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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爹爹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走到林子中心的时候，却看到的是遍地的尸体。”
“似乎有两方人马在林子里经过激烈的战斗，而在尸体的外围，停着一辆马车。”
“经过了祖父祖母的事，爹爹已经不惧怕见到尸体了，他挨个检查过去，想看看有没有生还的人。”
“爹爹说，他前半生懦弱了一辈子，最后却是他的爹娘用生命教会了他坚强，真是个讽刺。”
说到这里，木爻的声音又有些闷，似乎还是有些难过。
“而就是这次爹爹的不懦弱，让爹爹救了我。”
“爹爹检查了所有人，最后终于是发现了一个穿着锦袍，打扮似乎像个大户人家的管家一样的人，还尚有一丝气息。”
“爹爹费劲把那人叫醒，想带他去医治，可是那人受伤太严重了，被爹爹弄醒后，只一个劲伸手指着一边的马车，话也说不利索，只不停地重复着一个‘九’字，没多久便咽气了。”
“爹爹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不是‘九’，是‘救’！那个人的意思是马车有人需要救！”
“爹爹迅速地冲向了马车，心里只想着马车上的人，可别像刚刚那个人一样，没说两句话就死了。”
“因为没能救得了祖父祖母，爹爹心里一直有愧，他急需要一件能弥补他过错的事，他需要一个慰藉。”
“而当爹爹掀开车门，却发现马车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正疑惑间，耳边却传来几声细小的呜咽，细听之下，竟是从车座下传来的！”
“爹爹便又去挪开了车座，这才发现了彼时应该是刚睡醒的我。”
“爹爹看着襁褓中小小的婴儿，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想着救人，可没想到会是这么小的一个娃啊！可是，让他再把小娃娃扔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最后，爹爹还是觉得带上我，一起踏上了离京的路。”
“苏砚姐姐，你知道吗？当听完爹爹说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我突然有些痛恨自己。”
“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苏砚不解，木爻讲的这件事，从头到尾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吧？怎么突然扯到她自己了。
木爻泪眼婆娑的看着苏砚：
“因为，我总觉得，祖父祖母的死是在为我铺路一样，他们不死，爹爹不会离京，不会勇敢地去触碰那些尸体，也不会救我，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是老天在用祖父祖母的命来换我的命一样，我总觉得是我害了他们，也害了爹爹，我……苏砚姐姐，你能懂那种感觉吗？”
说完，木爻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终于，她终于说出来了，这些事情，她埋在心里很久了，她今天，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苏砚叹了口气，摸了摸木爻的脑袋：
“傻丫头，一切不过是凑巧罢了，这只能说你命不该绝，上天注定你要和你爹爹成为父女，不要乱想，跟你没有一点关系的。”
苏砚算是知道了，木爻这丫头，就是太善良了。
明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也会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揽。
单纯到让人有些心疼。
这大概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吧。
她的爹爹，在她叙述中，虽然一开始的确是懦弱了点。
苏砚承认，当她听到他居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人杀害却躲着一点不敢吱声的时候，她都忍不住想上去给他两脚。
不过后来这个人能自此成长，还救了爻爻，虽然不能说功过相抵，但也至少算是改过自新了吧。
再加上对方是个读书人，又给孩子们上课不收学费，品性上应该是不差的。
有了这样的前提之后，木爻还能保持着孩童一般清澈的眼神和纯良的心性，也就不难理解了。
苏砚凝了凝眸，如果可以，她想要守住木爻眼中的清澈。
虽然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但是苏砚真的不希望木爻这样一个好女孩被一些东西污染。
木爻听了苏砚的话，捂着脸的手缓缓拿开，看着苏砚，眼底有着期待：
“苏砚姐姐，真的吗？”
苏砚笑了笑，别看木爻如今已经过了16岁，在她眼里，小丫头跟岁的孩童没有太大区别。
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头：
“当然啦！苏砚姐姐还能骗你不成？”
木爻又伸手抱住了苏砚：
“谢谢你，苏砚姐姐。”
苏砚只轻拍着木爻的背，没有说话。
此刻，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良久，木爻的情绪完全平复，才又接着道：
“因为带着我，爹爹也没办法走太远，便在穿过林子后的第三个村庄安顿了下来，离着帝都，不算太远，却也不近了。”
“爹爹到底只是个书生，十指不染阳春水，又带着我，刚开始在村子里，真的是举步维艰，很多时候饭菜做得不生不熟，他自己都咽不下去，遑论我。”
“还在村子里民风淳朴，大家都挺热情的，又听爹爹说我娘亲因为生我难产死了，后来又遭仇家追杀，便孤身一人带着我出来避难，村里人更是心生同情，平日里没少帮爹爹。”
“这也是为什么爹爹教孩子们识字却不收钱的原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我，也算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吧。”
“爹爹临终前，怕我日后孤苦伶仃一个人，把所有一切都告诉我，而且他推测，当初虽然死了那么多人，但肯定有人活着，因为他没有在尸体里找到穿着像老大的人，所以，他觉得，我的父母应该还活着，他希望我能够找到他们。”
“他想，也许我亲生父母这么多年也没有放弃寻找过我呢？原本在我有了自己的思想的时候，他就该告诉我这些，并把我送回去，可是他那个时候也舍不得了。”
“爹爹说，他此生只做了两件亏心事，一件是因为懦弱，没能为爹娘报仇，一件是因为自私，让我与我的亲生父母骨肉分离那么些年。”
“可是最终，他再不舍也得舍了。爹爹告诉了我他的猜测，当时那些人，衣着华丽，而那片林子最近的，都是些小村庄，所以不可能是在那些村庄里，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爹爹离开的地方——帝都。”
“所以你就孤身一人来到了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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