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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正室 > 18.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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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小年就是除夕,宫里自是张灯结彩,花天锦地,好不热闹。皇帝与皇后早起接受群臣朝贺,接着设宴太和殿款待群臣,酒酣耳热,皇后又携了六宫去给两宫太后请安,及至用过晚膳,阿哥、格格们皆换了新衣,并着亲王府里进来的几个,欢天喜地去给皇祖母请安。章太后叫碧同拿了紫檀百兽的长盒,里面装了各式的贴己物,请阿哥格格们选一样自己的喜欢的。?F宁因着先往养心殿给皇帝请安,回来晚了,见众人排成一排,偏想要插队,哪想才刚走到前面,大格格嘴角一扬,手往后一指,?F宁没了法子,只得往末尾去,逗得太后和在座的嫔妃哈哈直笑。

    那盒子里放了掐丝珐琅双蝶纹镜、豆绿色翡翠素面鼻烟壶、白玉镜佩、珐琅八卦纹手炉等,大格格描了几眼,见着一块金壳镶玛瑙怀表,甚是喜欢,忍不住拿起来打开了瞧。贵妃笑着说:“大格格真是好眼力,一眼就逮上了最值钱的,那块怀表上面的玛瑙正是蓝田乾黄,就是最最上等的美玉也不及它的身价。太后大前年得了,一直小心收着,直到去年才拿出来镶在了怀表的外壳上。”大格格听闻此言,赶忙放了回去,太后笑道:“你这是怕皇祖母反悔不成?”又拿了塞进她手里,“大格格真是愈发地懂事了,越是识大体,就越是遭人疼!”

    因着大年初一,宫里要赏福字送荷包给诸位王公大臣,以图吉利。如意管的师傅预先写了福字,用扎了针眼,上面撒了一层面粉,那面粉透过针眼,全漏到垫在下面的纸上,形成了一个福字,佟太后便照着形状描写,只写了几笔,就恹恹地问:“六格格来了没有?”玫染道:“就快到了,太后如写乏了不如搁在边上,只等格格来了代笔。”正说着,见六格格进了屋子,满脸的喜气,太后忙招呼她过来,“成日的写福字,哀家眼睛都要花了,这哪里是赏福,分明就说受罪!还不如多绣几个荷包,好歹春雨子和琉沁都能搭得上手。”六格格请了安,笑道:“太后哪里是清清静静写大字的性子,柔嘉请了戏班子进来,太后闷了一日,不如传他们唱几出热闹热闹,剩下的那几个字儿,柔嘉斗胆,恳请替太后分忧。”佟太后听她如是说,更是欢喜,“就你知道孝敬哀家。”说着,就张罗在宁寿宫摆了戏台。

    因着那些福字初一早上就要送出去,六格格便留在暖阁,没有随着去侍候。她本就念过几年私塾,写几个字还是手到擒来,写了一阵,突然听见门外有说话声,走出去看,原是陈守贵回来了,见她出来,请安道:“太后听着戏,突然想吃竹节卷小馍,叫奴才回来取些。”六格格道:“我刚写完福字,正好和你一道过去侍候太后。”

    陈守贵拎了食盒,与六格格一道出门,出了钟粹宫,见甬道里四下无人,才说:“先前格格那出戏,弄得皇后和莲嫔互相起疑,真真是一箭双雕!”六格格问:“太后没有怀疑么?”陈守贵回说:“太后问过两句,叫奴才三言两语给圆过去了!”六格格道:“柔嘉预备了些银票并着几件貂绒大氅,送到谙达后海的宅子里去了,又赏了些碎银子给府上的老妈子们过节。”陈守贵不敢露了喜色,只说:“嗨,奴才又让格格破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六格格道:“柔嘉在宫里行走,全得仰仗谙达照应,心里有什么话,也只能和谙达说。”陈守贵问:“格格把奴才当成自己人,奴才也把格格当成是自己主子,奴才说两句杀千刀的话,格格不惜得罪康贝子也要揪出祥答应,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

    陈守贵如是笑着,一双眼睛却是看透一切,六格格瞧了一眼,心里竟徒地一慌,“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谙达,柔嘉也不想瞒着,太后有多看中她肚子里的阿哥,谙达比我清楚。只是那孩子想争太子的位置,太后也不想想,他拿什么争?”陈守贵道:“格格想送人进来,得看莲嫔卖不卖您这面子,您没瞧见先前祥答应被她折磨的,哪有一点主子的样?”六格格道:“我想先把人送进来侍候太后,再见机行事吧!”陈守贵想了想,道:“也好,跟在太后身边,成日的能见着皇上不说,也少受些毒手!将来一朝得宠,诞下小阿哥,奴才往后可就全都仰仗格格了!”

