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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七月初七功德殿 > 第七十九章 封疆关中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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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唐家人都蛮苦逼的,人生四苦,生老病死,唐敏恨了出生,唐老太恨了死亡,如今在我面前这个状似癫疯的娴侧妃勉强够得到一个病苦,若是老天来凑,怕是要给我凑上一个死字,才叫圆满。

    轻轻叹了口气,我把娴侧妃这场闹剧赶紧地做了个定性:“这姑娘疯了。”

    越王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想到自己之前在他面前不知好歹说出去的话,立刻继续补充样地说道:“当然,哪怕是疯了,也得把地黄珠从她肚子里给拿出来。只是怎么拿出来好”我把疑惑的目光给投在了越王爷的脸上,越王爷不用看就晓得我又给他找了个麻烦事,稍一丝量,便从袖口里掏出把刀来。粼粼寒光闪到了我和娴侧妃的脸上,床上那个胆子小的直接尖声嘶叫了起来。

    “这是”

    越王爷好耐心地与我解释道:“地黄珠不比咸菜馒头,这东西是个圣物,在她凡胎肉体的肚子里面消化不了。若要拿出来,开膛破肚最方便了。”

    我觉得王爷这杀人的语气跟杀鱼没啥区别。

    娴侧妃叫得更欢了,还隐隐有点抽泣。

    我赶忙上前握住了他耍刀子的手,低声道:“不用这般吓人吧。”

    我俩还没商议好另一个法子,就听到外头有人匆匆忙忙来报,说是宫里头有口谕,传唤越王爷即刻进宫。其实这口谕也平常,毕竟王爷身上担着大担子大差事;可这口谕不太寻常,因为除了把越王爷给叫进宫里,后头还有句话,让我随着王爷进宫。

    这句话就怪了,就算是我与王爷一同进宫,王爷合该去皇上殿上禀告正事,而我身为内宅命妇不得干政,应当尊了皇后圣德,去皇后宫里说话唠嗑。

    可这下人却一口咬死:“天使说道奴才都能倒背下来,字字都不敢错。他是说着叫王妃和王爷一同去宫里头。”

    我敏锐地又回望了一下已经吓傻做痴呆状的娴侧妃,心里头觉得很不对劲。越王爷在我身旁唔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与我说道:“说起来,唐家人是判的即时斩,今儿午时三刻行刑。”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们查出来你把那个装作小唐邹氏的傀儡给放了,所以要你进宫认罪了?”

    越王爷道:“应该没那么简单,我早上议事时候,刑部没有任何消息说是有重刑犯出逃。”

    我疑惑道:“不该啊,你的面子也没这么大,敢让刑部瞒着皇帝瞒到行刑时候。”除非提省完毕之后,又把犯人给再送回去,刑部官员这才肯卖了越王爷一个面子,不把这事儿给捅破出去。

    床上有点呆傻的娴侧妃忽然笑起声,“大太太说了,大太太说了,她会回去的。”

    我心头那一点惶惶的不安越发清晰了起来:“你说什么,谁,要回哪儿去?”

    “回牢里去,再回家里去,”娴侧妃呵呵一笑,从前纤弱窈窕知书达理的模样没了,憨笑得恍若是个破村落里头的傻丫,“回家前,回家前,要给王爷送一份大礼。”

    一边叫嚷一边拍手,看来是真疯魔了。

    越王爷道:“现在胡乱猜忌也没什么用,奉旨入宫吧。“

    我心里头赌得慌,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于进宫这事儿吧,前几次我都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本能抗拒,可圣上口谕都下来了,我不随王爷入宫,皇上立刻就能把我罪给定下了。

    ”要劳烦王爷等我一下,诰命服还未换上呢。”

    九月了,头一天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还是在穿了那么繁琐的诰命服之后。

    皇上宣旨在太和正殿里头面见我与王爷,这端了庄严肃穆的正式,让我也收下了几分不安分的心思,王爷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重,我看着他眼里的沉重,心思反倒是多了些轻松。

