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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这个地方以前是被什么公司租下，然后临近拆迁公司搬出，就留下了一堆桌椅和会议室，大厦的管理人员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开始单次出租。
三个字评价——脏、乱、差。
一般正常的讲座都不会选在这种地方。
洗脑传销大会倒还有可能。
顺着门票上的路线，杜紫凝来到了曾经的会议室。
票是周五史密斯教授在校门口给她的，装在信封里，封口处是一只银色马形印章。
会议室正前方是一个大屏幕，旁边有一个讲台和话筒，再远一点是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
杜紫凝注意到地面上的划痕，这是暴力拖拽才能留下的痕迹。
约莫几十把椅子零散摆放在整个会议室，显得十分杂乱无章。
她随便找了个靠边的椅子坐下。
已经一点十五，可这里不过寥寥数人。
杜紫凝戴上耳机，接着刷游戏。
等到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数字变为“13：30”，她才摘下耳机。
环顾四周，人也来的不少了，大部分都是老大爷和老大妈，身后还跟着戴棒球帽举小彩旗的领队。
一位工作人员上台调试好麦克风，示意全场安静下来。
一个人影从大屏幕旁边的暗门走出。
他走到讲台前，意气风发：“大家下午好。”
台下纷纷议论起来，场面顿时有些难堪。
杜紫凝看着这个“黄疯子”，也不由得咋舌。
他看起来50岁左右，亚洲人面貌，却有着黄白相间的头发。发型很怪，就像炸毛鸡。也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剪还是人家故意留的。里面的衣服看不太清，外面倒是披着件白大褂。不过看样子好久都没洗过了，脏兮兮的，在右兜处还有一个清晰的大黑手印。鞋倒是和史密斯教授一个风格，军式皮靴，但也是脏兮兮的。
虽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好的外表总是会给人好的印象。像黄疯子这样的，杜紫凝实在难以把他和史密斯教授联系起来。
在心中感叹一番，杜紫凝决定先忽略这些，好好听“黄疯子”所讲的内容。这讲座可是史密斯教授让她来的，她相信史密斯教授的眼光。
她望向屏幕，那上面切换了t的第二页，一个很复杂的人类族谱，包含了大量英文缩写。
“……
正如我刚才所说，想要真正认知长生，必须从人类的根本出发。何为根本？人类的进化史就是我们找到根本的凭借。请大家看一下t，这是一个人类的族谱，从一开始的蛋白质到黑猩猩和人类，每一个图片旁边都是他们的dna序列。
大家都知道，染色体是由蛋白质和dna组成，最开始的蛋白质是不存在dna的，到了很久以后，单细胞生物出现，dna才真正存在于世。
一开始，单细胞生物个体只能存在很短的时间，多则几个小时，少则几分钟。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吞噬和分裂，让这个种族继续存在下去。后来，多细胞生物出现，生物所能生存的时间，也就是寿命大大增加，从几个小时变成了几天，几星期，几个月。再后来，有了高等生物，寿命更是以年记。
在这里，我们发现，从宇宙伊始到现在，在生物的寿命增加的同时，他们的染色体数量也随之上升。如今，人类的平均寿命是86岁，染色体足足有46条。
但是，注意了，并不是染色体越多寿命越长，因为真正控制生物性状的是染色体里dna上的基因片段。46条染色体，有着46条dna，也就有着数不胜数的基因片段。可这些基因片段保不齐有一堆重复的或者无用的。真正寿命的长短，要看其真正用上的基因片段数量。但这个，它很难测出来。
于是科学家们就另辟蹊径，转去研究整个染色体上有什么可以判定寿命长短的东西或特点。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那就是，端粒。这是染色体末端的一小段蛋白质和dna复合体。dna分子每次分裂，端粒都会缩短一点，等到端粒消失殆尽，细胞便会激活它的凋亡极致，也就是，走向死亡。
科学研究还发现，有一种东西，它被称为端粒酶，可以使端粒变长。所以，只要给人体细胞注入端粒酶，就能使人们的寿命得到极大程度的增长。可是人体细胞太多了，操作起来困难重重。于是，我们把目光转向了受精卵。
人的生命开始于受精卵，受精卵只有22对常染色体和1对性染色体，操作起来可谓是简单得多。经过多年实践，我们的技术终于成熟，可以开始在市场上实践……”
听了这一大段讲话，杜紫凝对黄疯子的印象有很大改观。
这个人，他的学术水平绝对和史密斯教授不相上下。
光说对生物学的研究，就已经超出了一般大学老师的水准。他之后所论述的操作事宜，在医学上也是很严谨，很精准的，可信性强。
在场的一堆大爷大妈开始向他提问，基本上问的都是价钱啊，要求啊之类的。
