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眼小说 > 鸡叫凤鸣 > 第五章 怪异大亨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眼小说] https://www.ky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失业后的连续三天,我哪儿都没去,躺在地下室狭窄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饿了,煮袋方便面。渴了,喝口凉白开。日子过得既狼狈又惬意。若不是怕周围人笑话,怕父母埋怨和失望,我其实一直都想过目前这样的日子。像个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大千世界任由我的思绪去翱翔。五平米的房子,简单的木板床,一个暖壶,一个脸盆,一床被褥,这样的生活倘若不是在北京,而是在乡村或者是那些经济欠发达且消费极低的四线城市,其生活成本每月顶多二百块。不用上班,不用挣钱,只要饿不死,高兴一会儿是一会儿。我的舅舅一直就是这样生活着。尽管他遭受到了周围所有人乃至亲人的嘲讽、讥笑甚至责骂,但他的日子过得的确非常的舒适和惬意。

    咣,咣,咣,有人敲门。我没开灯,外面的人无法断定屋子里有没有人。我决定不去开门,爱谁谁谁?老子今天就自由一回了。

    “夏炎,夏炎,你在屋里吗?“关娜的声音,”你怎么不开手机?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关娜的叫声我充耳不闻。关娜走了,我感觉有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我和关娜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星期以后。那时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并在后海南沿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由于临近春节,我工作的那家酒吧生意惨淡,自打开门就没迎进一个客人,不到深夜十二点就打样了。下班后的我在路口买了两串糖葫芦,信步走到我之前工作过的酒吧。

    我在酒吧对面找了个石凳坐下,听着酒吧老板新招聘的歌手欲哭无泪的演唱。酒吧的生意同样惨淡,只迎来了一桌客人。透过窗户我看见关娜和艾静正在和几个客人打情骂俏。关娜看见了我,冲客人交待了一句,飞快地从酒吧跑了出来。

    “给你买的。”我将糖葫芦递给她。

    关娜消瘦了很多,含着泪问:“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了。”

    “我大姨妈的闺女结婚,我回去帮了几天忙。”我敷衍着。

    关娜接过糖葫芦,问:“你的手机怎么一直不开机呀?”

    “不是我不开机,是它从我的口袋里爬出来,跳楼自杀了。”我笑呵呵地说,见关娜一头雾水,解释道:“手机摔坏了。”

    “你吓死我了。”关娜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冲酒吧瞅了一眼,问关娜:”他今天有没有来?“

    “谁?”我感觉关娜在明知故问。

    “就是跟我吵架的那位。”

    “他啊?自从你跟他吵完架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我纳闷,怎么可能?感觉关娜在骗我。我安慰关娜:“放心吧,这些天我想通了,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不过。你得对我好,反正我和你是第一次,你得对我比对别人好。”

    “怎么好法儿?”关娜凑到我的近前,色眯眯地勾引我:“今晚就对你好吗?”

    我的那个东西又不听话了,羞怯地问:“那个小杨最近在北京还是在外地。”

    “她这些天一直在北京。”关娜笑眯眯洞察着我的心思,“不过我们可以去开房,我请客。”

    “算了,算了。我还是回我的那个老鼠洞自己睡吧。”

    “你等我一下,我去跟陈哥打个招呼。”关娜说完飞快地跑进酒吧,不一会儿,穿戴整齐地从酒吧出来,微笑着对我说:“我们走吧。”

    在路上,我建议不去开房邀请关娜和我一同回老鼠洞。关娜头摇得如同破浪鼓,我说:“你不会是过上了好日子就嫌弃生你养你哺育你的那个故乡了吧?”

    “夏炎,我是怕那两口子。”关娜很为难,两个月前的那场斗殴,她至今心有余悸。

    我笑呵呵地安慰关娜:“放心吧,那两口子早搬走了。”

    “真的?他们真搬走了?”关娜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咱们今晚就回老鼠洞,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了。”

    深夜十二点,路上人车稀少。我和关娜沿鼓楼东街步行回交道口。走到宝钞胡同,对面一家手机店还没有关门。关娜拽着我横穿马路,我疑惑地问:“怎么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们走进手机店,关娜问老板:“有没有新款的?”