    “儿臣(儿臣妾)拜见父皇。”

    皇帝看来被气得不轻,呼吸跟破落风箱似得呼哧呼哧大声作响,我眼睛一直向上翻着,几乎是从眉毛底下蹭出了点余光,就是这么点好不容易蹭出的余光让我瞧见了上首龙椅上皇帝的动作,他又拿了个五彩小茶盅,朝着我两跪着的方向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皇家的茶盅看来是批量生产的,上一次进宫面见皇帝,他也朝我砸了个茶盅。

    我微微小幅度地侧了点身子,这拨力道没伤到我半点。我心里头还有点暗自庆幸,不枉我斜了半天的眼。可庆幸的目光刚扫到一旁的王爷,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天可怜见的,王爷拿了自己的脑门去撞了这盏迎面而来的茶盅,亏得脸上的面具坚硬,砸了上头去反倒让小茶盅粉身碎骨掉落在地。我余光再向上挪挪,啧啧,脑门上还顶了两三片碧绿色的茶叶。

    一声笑意卡在嗓子口,想笑不敢笑。

    皇帝摔了杯子却还怒气不减,指着王爷骂道:“你干得好事。”

    “儿臣愚钝,未知何错。”

    皇帝缓了口气,把气给撒在了越王爷身上,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今日午时三刻,唐家一干众犯理该在午门斩首。”

    “是。”

    “三房人家,却少了一人。”

    我心里头骂小唐邹氏骂得狠,却听见身边的越王爷恭敬问道:“敢问父皇,唐家该斩罪犯,是少了谁?”

    皇帝:“说起来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该叫一声岳母娘的那位唐家大夫人,唐邹氏。”

    越王爷道:“不忠不孝得该万死的谋逆之臣,本就无亲无近无血无肉,这一句岳母,儿臣不敢叫,唐邹氏更没资格听,是以父皇若是以此关系问责与我,儿臣就要向父皇叫冤了。”

    这年头,跪着的人先得向坐着的人表一波衷心。越王爷叫岳母的人,便是我的亲娘,我只好跟着在后头道了一句:“是。”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周遭温度好像高了点,我估摸着皇帝对越王爷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不想他却继续问道:“朕再问你,上午你与朕述事时候,有人把你给叫出去了,你言禀朕府中有事便先离了皇宫,朕便要问问你,你这段时间做什么去了。”

    祸水东引,引到我身上了。小唐邹氏这算计得真寸,不是我的名声被毁,便是越王爷要被皇上给疑心。片刻之间,我便做好了抉择,跪了两步上前磕头道:“圣上英武,的确是儿臣妾把王爷给叫回了府里。儿臣妾与府里侧妃有要事,故才将王爷给请了回来。”

    皇帝没刹住车,还是说道:“要事?除了子嗣大事,内宅里的事儿你一个王妃还拿不定主意吗?”

    我咬了咬牙,真叫我把娴侧妃诈孕我灌落胎药的事儿给抖落出来?正研究着措辞准备继续回禀呢,却听到身旁的越王爷忽然哼出两声冷笑:“回父皇,还当真是子嗣大事儿。儿臣那位侧妃好大的胆子,竟敢诈孕。”

    这话一说出口,我脑门上便给他吓出了一片汗来,皇帝那头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大幅度地倒抽了口冷气:“皇家延嗣之事,竟也有人胆大至斯!”

