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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堇月传 > 第34章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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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昨儿不曾休息好。今日该好生睡一会子,这书你看了也有两个时辰了。”凌霜从外头回来,听芷汀说了她一早回来就让炮制了提神的茶汤,喝了三海碗。不曾休息,就着一本史册看的入了迷。只看着眼下的乌青,就觉着无神得很。

    “本来是极困的,腰也巨疼。可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所以就不愿意睡了。”秦韵将看了三遍的五百年前的史书放在一旁,揉了一揉腰。

    “小姐,可是扭伤了,或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凌霜听了,示意芷汀取药油。

    “不曾有,想来是站立得久了。不想睡,备身衣裳,我去园子里走一走。”探了脉象,也并无不妥,仔细思考了一夜行踪,也没有半点用力扭到,何况是撞了腰。心里更是有无名之火,不知往何处发泄。

    芷汀取了药油,给她褪了外裳,内衫。秦韵趴在长春凳上,任由芷汀给她揉着腰。芷汀看着自家小姐,愁云惨雾,一点往日的活泼也没有。“小姐是为的什么事情,这么愁闷。今日眉头都是挤在一起的。”

    “方才在看前数百年前的正宇史记,有些疑惑。“总不能给自己的丫头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而腰疼,然后有一肚子火没处发吧。

    ”奴婢听说,大宇朝一统天下九百年,江山绵延万里。小姐疑惑什么也讲我们听听呗。“身在金吾卫受训时,历代史书是要求熟记的。

    ”我在想,大宇初建,为何能统一南北,兵力不算极强,国力也弱。相比当时的许多诸侯的实力,实在是差的远了。浩荡九百年,又是因何而国破家亡。“

    ”小姐这可是问倒奴婢们了,这个只怕执笔写史书的大人们,都不知吧。小姐怎么总是想这些问题。“自家小姐是够神奇的,没事看些奇门遁甲,各地通达路图也就罢了,还时时拿着这些个问题纠结。一众丫鬟也是无言以对。

    凌霜取了衣裳来,正欲给她换了。却见者她啪在春凳上睡着了,芷汀不敢在动手,怕惊动醒了她。又取了蚕丝的薄被子给她盖上。凌霜收了史书,将批注拿页夹了书签,放置好了,才出去。又吩咐芸芹备热水,鲜花,珍珠粉等物。

    醒过来已经是傍晚,身上细密的一层汗珠,凌霜服侍她浸浴。

    大夫人从来的小丫头哪里得知了萧姨娘的进言,赏了丫鬟荷包。丫鬟炎儿出门开了一看,是两方五两的银子。已经超过了她一年的月钱,又悄悄的回了萧姨娘处。

    夏淳和绿鸢从内房出来,去茶水房里泡参茶。夏淳取了红参,点着炉子问绿鸢。“萧姨娘做的这些贤惠的样子,又来给夫人荐了许多话。两头卖乖,即得了夫人的信任,也讨了老爷的欢心。”夫人何苦还还容她这么久。

    “这就是萧姨娘厉害的地方了,夫人是正妻,如何会把她放在眼里。她又生了二小姐,得老爷欢心多年。至今,因着老爷的宠爱和老夫人前儿的看重,府上也没有看轻她的。”

    “这几年,闹腾的贵妾陈姨娘,林姨娘,一应也消停了。这么多年,萧姨娘并无家世,也在府上有这般地位。若说真是像咱们看到的这样贤惠,当初几位姨娘妾室们,哪个是好相与的。”说完这话,夏淳想着绿鸢的身份,自觉得失言。“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自然是极好的。”

    绿鸢听得这话,自然知道这意思,知晓她是个口快心直的,也不同她计较。“你这嘴一时也每个遮拦,这话可万万不能在外人哪里提起。”

    夏淳知道她性子温和,便松了口气。“我知道了,不是对着姐姐,我也不说这些。”

    “萧姨娘是有子嗣的,自然和旁人不同。何况她这些年来,对夫人也是尽心尽力。受府上诸人敬重,也是应当的。”绿鸢给她解释道。

    “她生的不算漂亮,若说对夫人,哪里比得上姐姐忠心一片。姐姐容色无双,什么时候抬了妾才好呢。”

    绿鸢忙捂了她的嘴。“纵然我们亲厚,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可记住了么?”夏淳被吓住了,忙点点头。两人端了茶,去夫人房中服侍。

    房中大夫人正和下头跪着的人说话,那人身形曼妙。穿得素雅,头上别了乌木的发钗。绿鸢将茶端给大夫人,转身才看见那女子的正面,顿时被惊得呆住了。虽然不曾见过真人,可是眼前的人和老爷时长所看的画像,已经有七八分相识了。

    大夫人品了茶,缓缓说到。“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叫水玲,家里除了舅母和两个侄子,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大夫人打量着下头跪着女子,眼睛里藏了凶意,却不曾让旁人看出来。“你可识字?书画可通?”