    “您看看这款的行不行?现在用的人很多。”手机店老板递上一款vivo款手机。

    关娜接过手机问:“多少钱?”

    “一千六。”

    “便宜点吧。八百怎么样?”

    “那不行,八百进都进不来。这样吧,一千二,再少真的没法卖了。”

    关娜掏钱付款,买智能卡时,关娜让我选号:“你看这个号码行吗?“

    “行吧。”我点头,拿不准关娜是不是因为我的一句谎言在给我买手机。无法劝阻,万一人家是给自己买呢?我自作多情地那么一劝,要多尴尬又多尴尬。

    一切就绪,关娜用自己的手机给新手机拨了号,通了,关娜将手机递给我:“这回可要把它看好了,别动不动就让它跳楼自杀。”

    “你是在给我买?”我一脸的无奈,“我有手机,我的手机修好了。”

    关娜很大方地把手机塞进我羽绒服的口袋里:“拿着吧,省得我找不到你。”

    往回走的路上,我的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人家姑娘辛辛苦苦用自己的身体挣了点钱,转脸又给我花了,我成什么了?我和那些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方才我邀请关娜去我租住的地下室鬼混,完全是出于我扭曲变态的报复心理。我打定主意,要在那个阴冷、潮湿、狭窄、肮脏,满屋子杯盘狼藉的鬼地方蹂躏她践踏她,让她明白她就是从这个小老鼠洞里爬出去的。即便她将来有钱了,也要让她牢记阶级苦,不忘血泪仇。

    现在我为自己的猥琐和下流自责,关娜其实是一个挺不错的姑娘。走过小经厂,我对关娜说:“关娜,咱们今天就别回老鼠洞了,还是开房去吧,我请客。”

    “欠着吧,下次你再请,我早就想回老鼠洞看看了。知道吗?它是我来北京的第一个家。”

    这个缺心眼的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反正我现在没有回老鼠洞的了,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我对关娜说:“关娜,我有点饿了。咱们要不先去吃点小龙虾,喝几瓶啤酒?”

    一辆出租车打此经过,我伸手拦下出租车,我和关娜鱼贯而入,出租车一溜烟儿驶向簋街。

    簋街餐馆里人头攒动,食客摩肩接踵,我和关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点了酒菜。俄顷,酒菜上齐。我和关娜倒满酒,碰杯,走了一个。关娜仍是用洞察我心思的眼神望着我:“这些天,你有点反常,你是不是认为我和那个中年男人有一腿?醋意大发了?”

    我呆望着关娜,她怎么把话说的这么露骨?我用眼神告诉她:难道不是吗?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那个人脑子有毛病,你不信,非说他是什么儒商?事实证明,那个男人脑子的确有毛病。”

    我诧异地看着关娜:“你们是怎么断定的?”

    “那天我和艾静等出租车,恰巧那个人开了一辆保时捷从我们身边经过。艾静那人你还不知道?什么便宜都想占。她冲那个人招手,然后问能不能稍我们一截儿。那个人同意了,我们就上了他的车。“关娜为我讲述她和艾静的卖淫经过。

    我悲哀地想:原来她们是主动送上门的。钱啊,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我们上了车,他也不问我们去哪儿,一直往前开。”关娜接着说。

    我嘴角挤出一丝冷笑,还用问去哪儿吗?傻子也知道应该去哪儿。这类人渣,尤其是有钱的人渣,实在是太多了,随手一划拉,一抓一大把。

    “我沉不住气了,对他说‘你怎么不问我们去哪儿?’,他这才说话‘去哪儿?’。夏炎,你是知道的,在酒吧他就不怎么说话,没想到在外面还是不怎么说话。问一句说一句。不问,大家伙全体沉默。你知道的,我和艾静受不了憋闷,便有一句没一句地瞎问。“

    忍受不了憋闷你们俩自己聊呀?干嘛非问人家?我对关娜的表述嗤之以鼻。

    通过关娜的讲述,我的脑海中形成这样一个奇怪且无法让人相信的画面。一个中年男人开着保时捷车,身后坐着两个妙龄女孩。男人目光呆滞,言辞木讷。两个女孩问一句,男人说一句。

    “大叔,婶子在哪儿工作?“”

    “疯了,住在精神病院里。”

    “那您没有再找一个?”

