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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天，有风，本应该是很清爽的，甚至因为还有些冷，空气呼吸起来也应该更加舒服才对。
可那天的空气十分沉闷，就像是在一个大蒸笼里一样，让人忍不住大口喘气。
秦朗清总结不出来那种感受，她只觉得坐卧不安，反复地想要喝水，喝凉水，喝到再也撑不下的时候，又找了一本杂志坐回床上对着自己扇着。
卧室的窗户开着，狂风将窗帘吹起，屋子里的小口袋从窗口飞到对面墙上，升到一米多高的位置，又落下去。
但入口的空气依然像是只含有一丁点氧气似的让人难受。
就是在这种心浮气躁的情况下，从秦朗清眼前的窗户飘进来了一个……肯定不会是人，但具体是妖是鬼，她不好说。
是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子。
原以为对方只是借道从她这里过而已，秦朗清动作不变，继续扇着自己的风，喘着自己的气，想着非人类真是好，穿白衣服不需要担心弄脏。
可对方就这样直直地站在了卧室正中。
秦朗清不得不收起盘着的腿，伸进床底下的拖鞋里，只希望自己从上次出去喝水到回到卧室的这一会儿时间，猫妖不至于就已经出去了。
偷偷地去看对方的脸，却觉得好像有些眼熟。
秦朗清脑袋飞快地转起来，却想不起来眼前的是谁。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怎么了？”，是猫妖的声音，秦朗清心中一喜，想着肯定是猫妖发现了异常。
哪知道白衣服的女孩子手一挥，自己就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风声雷声都立刻消失，窗外的风像是止住了似的，窗帘也跌落回去，静静地垂直于地面，也没法看见是不是还有闪电。
这下子秦朗清才是有点慌了，她站起来，捏住了手里的杂志。
“我是玄。”
“玄？”秦朗清只愣了两秒，这个名字她记得，然后她想，自己大概是在做梦吧，一个很久前的梦。
人在梦境之中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对任何事情都能保持平静，比如说醒着的时候，你不认识张三，梦里突然之间别人说你和张三是青梅竹马，那也是能立刻接受并深信不疑的。
但也有些事情，大脑会本能抗拒，不论醒着还是睡着，都觉得这事不应该这样。
秦朗清已经记起来了，那是她读高中时候的梦，现在只模模糊糊有一些大概的印象，比如说那些摇摇晃晃坐着船的梦也是那时候的。
在梦里，她的名字是玄，是一个总是穿着祭典服的女孩子。每回醒过来她都没有怀疑过，毕竟那时候兴起一阵复古风潮，在一个小村落里有着每月举办一次庆典的习俗，会有一队身穿祭典服的女孩子翩翩起舞。
因为实在太美，很多人去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身衣裳，有些觉得衣服太贵的，去拍了几张艺术照留念。
但那些女孩子真的不是随便找几个人穿上相同的衣服就能模仿得来的，秦朗清也有天真的时候，也想过自己穿上那些衣服的样子，最终没有勇气去实现。
她梦到那些以后，只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等到没再做那个自己是“玄”的梦之后，祭典服热潮也退得差不多，她就更没有怀疑了。
她在想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她或许不会这样清楚地认清自己的身份的。
“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来向你说明这一切，抱歉。”玄低了低头。
像是坠入云中一样，秦朗清晕乎乎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卧室外焦急赶来的狐狸正费力地破除着结界。
“谢谢你。”玄再次低头，并且矮下了身子。
“我……我有些混乱，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谢我？”
“我是为在我溺水死后，你附在我身上的事情道谢。”
“死？”秦朗清唯一记得的梦里和死相关的事情，是她为一个人挡了一剑的事情，那个人叫什么呢，“碧檬他没事吧！？”
是的，是叫碧檬，秦朗清想起来，自己因为觉得这些梦有趣，还曾经记过笔记。
自己从来记不清那些人的名字，只有那么两次，她一醒过来就抓起笔，将梦里的人名写了下来，可是即便这样做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还是不敢确认真的就是那几个字。
“我的时间不多，请你静静地听完吧，想必那时你也能明白心里的疑问。”
是的，玄的时间不多，她不想被人打搅，所以做了结界，而现在外面的人正在试图破开它。
所以她的时间就更少了。
“我的生命应该在溺水时就结束了，灵魂都已经脱离躯壳。可我的身体却还在呼吸还有体温，灵魂也被束缚在身体周围，无法离开。
“就这样过了几日，我的身体睁开了眼睛，我能看到是一个比我年长一些的灵魂附在了上面，那个时候我满是惊惧，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子训是个特别的侍从，他能看见身为灵魂的我，也想要帮我，他对活过来的我的躯体十分敌视，幸好，你只是循规蹈矩地生活着，他的心渐渐地也就放松了下来。
“再后来，看到你怀疑祭祀，我想这可能是上天垂怜我吧，让我死前最大的疑惑，在我死后被附在我身体上的别人揭开。原本我溺水是因为想要阻止祭祀，那一次的祭品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姐姐，在那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过祭祀是要人的命。
“可是，毫无力量的我在莲台边拉住了姐姐，却和她一同沉了下去。看到你也开始探求真相时，我实在是很开心。不再焦躁，也不再想其他，只在你身边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莲台殿失火那次，你将我弟弟的镯子也带走了，我那时还想，你或许是知道整件事情的，直到见到黄少爷时，你只当他是个陌生人，我才明白我猜错了。
“黄少爷是我的堂哥，我的一家是家族斗争的牺牲品，黄少爷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叔父，是一个非常……狠毒的人，他杀害了我的父母，我和弟弟虽然逃脱，但弟弟他却因年幼体弱也病去了，后来我才被师父带到莲台殿养大。
“如果我就以这副模样，这份记忆见到堂哥，肯定会暴露的吧，我不擅长撒谎，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心情，叔父一旦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不会放过我，甚至堂哥，我也不知道他是站在哪一边的。
“多亏了见到他的是你，让我不至于被怀疑，也让我知道了堂哥他和叔父不一样。
“后来，你潜入湖底，我知道了祭祀的真相。一切都好，除了我无法亲口和她们说话，既然一切都好，那其实我死掉也无所谓了。
“可既然你的灵魂还未离开我的躯壳，那一定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我等那一天等了好久。可那件事，究竟是好是坏，我到现在却依然不理解。
“如果我死了，没有我拖后腿，子训和碧檬不会在遇上刺客时还要分心保护我，他们一定很快能解决这件事，可是，有你挡的那一剑，他们也没有受伤，难道只是要让我拥有一个合理的死亡吗？
“这些就是我要谢你的全部，谢你替我做了那些如果是我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玄说的事情，秦朗清有些还记得，有些就真的是毫无印象了，她回忆得有些费力，脑袋里大部分的记忆都是自己在水中憋着气时睁眼看见的景色，有一部分突然清晰的记忆，她也说不上是想起来了，还是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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