    “因舅舅是村里的先生,略识得几个字。不曾学过书画。”

    “身上有孝也不宜在我跟前伺候,先安排你去园子里头,学一学这里头的规矩,做个管事的帮手。按着二等的丫鬟,月例银子,年节赏赐也够你使的。”

    “谢谢夫人,只是现在我不懂府上的活儿,做了二等丫鬟,是否于规矩不合。”

    “倒也是个知礼的,如此便先从小丫头做起。若是学着,能有几分管事的才能,再提了二等吧。”

    “奴婢谢夫人安排。”

    “果然是聪明的。夏淳,安排她去园子里,给管事的婆子使唤。”

    夏淳领命带了她出去,见她东西简陋,又让人拿了几套好些的衣裳,给她带了,才去园子。

    绿鸢不解大夫人的安排,撤了小丫头们,才问她。“夫人,这人是那里来的。为何夫人要留下她。”

    “早前儿咱们庄子里的先生没了,那先生的女人,她的舅母将她送了来。也是换几个钱,见她生的不错。查了底细,便留下了。”

    “夫人,她长成这样,年岁看着又小。只怕不合适留下啊。”

    知晓绿鸢的担心,自己何尝不是有所顾忌。可是这女子留下的用处,远远比打发走了更好。“正是年岁小,才能安稳为我所用。咱们老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许多事悬而未决。留一个将来能用到的人,也是好的。”

    “夫人说的事。”无非是将来爵位未定,夫人娘家又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要处理,偏偏老爷是个有主见的,时常也妥协不得。

    厨房让人送了许多糕点来,排在桌上。绿鸢忙泡了茶,备着。“你去换身浅粉的衣裳,老爷看着也欢喜些。”绿鸢领命出去,正遇上秦褰从外头出来。对着他娇媚一笑,行了礼,跑了过去。

    入了房门,便闻到几样点心的味儿。两人一如平常,用了点心,谈笑风生。

    大夫人温了酒给他倒上,敬了几杯。待他面上微红,绿鸢也换了衣裳时才说起正事。

    “老爷,有一件事要和你商议。”

    “夫人且说。”

    “我算着,咱们的几个女儿虽然入了园子,学里的事儿,可不能荒废了。我算着时日,着人去请先生了。”

    “夫人贤德,这些事,只安排着就行。”

    “再则,我想请宫中的嬷嬷来教一教几个丫头规矩。只是宫里的嬷嬷,要严厉些。”

    “咱们家的丫头们,一向是被夫人宠着,太过于严厉,只怕都要闹脾气了。”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和老爷商议。这二丫头,也快到了时候。三丫头,四丫头虽小些。也得未将来考虑着,咱们二丫头如今的身份,几个丫头将来也不会差的太多。若是失了规矩,也伤了咱们府上的体面。”

    “夫人说的有理,现在学一学。于将来也有好处,纵然是不求多高的门第,和宫中的嬷嬷学过一二,出阁后,也不怕掌不得一府事物。那夫人可想好了,请那一位嬷嬷。”

    “这事原是咱们二丫头柔妃娘娘一早想到了,也物色了好的嬷嬷。退了的二品女官,唤银嬷嬷的。只等老爷同意了,便让人下帖子,接她入园中。”

    “夫人的安排,自然是最妥当的。”

    醒过来是已是傍晚,暮色四合。身上盖这薄被。揉了一揉迷迷糊糊的双眼,才觉得自己的衣袖上沾湿了一小片

    原来是趴着睡着了,嘴角流下一点口水。凌香见她醒了,给她端了醒神的茶汤。见她脸上被压出的痕迹和红色,想到她许多时候的一本正经,竟然失声笑了出来。秦韵见她笑。起身汲了鞋子,跑到水晶镜子前。又将灯离自己近了一些,见了红痕和嘴角的口水痕迹,忙拿着一旁的纱巾往脸上搽。

    芷汀取了沾湿的布巾给她,凌香把茶递给她。笑容任然是止不住,边笑话她边说“小姐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么?”

