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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惨白着脸,满目惊恐地瞪着女人,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池秀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冰冷的眼神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尽的怅然:“从你的表情来看,我好想猜对了。”
“不,秀媛”
池秀媛苦笑着摇头,打断他说:“你不知道吧?那些梦境时常困扰着我,我不明白,这么幸福的我为什么总会梦见那么凄苦的场景。我不敢跟你说,怕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影响了我们的感情。现在你告诉我,你是重生而来?那答案是不是昭然若揭了?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对吗?你说我们很幸福?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幸福在哪里呢?”
“秀媛,不是你想的那样。”权至龙神色慌张地抓住她,极力想要推翻,“我承认我有一些隐瞒,但是哪有夫妻不吵不闹的?我平时比较忙,偶尔忽略了你,你也是体谅我的!秀媛,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如果我不爱你我怎么会娶你呢?你说对吗?”
池秀媛面无表情地瞅着他,“你在避重就轻!你瞒不了我的,因为那些感觉太真实了!”
“秀媛”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盏台灯吗?”
权至龙猛然顿住。
这一刻,他在秀媛的脸上看到了她上一世的模样一模一样!哀怨,黯然,满腹的失望与委屈。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她了,隐藏在心底的愧疚汹涌泛滥,想要弥合的谎言也变得难以出口
池秀媛幽幽说道:“我对那盏台灯的印象很深,在梦里,我整夜整夜地瞅着它,不知道你在哪儿,没有一通电话,屋子好大、好冷清,连被子都捂不热。我只能瞅着它流泪,看着我们的合影感觉既讽刺又痛心。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战战兢兢地等着你,取悦你,可你对我不理不睬,夜不归宿,甚至大言不惭地跟我说,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了,眼底现出泪光,“至龙啊,我对那样的你好陌生。每次醒来我都长吁一口气,庆幸那只是梦,庆幸你不是梦里的那个人渣你打我一巴掌,我虽然记恨你,但我知道我也有错,我终会接受这一切,选择原谅你。可是那些,那些,你要让我怎么接受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原谅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呢?”
权至龙一下子慌了神,“秀媛,真实的情况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我只是太忙,偶尔不在家,并没有对你不理不睬!你根本不知道,失去你的我有多痛苦,不然我也不会重生,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我是怎么死的?”池秀媛问。
权至龙突然没了话。
他快速避开女人的视线,内心深处不断挣扎,许久过后才说出:“你是为了护住我,被掉下来的天花板砸中”关于她的死因,他没办法欺骗她。
池秀媛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有轻轻握紧的拳头说明了她内心的波动。
“原来如此。”她的声音低低的打颤:“你的痛苦,更多的,是来自于对我的亏欠吧?你发现自己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在我为你付出生命后,才幡然悔悟?原来如此”
权至龙怔了怔,只觉得喉咙干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事实摆在眼前,他没办法否认。
池秀媛犹自摇摇头,像是不愿接受似得再次问:“你重生以后,想方设法地接近我,对我好,对我有求必应,百般纵容。原来,都是出于对我的愧疚?”
“不,我爱你,秀媛,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你不能这么误解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面对男人急切地表白,池秀媛显得无动于衷。她神态木然地瞅着男人,眼里的泪光晶莹闪动,想了想,自嘲似地弯起嘴角,像在自言自语:“从一开始你就对我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好感,呵,我还以为自己是有多独特,多幸运我何德何能,能得到权至龙的真心?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用命换来的?有因必有果啊那句话是怎么说的?若不相欠,怎会相见?呵呵,我终于明白了。”
“秀媛”
“你,你让我静一静吧?”池秀媛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无力地叹道:“我可能被你打傻了,脑子有点不好使,让我自己待一会儿,行吗?”
权至龙红着眼,欲言又止。
池秀媛起身走到卧室前,想了想说:“今天委屈你睡沙发吧?好吗?”
“秀”
“别再说话了,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自己平复一下,好吗?”
“”
房门轻轻地关上了。
而这一刻,权至龙知道,自己完了!
他傻愣愣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仍是不敢置信。
他反复地皱眉,反复地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通,想不明白,上一世的情形怎么会与秀媛的梦境完全吻合?!
这吻合太诡异,太离谱,说不通!
可是想到自己的重生经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看来,上天并没有放过他!惩罚仍在继续!让他措手不及!
他以为坦诚会获得对方的谅解,会加深彼此的爱意。哪成想,这坦诚会让他大意地掉入命定的埋伏,亲口毁掉了自己努力营造得一切!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付之东流!
是啊,他在自掘坟墓!
他
权至龙突然怒目圆瞪,狠狠地揪住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皮扯下来!