    皇帝给两宫太后请安后,便回了养心殿,天色渐黑,御膳房送来一碗水饺,边上四个小碟,里面装了南小菜、酱小菜、醋和姜汁,那饺子是头年包好冻在外面缸里,专为除夕夜煮了吃,吃了隔年饭,便能连年有余。皇帝正好饿着,夹起一只蘸了姜汁,一口咬下去哪想竟差点硌着了牙,吐出来一瞧,原是那饺子馅儿里包了一枚铜钱,梁慎立时跪下叩头,“皇上新禧!皇上吃着了铜钱饺子,这便是天佑我大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皇帝一眼看透他们的把戏,分明那水饺里各个都放了铜钱,却也不戳穿,又听他说:“曹谙达并着几位总管太监在外头等着给万岁爷拜年呢!”皇帝道:“叫他们进来!”又叫住梁慎,“只叫曹福安一人进来!”

    曹福安进了暖阁,叩头道:“皇上新禧!”皇帝只问:“从前在地方上当差的,有一个叫苏青的太监,你还记着么,他长什么模样?”曹福安垂头想了片刻,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是有印象,他和奴才差不多的个头和身段,至于模样,好些年没见着了,奴才实在记不起来了!”皇帝从案几上翻出一摞卷着的宣纸,扔到他跟前儿,“你瞧瞧这画里的人!”曹福安打开来看,眼睛立时一瞪,“此人正是苏青,瞧他这尖嘴猴腮的样儿,奴才瞧一眼就想起来了!”皇帝沉默了半晌,才指了案几上白釉暗花云龙水釉碗,道:“这几个水饺赏你吃了!”曹福安连连叩头谢恩,才捧了那碗水饺出去。

    梁慎见那水饺赏了人,知皇帝饿着,便问:“奴才再叫人去盛一碗。”一开门,却见梁以安抱了几只猫崽子进来,眉开眼笑,“启禀万岁爷,万岁爷捡回来的那只母猫,才下了三只猫崽子!”皇帝听了也是高兴,起身道:“让朕瞧瞧。”抓起一只拿在手里,见它只有手掌大小,眼睛还睁不开,许是受了惊吓,一个劲往指缝里钻,便问:“这只是公是母?”梁以安道:“回万岁爷的话,猫崽子太小,还看不出来呢!”皇帝瞧着那小猫怯生生的模样,倏然想起祥答应,她若还在,也总该到了生产的时候将那小猫递与梁以安,嘱咐他好生照顾,又叫了梁慎,“明儿去告诉韵常在,准她过来瞧瞧!”

    韵红得了信,大清早就坐小骄去了养心殿。皇帝已是洗漱完毕,因着大年初一,要赶在子时去东暖阁开笔,便吩咐韵红侍候笔墨。东暖阁的案几上摆着一只金瓯永固杯,寓意政权永固,边上朱漆雕云龙盘中,盛着中铜八趾吉祥炉一只,两边又摆两个古铜香盘,韵红拿了万年枝笔架在上面考着,见那笔管上镌刻着“万年青”三字,总是心里慌乱,人非松柏,又怎能万年长青?