    秦韵放下布巾,取了茶水喝了一大口。“放屁,早就知道不能趴着睡的。你敢笑话我,还笑这么半天。”作势就追她,压在桌上摸她的肉。菱香笑得更凶了,只得求饶。芸芹进来告诉她们热水备好了,才罢手。芷汀又取了衣裳给她换洗沐浴。正换了衣裳,绞干了头发。冷玉来送新制的茯苓糕和薄荷清茶,存在食盒中,取出排在桌子上。

    一时贪睡,醒了又十分清醒。便不愿意在房中呆着,让人把点心送去给旭音。自己出去走一走,也不带其它人。芷汀们知道她的习惯,也不跟着,给她备了驱除蚊虫的香包,放她出去了。

    盛夏池塘中的荷花开得越发繁盛了,秦韵走在池边,就着月色和点点灯火看池塘中的荷花。远远看着身着银色衣裳,流苏垂肩的发钗的旭音一人在池塘中的秋月庭里,灯火极亮。仔细看着,拿着一本书或是扇子什么的,仔细端详。秦韵踱步过去,在她背后唤她。

    “嫂嫂怎么一个人在这?贝儿姐姐呢?”

    旭音听了声音,回头看她。见是秦韵,将书扣在石桌上。面上的深思亦舒缓了许多。“原来是妹妹。贝儿我让她去取茶叶灯油了。来,过来坐。”

    秦韵就着她旁边的凳子坐了,才道谢。“谢谢嫂嫂。”

    旭音倒了一杯清水给她“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也没带个丫鬟。”

    秦韵接了茶杯,捧在手里。“下午睡了一会,出来走一走。她们忙了一日,就没让他们跟着了。”

    “虽说夏天不冷,可是夜里还是有风。你身子不好,虽然体恤丫头们,也该带着人。”

    “我知道了。”看着旭音扣在桌上的书正式,大宇正史第十七册,讲大宇治国之策的。和自己白日里看的,正式同一书,只不同册。“嫂嫂喜欢看史书?前次看着书房中,史书占了好多呢?”

    “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略看一看。虽然女子该读女则之书,可我从小便更喜这些。”

    “读史家之言,可以明事理,知对错。以前我娘在时,也让我多看。说起来,的确少有女子喜欢这些枯燥乏味的。”想到幼年师母逼着记下的史书,这话也是实诚的。

    “若说枯燥,女则女训不乏味不成。偏生这道理,都让男人们占光了。”

    “真是巧合,我午时看的也是这书,不过是第三册。有许多问题未能想明白。嫂嫂博学,不如与韵儿解惑。”

    “博学可不算呢。亦谈不上解惑,你若有不能明白的,只说一说,我们论一论,兴许也有结果了。”想到自家夫君在时,两人总有论不完的学问。神色中有些怅然。

    “论一论?”

    “妹妹,这天下的学问,要求上承,便是论出来的。朝堂之上,鸿儒之中,有的是坐而论道的。许多大学问,亦是从此而来。”

    “原来如此,不过妹妹可谈不上学问。惹嫂嫂笑话了。”

    “我不笑话你,有疑问,只说来便是。”

    秦韵折了桌上摆着的檀木雕刻的书签夹在她看的书页里。将书翻到末尾画着的地图。地图上正是大宇朝的疆域图,包含了现在的北越,南周,月氏,西京。和大秦,以及西海的一处极大的如同一省之宽的岛屿。可说江山万里,延绵不绝。秦韵将手按在书上,右手指着当时的都城,璞州。“我不明白,当时小小宇国,兵力羸弱,人口亦不多,在当时列国中算不得强盛,如何就一统天下了?既然一统天下近千载,如何又在一夕之间,分裂成五国。若说是后头的帝王昏庸无道,仿佛也不尽然。”

    旭音惊讶于她的问题,不像是闺阁儿女所思。想着自己也是偏爱史书,只当是同道中人,得了一个略通心意的人。思考片刻,才回答她。“宇金帝是五十六岁,才统一南北的。”

    秦韵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专注的看着旭音。“不错,历经二十载。先北定北疆,后来攻占涂,渠两江四国。不过五载,又挥军西进,攻占了梅岭已西的西海以东。西海的赢成岛一向依附当时的几个大国,内乱时又乘机收了海岛。休养了三年,又挥师南下,不出三年,南方三国尽数归顺。所以,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各代史家虽然注解颇多,我却觉得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旭音认真的听她说着,又回应她。“当时国策,远交近攻,诸国合纵。后来又以利诱之,挑动内乱。诸国利益不均,互相残杀也是对的。史家之总结都有道理,却不合常理。”

    “如何不合常理?”