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错得无法挽回!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秀媛又要怎么办?
夜已经深了,墙上的指针不紧不慢地走着,滴滴答答,声音巨大。
权至龙坐在地板上,目光出神地盯着那扇门,眼里没有任何希翼。窗外的天从漆黑转为灰白,映得屋子暗沉沉的。突然,那扇门开了。
池秀媛快步来到男人跟前,神色古怪地瞪着他问:“你刚刚说得那些,是假的吧?”
“”
权至龙垂下头,一声不吭,他不敢碰触她的视线。
池秀媛按捺着等了会儿,表情明显慌张起来,她不再那么淡定,也没了刚刚的理智,抓住男人继续追问:“我想了又想都觉得这事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重生?太匪夷所思了对不对?至龙,你一定是骗我的对吧?你在吓唬我对不对?”
权至龙纹丝不动。
长久的沉默使气氛渐渐凝结了。
池秀媛直勾勾地瞪着他,等了好久好久,突然发怒了。她抓住男人使劲地摇晃,声音失控地拔高:“你说话啊,沉默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我相信你,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至龙,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你让我怎么接受啊!你快点说,说啊!”
“我对不起,秀媛。”
权至龙抬起一张泪湿的脸,哽咽着重复:“对不起,对不起,秀媛”
“我不要对不起!”池秀媛哭喊起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才找来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我不接受!我不接受这种谎言!你个骗子!混蛋!权至龙,你混蛋———!”
似乎到了现在,她才开始明白男人的话,而这迟来的反应甚是汹涌激烈。
她发了疯似地捶打男人,尖声怒骂,以她从未表露过的状态不停歇地大哭大闹,毫无形象可言。
她不要形象了!
相对这个不能接受的事实,形象对她而言一文不值!
男人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像个沙袋一样待坐在那儿,任她发泄,毫无反应。
直至女人力气减弱,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她哭得很委屈,很不甘,像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无助地撒泼,又怯弱地乞求:“至龙,你不要离开我,呜呜呜,我知道我作我闹我不对,我改,我改还不行嘛?你,你不能这样,你是爱我的,你爱的,你爱的是我吧?一定是我对不对?呜呜呜,你不要这样,我很怕,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能离开你,呜呜呜”
这才是真实的池秀媛!
她忍了好久,想了好久,终于憋不住爆发了!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完全不能接受!
而她激动的反应亦在权至龙的料想当中。他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又疼又难受,忧虑且绝望。“我爱你,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他慢慢将她拥入怀里,声音里充满了苦涩:“秀媛,忘了吧,忘了我说得我们就当,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吗?你是我的唯一,我的最爱,即使我不要命,也不会不要你,所以求求你,忘了吧,好吗?”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觉怀里的身子僵住了。
池秀媛环着男人,脸贴脸地抱紧他,声音竟是格外的冷静:“跟我说实话,如果,如果没有重生前的记忆,你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我,爱我吗?”
“我是为你重生的,秀媛!”
池秀媛痛哭失声:“不是,不是这样的”
她离开男人,泪眼婆娑地瞅着他,“至龙,我不在乎你曾经怎么对我,真的可以不在乎,我会努力忘掉你说的,我都听你的我只要你说,你爱我,是完完全全的爱我,不是出于愧疚,不是因为弥补,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
“但你更爱的,其实是重生前的那个我,对吗?”池秀媛捧住男人的脸,哭着要求:“你看着我说,至龙,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权至龙抬起通红的双眼,面容忍不住抽动起来。他想到了太多太多,想起那场生死离别,想起自己为她入葬,泪水不禁滚滚而下。
“上一世,上一世我负了你,对不起。”
他知道,从坦白的这一刻起,自己就将万劫不复!
可是他忍不住,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他要说,要把憋在心底的亏欠统统释放
他想明白了。与其对着那墓碑悔恨痛哭,不如就在她跟前———趁她还在的时候,好好向她忏悔,向她赎罪他不想再错过任何机会了!