黄疯子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这个是我们的最新研究成果，现在还在市场实践的最后阶段，价格不会太贵。这个技术，再怎么说也是需要通过手术来完成，风险一定是有的，而且因为必须在受精卵形成的一周内完成这个手术，也会增大母体未来的流产几率。效果因人而异，也不会差的特别多。”
大爷大妈们又开始议论纷纷。
杜紫凝承认，这家伙脑洞清奇，行动力强大，可他弄出来这个东西，的确鸡肋。
要求多，风险大，效果虽然好，但无法保证在每个个体上的稳定性。
换句话说，还要看脸。
脸黑效果就差，脸白效果就好。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那些大爷大妈肯定没有想过。
在人的一声中，每个阶段的时间是按比例分配的。如果一个人能活到100岁，没有其它的意外使其死亡，忽略掉环境因素对其影响，假设将他十岁之前定义为幼年，十岁到十八岁定义为青年，十八岁到七十岁定义为壮年，七十岁到一百岁定义为老年。那在这个人的人生里，幼年占10，青年8，壮年52，老年30。当这个人能活到150岁时，他的幼年就是他0到15岁，老年是105到150岁。
杜紫凝不知道这样会发生什么。
是外貌变化减缓，智商增长照常？还是说别的什么？
当今社会人们的寿命相差不多，差距还不是很明显。
但要是真的相差50年……
她不敢想象。
黄疯子依旧有条不紊，回答老人家们的问题。
不多时，一个工作人员从暗门出来，走到黄疯子身边，看似无意地咳嗽了一声。
杜紫凝清晰地看到黄疯子翻了个白眼。
简单说了几句结束掉演讲，黄疯子背手跺到一边，昂起头，望着天花板。
工作人员很快将小推车推到台上，上面摆着一堆瓶瓶罐罐，标签上都是“xx灵”“xx丹”之类唬人的名字。之后又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道袍的男子格外扎眼。
难道又是冒充道家子弟卖灵丹妙药的？
杜紫凝不禁好奇，她想知道黄疯子会如何面对这种局面。
后上来的人已经开始推销，左一个延年益寿，右一个长生不老，和这场讲座的主题简直不要再贴合，穿着道袍的那人也弄了几张符咒在那里瞎比划，好不热闹。
台下的大爷大妈也躁动起来，把刚才黄疯子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恨不得立刻冲上台买它几十瓶，让自己活个几千岁。
整个过程中，黄疯子始终无言。他甚至没有走动，干站在那里，保持着他作为“科学家”绝不与迷信为伍的态度。
杜紫凝笑着摇摇头，这个黄疯子和史密斯教授一样，都是老顽固。
她从右兜中摸出护身符，发现树根有些发烫。她略带差异地挑起眉，又瞟了一眼那个穿道袍的人。
那欲言又止的感觉……难道是真的道家子弟？
杜紫凝的祖父母都信佛，从小到大，免不了要和他们一起，去寺庙拜佛。
每次去到那里，遇见僧人，这个护身符都会无故发烫。
她祖母曾把护身符交给一位住持，请他看看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她至今记着，那住持笑眯眯地来了一句：“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施主还是戴着为妙。”
到底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呢？
等到她十几岁，和父母去了趟武当山。见到那里的道士，护身符也开始发烫。
由此，杜紫凝便用护身符是否发烫来辨别那些穿道袍或僧衣的人到底是真的信教，还是假扮的。
把护身符重新挂回脖子上，杜紫凝明显感受到胸前温度的升高。
她心中的疑惑更深。
堂堂道家子弟，怎么会到这里来卖，嗯，保健品？
她无法确定那东西到底是那道士做的还是其余人仿造的。如果是那人做的，至少还能有点强身健体的作用，可如果是其余人仿造的，吃死人不偿命啊。
台上一帮人拿着话筒，各种洗脑，说这些东西的效果多么多么神奇，多么多么厉害，买来稳赚等等。
依据他们说的价钱，杜紫凝大致算了算，那一瓶“xx丹”，最便宜的也要近万。这一车下来，总价钱差不多得几十万。
简直暴利。
昂贵的价格依旧浇灭不了大爷大妈们的热情。有一些甚至要认台上的推销人员为干儿子干女儿。
简直不可理喻。
洗脑完毕，台上的人拿着瓶瓶罐罐，一个个走下台来，到大爷大妈的身边。大爷大妈也是爽快，几千几万的掏，现金不够就用银行卡。在看那几个戴棒球帽拿小彩旗的，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推销人员走到一脸淡漠笑容的杜紫凝身边，瞟了她一眼，直接离开，连问都没问。
大爷大妈买爽了，台上的人也赚爽了。
戴棒球帽拿小彩旗的人带着大爷大妈离开，零星几个年轻人也跟着大部队走了。
台上的人开心地数钱，满面笑容，推着小车进暗门，只留下道士一人收拾台面。
看人差不多走光了，杜紫凝走到讲台前，邀请道：“黄教授，道长，可以请你们喝杯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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