    “我非是所,各家之言不对。只是过于将原因归结于内乱和攻破诸国所得到的兵力了。”

    “嫂嫂说的不错,史书所载的,就是大宇得了各国兵力,所以无往不利。虽有所牵强,却不无道理。”

    “各国兵力力有强弱,根本不可能一时间就糅合得天衣无缝。且家国才亡,将士如何会尽心。便是皇帝,也要担心是否会有叛乱。”

    “的确如此,各国人心不同,纵然归顺,也是求富贵安宁。哪里就能替破我家国之人,抛头颅,洒热血了。纵然是,军令如山。可是。。。。嫂嫂,那原因究竟是何?”

    “有的东西,正史不记。咱们就得去野史里查一查。你可知,这位千古帝王,一共有三任王后。原配夫人去了后,两位继后都来自草原。”

    “野史上说,两位王后共册东西两宫。且,她们在为王后前,是北部东西两个草原部落的汗后。若不是嫁了他,都是要封太后的。”

    “这两位王后本就年长他,如此你还不知道,他如何能统一北境么?”

    “我明白了,当时并非是统一,而是合作。所以借了北境东西草原的兵力,才能如此快的取得涂,渠两江。草原上的骑兵最是勇武,马上战力可说举世无双。”

    “再统一梅岭以西时,已经是数年。借这两江富庶,宇金帝已经历练出了自己的军队,虽然不如北境草原那般的战斗力。南扫诸国,也足够了。”

    “那为何史书所记载的,是大宇的军队统一南北的?”

    “南疆列国,的确是那支军队统一的。”

    “嫂嫂,如此我就有另外一问了。既然能用北境草原的兵马。他为何还要动用自己的实力。岂不是浪费了些。”

    “因为,最狠不过帝王。一早和亲,大宇过去的女子,早就生下了合适的继承人。东西两部兵马极强,却是以一敌百的精锐。人数并不多,在攻下西境后,主要的一干人等,包括他的两个继子,都死在了回程的路上。”

    “原来是如此,也不难明白后世史书,会有许多润色之笔了。帝王之心,就这般狠毒么?这算恩将仇报?”

    “也不全是如此,帝王之策,全在利益二字。不是对错可以评论的。至于恩义,纵然有些,哪里能比得上后顾之忧的威胁呢。”

    “两位王后呢?我不信真如历史中所言。嫂嫂可从野史中得到些讯息。”

    “有子封侯,含笑而终。鸩酒一杯,白绫一条。虽然不知真假,仔细想来,也差得不远了。”

    “可怜两位妇人,只怕不知自己不过是男人争斗的棋子。”

    “你倒是多愁善感的,为古人操心。今日不过是我们闲话几句,你莫要太信了。我也是自己想着或许如此而已。”

    “所以我说嫂嫂博学,这话不至于让外人知道。至于真否,妹妹当自行思量。”

    两人谈得投机,却不曾注意时辰已经晚了。贝儿前来告罪,让大管家的给绊住了,想到时辰以晚了,就过来接自家的主子。凌霜算着时间,也来寻她。两人算着时辰回去了,约着下次在论。

    旭音回去后,更觉得这丫头有趣。本就一见如故,没想到还有这样舒服的交谈,更有得了知己的意思在里头。笑意盈盈不止。贝儿见她难得这般高兴,借着这个兴头不让她晚睡,催她入眠。

    秦韵随着凌霜回去,更加睡不着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想着,南荣堇绥远去北越之事,一时明白了许多。起身传了讯息出去,让人查访他在北越的行踪,以及和月氏各守军的来往。

    如此,才睡得安稳了些。

    梦中是两个女子绝望的眼神,看不见表情。两个女子年岁已高,一人将长长的白绫,挂在房梁上,踢了凳子。一人饮下酒水,倒在地上,七窍流血。房外的男人身穿黑色日月河山的常服,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杀意。脸上是多年风霜磨砂的老态,白发徐徐。待看清他的容颜时,是老去的巽恬。秦韵在梦中惊醒,坐起来,一身的睡裳被压得不成形状,贴身的衣裳湿透了。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才缓了缓神。

    凌霜几个已经睡了,起身找了贴身的衣裳来换了。又翻到收起来的碧潮繁星裙,星光熠熠,美的让人安慰。将头发拿白玉簪子固定了,穿了裙子,上楼顶去吹一吹风。坐在楼上,裹着衣裳,心情立时平复了许多。凉风徐徐,竟让将头发吹干了。梦境里渗透出来的难以置信和绝望慢慢散去,园中景色颇美,复安慰了许多。“巧合,有所思,固所梦罢了。”自言自语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凌霜醒来听到动静,起来看她不在,又换下了衣裳。听到楼顶的言语声,到了温着的茶上去看她。不一会儿,才下来,继续沉沉的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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