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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子至将夜 > 第2章 飞行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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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灵沉默了几天。我以为它消失了,但它还是出现了。精灵,给我讲述你所知道的故事吧。

    蝮蛇号穿越清晨淡漠的印象,犹如走进某个轻音乐所描绘的情境,不禁让人心动涟漪,浮想联翩。雍郁的森林架起竖大的棱镜,将不同层次且复杂的色彩从苍白的雾光中分离出来,使晃动的树叶有了色彩,使流动的小溪有了色彩,使沉默的卵石有了色彩,使刚孵化出来的幼鸟有了色彩,我将这一切可以捕捉的色彩都放进这轻轻邈邈的光阴下,使它垂动迷人,焕发出盎然的生机。同时,我迷恋着清晨时啄木鸟敲打木头的声音,清脆响亮,几乎不费力气的就穿透了我的心,不知蝮蛇号的人们能否听见这美妙的音乐啊。不远处,一只母麋鹿正带着它的孩子们在晃动的树荫下觅食。不一会儿,蝮蛇号急速而来。它们吓得魂飞魄散,慌乱而逃。随即,蝮蛇号毫无歉意似的钻进一个巨大的窟窿。黑暗将它紧紧的包裹住,伴随着震鳞般的巨响。当再次看到光时,蝮蛇号已进入一条古老的跨江之桥。江面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远远望去,可以看见那些为数不多的高大建筑,以及那颗悬挂在半空中、暖洋洋的太阳。

    说声早安吧,太阳!

    早晨的脚步总是缓慢和惬意的,不禁让人想沏一壶茶,好好的品尝。

    笼锁馆就在那里么?每个初来此城的人都会抛出这样的一句话。

    是的。没错。就在那里!想知道便去寻找吧!

    不一会儿,蝮蛇号巨大的身躯便悬到桥面之下,然后如划火柴般,嘁嚓的一声,消失在空气中。

    银豢——这座城市的名字。我们这样称呼着她,她这样被叫着。长久以来,它与笼锁馆形影相随,像个孪生姐妹。现实赋予我们一双明亮的眼睛,并给予我们承受真相的勇气,她并不像传说中描述的那般圣洁,我们知道,她被残忍的伤害,不可能美丽,不可能健康,更加不可能动听。她伤痕累累的酮体上带有一种残忍的、麻木的、无可挽回及自我安慰的摧残与丧失。我们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她不懂的如何去哭泣,我们是两个陌生的人。当蝮蛇号平稳的停靠在这个破旧站台的那刻起,始野连空气都憎恨了。他仿佛再次回到那痛苦的状态,手指不受控制的抖动着。有好几次,他因恶心,差点吐了出来。不好的回忆在他神经质的脑海里疯狂的翻滚着,撕裂着。他扶着地,面孔因愤怒而极度扭曲着。很快,他的眼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泛着一种可怕的绿光,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有人说,这是一个核泄漏阴影下的城市。这一点都不为过,我承认。它静似鬼城,就连风都带着灰色的恐怖。

    在路口的便利店处,蜷缩着一个双手畸形、皮肤土黄的老人。他带着一个不合衬的面具。硕大的头颅斜架在干瘪的身躯上,不禁让人怀疑那细长的脖子能否承受得住这个大脑袋。他的衣服,还有报纸,跟老树一样枯黄。报纸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上面的内容已看不清了。走近那老人。他蓝色忧郁的眼睛无力的垂着。嘴唇因过度的干裂而失去固有的色泽,像个烤焦的红薯,并对生锈的铁皮发出喃喃的自叹。

    虚伪的阳光并不能为这座城市带来实际性的帮助,反倒赤裸裸的把她的痛苦暴露在阳光下,犹如在残忍、败坏的年代,将无辜赤裸的女人捆绑在邢台上,施于酷刑峻法,折磨至死。

    阳光不再柔和,时间的步伐已迈进中午。

    始野选择了在城市里闲逛,因为笼锁馆要到晚上才会出现。

    空荡荡的马路上,随处可见被遗弃的汽车。尽管车型残陋,油漆脱落,玻璃破碎,但对小动物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居住场所。城市远离了人烟,让植物们飞速膨胀起来,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它们渴望天空,渴望阳光,在一步步扩张的领土上不断宣示自己的主权。课室里坐满了衰败,商场里长满了腐朽。很快,我被孤独所占据。

    太阳的光芒渐渐减弱,最终沉入江面。

    到了晚上,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人们能准确的感受到笼锁馆所在的位置,仿佛冰冷的脊椎上安装了一个自动导航装置。危险在身边,脚步得放轻盈,此时此刻,你得懂得看着夜色行事。跨江之桥上,传来古怪的叫声。一只巨兽正盘缠在耸耸的铁栏上。水面炸出巨大的白色波纹。废弃的商品店里闪着不知名的幽光。空旷的草丛里填塞着各种奇异的叫声。我不禁想问,这些神秘恐怖的怪物是否是受到核辐射而引起的异变呢?没人知道。简单的街道,因光线暗淡,杂草丛生,而变得阴森恐怖。龟裂的柏油路上带着冰裂的声音,与早上的感觉浑然不同了。不单单是怪物,白天潜伏在城市某个角落里的蝮蛇号的乘客也随即出现。

    黑夜接管了一切,同时也接管了我的感受。我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伪装成像它一样,不敢走太远,只能尾随其后。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就像夏日祭里某个烟花表演即将要开始的那样。人们抛弃了拘谨,放声讲话,仿佛越靠近笼锁馆,人性的本质才越会显现,欲望才会越加变得强烈。不一会儿,我停下脚步。两个巨大且表情严肃的恶魔石像挡在我面前,不禁令我心生畏惧。一种更深的恐怖从看不见的巨大石坑里爬了出来。眺目望去,无数的石像如乱岗般耸立着。

    那就是笼锁馆么!?