“跟你结婚,绝对是抱着真心的态度。”权至龙流着泪,一边回忆着,一边说:“我们甜蜜过,幸福过,比任何人都要如胶似漆。那时候觉得你体贴又可爱,人也漂亮贤惠,真的,我无数次庆幸过我们的相遇新婚过后,出于一些好奇和冲动,我在应酬中结实了几个女孩子,为了寻找不同的新鲜感,背着你偷偷去跟她们约会。我知道这不对,也告诫自己,玩一玩就收心我以为我足够小心谨慎,可在争吵中才知道原来你什么都清楚。你敏感,却一直在隐忍,忍到摊牌后,你就变了。我知道你伤心,也想好好弥补你。可是,每次看见你疏冷的眼神我就退却了有几次,我是故意的,故意不回家,故意激怒你,想要在你冷淡的态度里找回一点存在感。甚至,甚至故意迎合你的闺蜜们可想而知,这种不成熟的做法让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僵,越走越远再后来,我开始不愿回家,害怕跟你躺在一张床上,故意装出冷冰冰的样子,骄傲着不肯低头。其实,其实我装得好累,好想好想抱抱你,跟你说声抱歉,跟你从归于好秀媛,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我无数次憧憬着我们的未来,以为挨过那段时间就会雨过天晴,以为我们熬过磨合期就会甜蜜如初直到,直到我一觉醒来,他们告诉我,你死了。我抱着你的骨灰痛不欲生,那时候感觉天都塌了,我知道,我欠你的,永远都还不起了,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到死都会认为,你爱错了人,嫁错了人但我现在告诉你,我真的,真的非常爱你。我错了,我并不想伤害你,我不是、不是不想回家,我只是不敢面对你嫌弃的眼神我用我的生命担保,我在上从来没有背叛过你,我并没有那么放‘荡,我只是一时糊涂,一时鬼迷心窍,我早就玩够了,我想回去跟你好好过日子,我希望你能接纳我可是这样的话,说得太迟了,我被自己的自尊心挟持着,等我想说的时候,你,你已经不在了”
这段话,男人断断续续说了十几分钟。几次哭得无法继续,几次沉思又娓娓道出。
从他满是懊悔的泪目中,池秀媛可以想象出,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
可是,她并不感同身受。就像个局外人,听着他们的故事,心情复杂。
她不再那么激动,神态恢复了淡然,平静地说出:“你的眼泪,你的对不起,全都是因为那个我那个我才是你的真爱!很抱歉,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我现在也很乱”
“秀媛,你们是同一个人。”权至龙对她的态度感到不安,急切地表示:“我爱你,生生世世只爱你”
池秀媛瞅着他,“我相信你爱我。但你爱我的前提是,你留着上一世的记忆。你为我的死痛不欲生,浪子回头,把那段感情统统转嫁给我,弥补我,让我以为这就是爱可是你好好想想,你对我,你对现在的我,真的是爱吗?”
权至龙一时有点凌乱,“当然,我爱”
“别说了,我觉得我还需要静一静。”池秀媛轻轻打断他,静默一阵,说道:“你让我离开一段时间吧?”
“不行!”权至龙马上驳回。他的脸上重新现出担忧,甚至有一种恐慌,“秀媛,我知道这些让你很难接受,我可以陪着你,我们慢慢平复好吗?你可以拿我发泄,打我骂我都行,但我不允许你离开。你不能走,我不让你走!”
“我只离开一小段时间,你让我自己想一想,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池秀媛埋下头,一边流着泪一边无助地说:“我,我宁愿自己没有听到这些,我摆脱不掉,脑海里一直在想那些梦境里的东西。我的心好疼,真的好疼,我不想离开你,但我,但我不知道要怎么接受我,你应该一直瞒着我的,你要是一直瞒着我,该多好啊”
突如其来的事实,彻底将池秀媛引以为傲的情感世界打乱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切,只是急于寻个安静的地方待一待,好好想一想她真的好乱!
权至龙没能留住她。
天亮之后,他们做好暂别的约定,池秀媛先行回国了。
权至龙独自一人留在屋子里,觉得自己也很需要这安静的环境。
他不再后悔自己的坦白,反而在哭过之后获得了一种新生的感觉。
只是短暂的如释重负却带不走他压在心底的沉甸甸的悲痛。大概是陷入回忆无法自拔,他满脑子想得都是上一世的秀媛,秀媛的种种像倒带一样涌入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相比那个刚刚离开的身影,他更加想念和缅怀的,都是上一世的她。
这个发现使他无比震惊,却也无可奈何。
他一遍遍地回想着上一世的情形,捂住脸无声地痛哭,哭得筋疲力尽,只能痴痴的、傻傻地凝望窗外,意识里一片荒芜。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目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一种触动激发了他。
他从笔筒里抽出笔,随便摊开一张纸,在没有任何乐器的辅助下,快速而流畅地谱写下一首曲子。
一气呵成!
略显扭曲的字迹撒满了整张纸,一字一句带着泣血的悲伤。最后,他的笔停在了最上方,停顿片刻写下2014。想了想,又加上两个字:无题!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知道我断更很严重不过只要你们在,我就会一直写下去!么么哒~!
至于无题,是龙哥在2014年写得。我也一直厚颜无耻地认为,这首歌就是为我的文写得,呵呵呵~~以后会好好利用它的哦~!
看文愉快~!
感谢~
xueyao0818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90509: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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