含糊其辞，不肯透露。我有必须要了解它的理由，但是非常抱歉，恕我无法告知您。还请您先为我讲讲有关它的大致信息，望您不要拒绝。”
黄教授闻言，不禁对杜紫凝多了几分赞赏。他原以为杜紫凝问他有关于ai纪元的事是出于年轻人的好奇，所以言语中刻意带上了些刻薄。但如今，虽然杜紫凝并未告诉他具体事件，可他真真确确从杜紫凝身上感受到了她的决心。从这点上来看，杜紫凝已经算是他的半个“同道中人”，言语间也就不需要太隐瞒。
黄疯子沉思几秒，问道：“你可知ai纪元持续了多长时间。”
“嗯……”杜紫凝想了想，“大概半个多世纪吧，没有详细时间。”
黄疯子摇摇头：“67年。从ai纪元开始到结束，一共持续了67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大部分已经离开人世，除了像我这种……”黄疯子自嘲地笑了。
杜紫凝静静地听着，等待黄疯子的下文。
平复一下心情，黄疯子再度开口道：“ai纪元，顾名思义，这是属于ai的时代。人工智能在这个阶段发展到了极致，几乎全部都轻松通过了图灵测试，其中一部分还拿到了身份证。你知道索菲亚吗？”
杜紫凝摇头。
“她第一个拥有a国（arica）公民身份证的人工智能，不过她出现的时间远在ai纪元之前。我原以为这么久远的信息不会被牵连。简单来说，索菲亚是ai纪元时代所有ai的鼻祖，后来的ai制作思路及手法大多都是仿照的她。ai纪元的开始是在索菲亚出现的一个世纪后。那时很多国家都大力发展人工智能产业来应对人口负增长和愈发严重的人口老龄化，比如说老牌资本主义国家a国，岛屿国家j国(jaan)，和咱们c国（cha）。这三个国家是当时科技力量最强大的国家，也是竞争最激烈的。a国最开始研究，j国技术最强大，c国涉猎最广。
在不同种ai更迭多代后，所有的ai殊途同归，不仅在外貌上统一保持了人形，在程序的逻辑算法上也是相差无几。于是三国放下隔阂，合作研制了一款ai，命名为fts1。国际上将这年定为科技发展的铂金时代，还专门起了名字，翻译过来就是‘大团圆世纪’。之后的十几年，每个国家各自研制各自的ai，也推出了很多‘fa’‘fb’‘fc’这一系列的ai。可惜，除了功能上的不同，这些ai在智能上与fts1没有任何区别。
鉴于这种情况，一些小团体开始诞生。他们不以公司的名义存在，而是像地下工作者一样隐匿起来，私自推翻市面上ai的研制思路，探索新的方法。几年过去，j国的goober团体成功研制出了g2h15，并在市场上发行。在他之后，各种小团体也竞相发售不同思路研制出的ai，整个世界为之癫狂。我们，就将g2h15上市的那一天定为ai纪元的元年元月元日。从这一天开始，ai的世界到来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黄疯子渴得要命。他抓起杯子，半杯茶下肚，才感觉好一些。果然是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劲。他暗自感叹。
看着对面奋笔疾书的杜紫凝，他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若是收她为徒怎么样。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人家都说了，她是史密斯的学生，学的也是医学，对于他这种生物医学不一定感兴趣。而且，自己这么大年纪的一个人，和小自己五十岁的史密斯抢徒弟，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年纪越大的人越好面子，这句话大概是真的。
杜紫凝过了一会才停下笔，抬头看见黄疯子，不好意思的笑笑：“黄教授，在您所言中，ai纪元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时代，那为何后来又有了大清洗，还有限制令，我非常好奇它的由来。”
黄疯子清清嗓子，为难道：“这个……具体的原因和由来是很复杂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杜紫凝：“没事，您大概和我说说主要的就好。”
黄疯子沉思了一小会儿，才试探着开口：“嗯……科技大清洗会出现的导火索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这些小团体。连正规的公司都不会是铁板一块，这些分散的小团体就更不是了。他们里面，有一些致力于研制新的ai，一些致力于发家致富，还有一些就是带着极为邪恶的目的了。大部分国家都不会去研制战斗型ai，因为它真的很危险，弄不好就是人财两亡的结果。但战斗型ai的战斗力远大于士兵，也不需要时间培养，只要输入几段代码就能直接上战场。中东地区向来战争频发，他们都希望可以用ai代替士兵去攻打敌军。但是，为了本国的安全，拥有战斗型ai的国家都不会出售他们或是借给别国，这点你应该明白。所以，一些想谋取暴利的小团体，将他们的战斗型ai拉到了黑市。
结果本来是好的，中东地区的各国因为ai的价格太贵重不敢轻易出动，战火停息，人们都安居乐业。可好景不长，这些战斗型ai的程序编排不及政府的ai慎密，中东各国也没有足够的人力财力去修复漏洞，i国的一位指挥部上将误操作导致全i国的战斗型ai千里迢迢奔赴国，在那里开展了惊骇世俗的屠杀。等到指令终于被别国技术人员成功取消，国的人口仅剩不到1。这个在二战被g国血洗的国家，如今竟再度遭受浩劫，真是令人唏嘘。”
说到此，黄疯子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这个国家悲哀。
“科技大清洗开始的直接原因很多，也很杂。有ai杀人案件的因素，也有ai总数超过人类总数的因素，也有可能掺杂公民ai的原因。反正最后是让各国都感受到ai对人类的威胁，所以联合国决定开始大清洗，限制令是大清洗后才拟出来的，应该是各国的律师啊，各种学家啊，还有首脑联合出品
说道大清洗，还有个小故事。现在这个名字‘科技大清洗’是法文直译。在联合国会议上，最开始确定的名字是咱们c国提议的——破妄行动，但后来人们发现，这个词，它没法翻译成外文，最终就只能用这个白不呲咧的名字。”
记笔记的杜紫凝噗嗤一乐，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国际上那么多东西名字都很奇特了。
她右手没停，似是不经意的问道：“黄教授，ai纪元时期的医学是不是也很厉害啊，能厉害到什么程度，能和我讲讲吗？”
黄疯子摸摸下巴，道：“我这么和你说吧，如果ai纪元不结束，那人长生不死是有可能实现的。艾滋病已经可以抑制，不过方法极其复杂。其他的病，也基本上都有了解决的方法。”
“那您现在怎么还研究长生，还是有限的长生？”杜紫凝不禁好奇。
“我这个长生的方法和那时候的不一样，你个小娃娃懂什么。”
杜紫凝没有理他，直接问道：“那会顶尖医学技术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黄疯子是研究生物医学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黄疯子望向天空：“他们？”他轻轻一笑，“他们都死在了破妄行动里，就连我，也是流离了几十个国家才堪堪逃脱。再者，就算他们能逃出来，他们也活不了多长时间啊。”
杜紫凝抓住了最后一句：“此话怎讲？”
黄疯子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
杜紫凝伸手，在他眼前晃几下：“黄教授？”
黄疯子回过神来，望向杜紫凝。他的眼神中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一时间杜紫凝竟无法辨认。
还未等杜紫凝开口，他便好似看到极为可笑的景象般哈哈大笑起来。
他狂笑着走出门，没有回应杜紫凝的挽留，径自离开了小区。
狂放的笑声在寂静的小区里震耳欲聋。
屋内，杜紫凝呆坐在椅子上，笔记本上留下了一大片墨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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