    是的!

    公鸡在鸣叫,两翼下腾起的羽毛萦绕着不安。

    两簇飞速旋转的紫色火焰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同时也为我们表明了大门的位置。两位假面已在前方恭候多时。上方的钟声开始敲响。

    咚——咚——咚——

    急切的人们相继走上了布满青苔的石阶。可踏上之时,双脚仿佛扣上了强力的吸盘,变得沉重难行。

    “欢迎来到笼锁馆!”

    很难想象,如此冰冷的面具下还深藏着如此温柔成熟的声音。

    越往前走,潮湿和植物的味道就越加强烈。两侧的墙壁上,雕饰着各式各样的妖怪,犹如漆夜里的华彩,颇具鲜明。它们各个面目狰狞,俯俯而视。十个宏伟气派的石柱沿着视线慢慢往上爬,一直延伸到天际。

    走进大厅,人声鼎沸,金碧辉煌!

    如果要问,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无疑,就在这里!笼锁馆用它固若金汤的防卫俘虏了欲望,同时也俘虏了人们。因此,人们可以大胆的、肆无忌惮的把自己掠夺过来、珍藏起来、创造出来的东西通通都存放于此。渐渐的,这里也变相成为一个权力、财富、名誉争夺的地方。让人趋之若鹜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与其名气所相配的豪华装饰,放眼望去,里面的装饰极尽奢华,各个价值不菲,宏伟气派。起初,人们以为是站在一个生动的大型拼图瓷砖上,但仔细一看,池塘瓷砖上有浮起的气泡,流动的波纹,还有生物在游动,这下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站在一个水面之上,很是神奇吧。笼锁馆有一种有趣的生物,名为金钱蛙。它们以金钱为生,全身散发着金灿灿的光泽,就连叫声都是“金币金币金币”的。两个突兀的眼球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像颗璀璨的宝石。一只消瘦、金泽暗淡的金钱蛙从晃动的荷叶下探出脑袋。它腼腆的叫道:“始野……始野……”

    始野注意到它了。

    “你是始野……野……么?”

    始野凶恶的瞪了它一眼。“什么事?”

    “我叫柒步,是你的……”

    始野二话不说便踩了下去。

    柒步则不急不忙的退缩回水面下。毕竟在水里,它是绝对安全的。可这闭门羹着实让它的信心大打折扣了。相比其他伙伴,它们已经赚取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了,有些还因吃了较多的金币,身体变得丰满光泽。所以,柒步,你得赶快行动起来!

    糟糕,你游错方向了!赶快回来!

    真令人担心的家伙!

    无数的脚在柒步的脑袋上掠过。从中虽存在挫折,但有惊无险的,它还是找到了始野。可始野已不需它的帮助,自己走到指定的柜台前了。柒步好不意思的躲在柜台与水面的交汇处,说:“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始野并不理会它,敲着柜台,直奔主题去了。

    “带我进去!”

    可是,同样冷遇也降临在始野的身上,似乎他遇到一个不爱搭理且十分个性的假面。

    “怎么?没听见么?我要进去!”

    印有银蛇的假面仍在东张西望。

    柒步嘀嘀咕咕的说道:“或许出示一下你的棺雀会好些。”

    始野仍是一脚踩下去,投来一副“要你多嘴”的表情。幸亏柒步早有准备,双脚一滑,游到旁边,然后钻出水面,跳上柜台。

    它说:“你好,他想进去看看。”

    这时,那个假面终于注意到眼前这个笨拙且可爱的小家伙。同时,始野的表情也有所改变,心想:假如要进去,看来还是要靠这个笨家伙了。

    始野出示了棺雀。

    “让我来……”

    话音刚落,柒步脚下的书忽然合了起来。柒步吓得立马变成一尊石像。这让始野很是吃惊。随即,那个印有银蛇的假面发出咯咯的笑声。柒步感觉不妙,变回原形,噗通一声,跳回水里。

    这时,一个满脸雀斑的胖子大摇大摆的走来,他用一大袋金币诱惑着那些空闲的金钱蛙为他开路。忽然间,他身边挤满了上窜下跳、嗷嗷待哺的金钱蛙。这让一些有任务在身的金钱蛙羡慕不已,其中就包括柒步,干瘪的肚皮咕噜作响。

    场面开始失控。原本欢快热闹的场景,慢慢变成因争夺而扭打在一起的战争。胖子在发笑。“不用急,不用急,还有……还有……”

    这时,我听见金属掉落在玻璃上的声音,自行车快速转动的声音,空骨头敲打石碑的声音,愤怒的犀牛在放屁的声音……转瞬即逝……奇妙好玩……虽描述得不太得当,但我能理解到这是个某种意义上的警告,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随即,争抢的金钱蛙如喷泉般四散而去,带走那胖子手里最后一枚金币。

    “怎么回事!?”

    胖子一脸的不悦。

    一个老虎印记的假面向他走来。

    “哈哈,似乎它们很喜欢你的打赏啊。”

    可胖子的表情并不买账。

    “不过,暴饮暴食对身体可不太好哦。”

    “你在说谁呢!”

    不知为何,那个假面只是瞪了一眼,胖子就变得安静多了,犹如被驯服的绵羊。然而,极少数清醒的人们觉察到了一点:在假面与胖子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假面将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注入到胖子的眼睛里。恰好,水中的倒影真实的反映出这一点。

    “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看我说什么来着,昨晚你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周围的人们在发笑。

    “我……我需要休息一下。”

    “跟我来吧。”

    很快,笼锁馆就恢复到紧凑有序的运作当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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