    皇帝蘸了墨汁,提笔写下“开笔大吉,新年节令,子孙满堂,宫内外皆清泰平安,此吾之愿也。”韵红听见撂笔的声音,才转过身来,见皇帝已卷了那明黄粉笺纸,便取了早就准备好的匣子装了进去,又上了锁交与梁慎,才听见皇帝问:“瞧见那几只猫崽子了么?”韵红道:“那母猫厉害的很,韵红不敢靠前,就只远远儿看着,两只花的,一只纯黑色,眼睛都还没睁开呢,真是有趣!”皇帝道:“就知道你会喜欢,等它们再大一些,离得开母猫,给你挑一只抱回去养!”听见她谢赏,又问:“大年节的,你还想要什么,朕一并赏你!”韵红只道:“臣妾本来不敢,只是斗胆,想见一面家里人!”皇帝却道:“眉参领的事,你别跟着搅合!你要是想家,等明个儿有了身子,朕传他们进来陪你!”韵红听他这样说,只叩头道谢赏,又叫梁以安抱了小猫来逗。

    六宫众人已是互相串门子说吉祥话,又一道去两宫太后那坐,抓牌、掷色子、赏荷包,等忙活完这一阵,已是午时。乌那希正与一众小姐妹们说笑,见皇后回来,立时迎了上去磕头,“娘娘新禧!”皇后见她穿了镶红色绣花枝的长袍,两把头上斜插了东珠玉簪,念起她过去一条麻花辫子又粗又黑,辫梢绑了红绒绳,一甩起来甚是精神,已经颇为感触,“快起来,难得你进来一趟,咱们关起门好好说会话。”景臻听闻此话,便领了一众宫女太监退下。

    皇后因着没休息好,斜倚了迎枕靠着,问:“老太太待你怎样?”乌那希答说:“回娘娘的话,老太太待我和夫人都很好,又不管事,我在府上也是清净自在!”皇后又问:“夫人没有为难你罢?”乌那希道:“奴才是皇上和皇后指婚嫁过去的,就是借她个胆子,料她也不敢!况且这些日子外头都在传那些有的没的,她也没功夫搭理我!”皇后只道:“那起子事儿,你别跟着参合!皇上叫你留心参领的一举一动,你就仔细着别被人瞧出来。”

    乌那希却是叹了气,“参领寻常不过是去健锐营与人切磋拳脚功夫,常挂嘴边儿的一句话就是咱当武差的,什么时候也不能丢了吃饭的功夫!’”皇后又问:“这些日子还去么?”乌那希只道:“且去着呢,参领自诩行得端,做得正,也不在乎旁人说什么。”皇后道:“呵,咱们旗下男人,就是这不知愁的性子,要不怎么都是女人当家?”乌那希道:“谁说不是?偏咱们家那位爷,活得更是粗糙,听说先前剿匪,差点在宁陵受了自己人的算计,那人正是河南巡抚布泰,与咱们家爷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仇,往年两个人比试,他常下绊子让咱们爷吃亏。就是这次,爷回来也是一声不吭,哪想却让布泰那王八先递了折子参他一本!万岁爷最是圣明,可偏偏这些话,奴才也没机会说与他听。”皇后只道:“皇上贤明睿智,功过是非自有判断,你就记着自个儿的身份,咱们俩谁也别跟着参合,谁镗这趟浑水,难保抽不了身!”乌那希见皇后如此说,只一咬牙便转了旁的话,又坐了一会,得了皇后赏的些布匹珠钗,才往回走。

    才出同道堂,见芝兰已是等在门外,上前请了个安,道:“我们主子请夫人过去坐坐,主子前些日子赶制了几件大氅赏送给府上老太太和两位夫人,顺道请夫人一起带回去。”乌那希只撇她一眼,“韵主子的心意,我回去自会转达,只是咱们实在没枝儿没叶儿的,也不好领主子的赏。”芝兰笑道:“瞧希夫人说的,希夫人上头的夫人,是我们家主子嫡姐,我们主子说了,亲套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就生分了?”乌那希冷笑一声,“姑娘也是知道的,既是要带出神武门的,总该先去请示皇后,得娘娘准了,我才能搭这手!”说着,随侍一旁的丫头朵儿轻呵了声,那轿夫便抬了小骄往出走。

    韵红见芝兰独个儿回来,问:“希夫人呢?”芝兰便把方才的话学了一遍,韵红听了,说:“姐姐现在不知道有多着急,就想着能进来和我说会话,像小时候那样,和我一起想法子!”又叹气,“罢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往后是好是坏,就看姐姐造化了!”芝兰安慰道:“主子也别担心,?夫人是有旺夫相的,必能挺过这一关。”见她只呆呆地往外瞧,也跟着看了出去,原是窗外又飘了雪珠子,????,像是总也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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