    越王爷重重叩首:“这到底是儿臣治家不严的缘故,才让别有用心的人混淆圣听。”

    皇帝又看了我一眼:“既是你内宅之事,朕本不愿把手放进自己儿子的床上,落了个多管闲事的骂名。不过你府上那个娴侧妃也是唐府出来的,命妇朕都让皇后给朕盯着了,皇后刚刚也得了消息与朕报了喜,可你却说延嗣之事纯属讹诈!关系到朕的孙子,朕不得不多一句嘴,那个娴侧妃有孕的事儿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这皇帝其实实在来说也是个可怜人,早年时候因为夺嫡夺得白热化,导致青壮年时期奋发图强的他没多少心思放在美人乡里,好不容易出世的老大老二分别病死没活过成年,仅剩的几位公主也就活了两。不知是悲伤过度化为力量了还是怎么的,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政绩差事上面,自此后出现了一段长时间的空档期,直到皇帝总算打败了周围虎视眈眈的兄弟,荣登大宝,这才开始关注后宫的女人生活,舒妃娘娘是世家女,温柔贤惠备受恩宠,也不负众望地怀上了皇上即位以来的头一个龙胎。可惜这位娘娘命数不好,迎着刷刷刷从天而降的几道惊雷冒死生下麟儿,难产这档子孕妇常见的事儿没落到她身上,倒是看到被劈得冒烟的儿子,给活生生地吓死了。是以皇三子虽然排行老三,可实在来说,却是名正言顺的皇长子。

    皇家老三就是我身边这位,已经是皇帝快四十时候的老来子了。皇帝生出来的这几个儿子几个女儿也不算特别的能承欢膝下,孙子就更不用说了,连个有孕的消息都传不到宫里来。

    所以嫁到索绰罗那位公主有孕消息传来,皇帝皇后就能乐得跟得了羊癫疯似得。

    越王爷道:“虽有几位郎中诊断,但儿臣已经核查清楚,却为误诊。”

    皇帝又把怀疑的目光望向了我:“这事儿是你一手操办的?”

    我有点无语凝噎,皇帝老头不肯怪罪自己儿子,该不会想把罪过全推到我身上来吧。硬着头皮上前回复道:“禀父皇,是儿臣妾亲手处置的。”

    “处置?朕记得,越王府上的那位娴侧妃是你的亲生妹妹。”

    我抬头,正色直言道:“心藏龌龊,不检妇德,儿臣妾忝居一府主母之位,若因了血脉牵连而故意放纵恶局,引得府中诸眷效而仿之,则家宅不宁;家宅不宁则无可谓之齐家,扰了王爷大德,万死不足矣谢罪。”

    别说皇上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多看了我几眼,就连越王爷在我身旁,我都能感受到他频频扭头地动作,想来我说出了这么一番大道理,这对父子也是讶异得紧啊。

    皇帝道:“老三。”

    越王爷:“儿臣在。”

    皇帝叹道:“你倒是娶了个好媳妇。”

    越王爷道:“蒙受皇恩。”

    皇帝道:“皇恩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朕给了你禁卫军权,昨晚你却贸然去刑部提了小唐邹氏问讯,今早人犯倒是被老七给送回来的。如今小唐邹氏蓄意越狱,你说,朕应当把怀疑放在谁的身上?”

    不想七皇子杨沅朗看着吊儿郎当,干事还挺靠谱的。

    越王道:“儿臣行事不周,理受责备。”

    皇帝撑着膝盖起身,慢悠悠地下了阶梯,晃悠到我俩跟前道:“错了便错了,人犯朕已命刑部草拟通缉令,天下搜寻;而你,朕也不存纵容,关中圣村一向在朝廷以唐家为代言,如今朕摒雷霆之势铲除了唐家,关中圣村自然人心难安。这偏远之地缺一个封疆吏,朕今日便让你领了这个差事,可有怨言?”