    “我对女人没兴趣。”

    “您有孩子吗?“

    “在美国读书,平时和他姑姑生活在一起。“

    “大叔,您是老总吧?”

    “我是个无业游民。”

    “您最喜欢什么?”

    “喜欢我喜欢做的事?”

    “您喜欢做什么事?”

    “不知道。”

    “您最怕什么?”

    “我最怕孤独,害怕永远也打发不完的时间。“”

    “您最不想干什么?”

    “最不想回到那座犹如坟墓的家。”

    “您家大吗?”

    “六百多平米吧。”

    哇塞,关娜和艾静同时惊叫起来。六百多平米?那一定是别墅喽。

    “大叔,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我最大的心愿是能遇到一个说知心话的人。”

    “大叔,您看我们俩能跟您说说知心话吗?”

    “你们俩差远了,还不如我的那个疯老婆。”

    关娜的讲述,把我的脑袋都说大了。怎么可能?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一个无业游民却腰缠万贯?腰缠万贯却不近女色?不进女色却要整天泡吧?害怕回家却要买那么大的房子?想找说知心话的人却跟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想做事却不知道做什么?……

    我断定关娜对我所说的一切简直是一派胡言。我舅舅的行为就已经很出格了,搞得周围人都炸了锅,但我的舅舅也没离谱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人我无法理解,我觉得所有人对他都无法理解。

    “不知怎么,我和艾静越跟他聊越觉得害怕。反正我认为他脑子肯定有毛病。”

    “后来怎么样?”后来的故事我仍顽固地替她们编排着:男人把保时捷车开进一栋六百平米的别墅,领着两个妙龄少女走进房间……。

    “后来没怎么样?他把我和艾静依次送回家,自己走了。”关娜冲我举杯,我们都喝了一口。

    我觉得关娜的讲述某些情节肯定是断片了,这不符合逻辑。

    “其实,他每天泡吧并不是冲着我和艾静,而是你。”

    我心里一惊,想起关娜说过他对女人不感兴趣。难道他对男人感兴趣?妈妈的,他还有这嗜好?老子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纯种爷们儿可没那爱好!

    “那个人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你唱歌,心里觉得特别舒坦。他喜欢一种内心平静的感觉。后来,你被老板辞退了,他就再也没有来过酒吧。“

    “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吗?”我对那个中年男人充满好奇。

    关娜拿过她的廉价且非常精致的手提包,从里面翻找着什么:“我记得他给过我一张名片。”

    “无业游民还印名片?”我嘟囔着。

    关娜找到了,递给我。我接过一看,顿间感到头皮有点发麻,名片上赫然三个大字——郑建东。这个名字的后两个字我整整听我爸妈唠叨了二十几年,每次我不听话,我妈就会说:“你是不是想跟刘建东学?”

    没错,我舅舅的名字就叫刘建东,与郑建东一字之差。我问关娜:“知道他多大岁数吗?”

    “我记得他说过,好像是六五年七月八号出生的,今年五十三岁。”

    我赶忙扶住桌子,眼前金星乱冒顿感头晕目眩。我的舅舅也是1965年7月8号出生的。天底下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异性同名倒还说的过去,全国叫建东的不下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小孩也为数不少。可要将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几率比中彩票还难。

    我把名片递还给关娜,关娜摆手:“你留着吧,我要他没用。”

    关娜的手机响了,关娜接电话:“孙老师,您好。……没那,还没有休息。……哦,我和朋友吃点夜宵。……明天上午九点?……好的,好的,中戏门口见。……孙老师,谢谢您,改天我请您吃饭。”

    关娜关了手机,冲着我大叫:”夏炎,机会来了。明天有一个网剧的摄制组到中戏挑演员,孙老师让我去碰碰运气。……正好我今天去你那儿睡,明天不用早起了。“

    凌晨一点多,我和关娜走出餐馆。我说去开房,关娜坚持要回地下室。无奈,我和关娜只能回到老鼠洞。的时候我心不在焉,脑子里仍在想着那个中年男人。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