    “不敢言怨,”越王爷话向来说得很体面,“为君父分忧,儿臣幸甚。”

    皇帝又看了我一眼,我赶忙低下头去。

    皇帝道:“把你媳妇也带去,若由得她这般神通,你的越王府就要被掀个了。你娶媳妇的时候朕就穷了,要想再从朕手里讨一笔修葺房屋的钱,朕也拿不出了。”

    我抿唇憋了笑,越王爷还是一副平板语气道:“儿臣遵旨。”

    待出了宫门坐上自己府里的马车,我这两天一直紧绷的弦总算是松懈下来了,拿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冰凉的茶水才缓得了劲儿,浑身舒爽。

    越王爷看到我拿起茶壶的时候就想要阻止我,奈何我动作比他快了些。我开始牛饮茶水时候他便又不敢碰我了,抬了抬手,眼神忧忡地看着我,怕是在担心我呛着。

    好在我并没有呛着,越王爷换了个由头还是说了我:“茶水这么冰,直接灌在肚子里也是不嫌难过。”

    “我高兴。”

    越王爷接过了茶壶,去了手套探了探温度,眼皮子都气得皱了起来。

    我把茶壶从他手里拿来,呵呵笑道:“你先别管这茶壶了,先听听我说得对不对。”

    越王爷凉凉地看着我:“什么事儿都没你的身子重要。”口气严肃得好像立刻能扭头把我给踹下马车似得。

    我可怜巴巴,露出一副委屈面容直直瞧着他。

    越王爷败下阵来,戴回了手套,把茶壶拎到了烧火的小炉上热了,才拉着我坐下,一手暖暖软软地揉着我的肚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我觉得他七分心思放在了我刚刚喝进肚的凉茶里,两分心思放在了火炉上的小茶壶中,就存了一丝一份能听进人话的心思,留给了我即将与他探讨的话题之内。

    我爆发了,一巴掌拍开了他按在我肚子上的爪子,怒道:“严肃!”

    越王爷向来对我好脾气,“好,严肃。”

    我道:“我从木兰围场回来之后,就觉得好像有一张网给织了起来,源头在哪儿,范围几何,两眼一抹黑怎么都不知道。后来,后来娴侧妃与我在国舅府里头玩了这么一出,我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张网,竟然是皇上织的。”

    越王爷的目光还是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手指头动了动,心不甘情不愿地又搁了下来,他回我道:“怎么是皇上织的了。”

    我压低了声音,朝越王爷身边凑了凑:“皇上是不是要动兵戈了。”

    越王爷道:“应该还没有。”

    我疑惑道:“若是不想动兵戈,怎么就派了你去封疆?”

    越王爷道:“其实封疆关中圣这件事,是朝廷早就定下来的,毕竟它地理位置交通围绕都是最特殊的,这个枢纽必须得紧握于朝廷,握在父皇的手里头。唐邹氏两位夫人既然生了私心,自然是留不得的。”

    我点头,确实,贪污受贿是小,生了二心便兹事体大了。

    “但封疆关中圣,父皇并不想先动兵戈,毕竟如今已经太平安定了几百年,百姓不想动武是真;关中圣村明面早已归降我朝,不能动武也是真;而木兰围场唐家谋逆,父皇大刀阔斧地直接拔了唐家的根,为了安抚关中圣村百姓,动武兵戈实在不是上上之策;如若贸然行进,怕是回引得天下人口诛笔伐。”

    我结巴了,“那,那皇上这番派你前去”

    越王爷道:“原先,父皇最中意的人选不是我,而是老七。”

    我沉默了下,确实,若要有一个身份够得上,能力能凑合,手腕不刚烈,政见偏缓和的人前去控制关中圣,七皇子和他身后的正规科举出仕的舅舅燕国舅,是个好人选。

    可事出反常必有因,这差事为何会最后会被皇上放到我俩的身上?

    越王爷目光放在了小火炉的茶壶上,壶嘴上嘟嘟地连着吐着一道冲天的白气,看着即讨喜又可人,“咱们被算计了,被两人给算计了,这两人联起手来,咱们就不用抵抗了。”

    我结结巴巴道:“这么,这么厉害吗?你说得你说的是不是”

    越王爷道:“你不是也猜到了吗?小唐邹氏的拼死一搏,还有皇后那边的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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