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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
相较于之前的审查和盘问，此时的养心殿已经显得温和了太多，没有了大林皇帝陛下咄咄逼人的气势，亦没有朝臣战战兢兢的畏惧。
而，转变的来源便在于，跪在下方的那个少年，当林天雄一句句抽丝剥茧将整个事情的始末全部询问清楚之后，即便是心思缜密如明见莫期之流，也是徒叹奈何，这个人所说的一切没有任何疑点。反倒是当年之事，疑点重重。
其实真相已然清楚。
只是凭借一少年片面之词就将当年旧案重翻，未免太过于儿戏，所以林天雄下令彻查，当年之事若真有冤屈，最难以接受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蔡封来的及时，去的也格外及时，带着伍风在金鳞卫的护卫之下匆忙奔赴赤城，或者说是帝都，以及任何关乎到事实的地方。
众人心知肚明，金鳞卫插手，恐怕，事情水落石出只是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且不说金鳞卫本身的地位，就是金鳞卫的实力，就足以让任何人望而却步。
为难于金鳞卫，就是与整个大林皇室为敌，但凡若有不配合者，金鳞卫有生杀之权。可谓霸道至极。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等到蔡封远去，莫期才堪堪站了出来，这事他第一次在今天主动出口。正如他的身份那样，要么不说话，要说，则必然是让人心惊之语。
“丞相何事？”看起来林天雄的心情并不是怎么糟糕。
“微臣清晨得到禀告，帝都之外山谷之中水流，湖泊已尽被血水染红，腥臭漫天，百姓惶恐，以为天降大凶之兆，微臣遣人彻查，乃是因为昨夜水云山庄万余人金遭屠戮所致，兹事体大，还请陛下裁决。”果然，绝战心头猛跳，莫期站出来的时候，绝战就猜到可能会是这件事情。
对于帝都大多数人来说，这件事情可以隐瞒，但是这些人绝对不包括丞相之流。他们麾下的能人异士实在太多，想要查一件如此浩大的事情，不是什么难事？
“绝战，可有此事？”林天雄看了一眼莫期，转而将问题抛给了绝战，水云山庄之事，他是通过绝战了解，自然没有人比绝战更加清楚事情始末。
但这个举动，却是让莫期一阵心寒。
“回禀陛下，微臣收到举报，水云山庄有谋逆之心，更有确凿证据，率赤魂军抵达之时，已然酿成大灾，请恕微臣无能，未能绞杀叛逆。”沉思片刻，绝战还是站了出来，这件事情他无论怎样都不能置身事外。
但他所说的也尽是事实，尽管他知道莫期真的目的是那个人，但就连他这个控制局面的人都没有证据，莫期，又怎么可能有呢。如果他会给莫期留下证据来证明，让自己身处险境，那也就不是他了。
“哦？这么说来，的确是有人屠戮了水云山庄万余人，而且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林天雄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下方各有心思的两人。
“臣，无能！”绝战当即一跪，没有抓到真凶，也的的确确是事实。
“陛下，据臣所知，赤魂军在山崖外围搜捕到了一些线索。”莫期就没有这么好的修养，他所认定要处决的人，还没有什么人有资格让他轻易放手。
“回禀陛下，微臣在山谷外围发现三人，其中两人已然身死，被人一刀分尸，另一人被砍下一臂，微臣赶到时，已然昏迷不清。”绝战低头看不到言语，但还是认认真真说出了实情。
“丞相说，这是一个线索！”林天雄并没有去在乎绝战的推脱，身为皇帝，臣子什么心思，他焉能不清楚。所以线索这个两个字才是莫期要说的重点。
“微臣以为，伤此三人者，与屠戮水云山庄万余人者应该是同一批人。”绝战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同样的，没有一丝隐瞒。
在有心人算计的时候，隐瞒哪怕一点点，都是致命的危险。
“同一批人，何方势力如此放肆？于我帝都行此灭绝人寰之事？”林天雄怒了，万余人同一夜被人尽数斩杀，血液甚至染红城外河流，这是何等残忍之事。他焉能不恨。
“陛下，臣……”绝战本欲说些什么，但却是先行一步，被莫期打乱。
“陛下，既然绝将军手中依旧有活口，只要此人清醒，那边足以指证此人，”莫期自然不会让绝战有什么翻盘的可能，一点点翻盘的可能都不需要。
“如此，甚好。”林天雄身为皇帝，自是不能放任这种惨绝之事蔓延。
……………
木园
被蹦碎的无数石块已然尽数清理，原本精心布置的楼阁亭榭已经沦为了历史，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只能保证这曾经让人心情舒畅的木园不至于看起来太过于凌乱罢了。
诺大的院落之中，只有远处围墙处数棵高大的树木，在帝都怒吼的风声中摇摆不定。苍穹乌云不散，仿佛压在心中的阴霾，挥之不去。
木园之中原先所招收到的所有的佣人都已经被枫遣散，包括刚刚救回来的林尘还有陆玉儿，林雪早就已经返回千雪阁，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需要回去寻找一些有用的消息，以备在这乱局之中的生存。
皇权漩涡，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枫独自站立在这院落中央，狂风吹起他黑色的长发，遮住了打大半脸颊，黑色的劲装随风而动，天地之中，唯有他一人，眺望着前方。
他在等人，等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正如当初在天雪城之中静候地屠的到来一样，很认真的在等待，一如当初那般的情形，一如当初那般的笃定，他坚信这个人一定会来，或者坚信会有人代表他前来。
他在等，站在这里已经有了足足一个时辰，从微风等到风停，从风停等到风起。那个动作，那个身影从未改变。
在他身后，大堂处站着一个女子，默默注视着这个人的背影，似乎想要将这个人看穿，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解。这是唯一一个留在他身边的人，正是当初在大街上所就下来的寒墨。
枫的本意是所有人都要离开，但她不同，以死相逼，只为报答当日之恩，誓死追随，索性枫也就听之任之了。
某一刹那，天地之间的风似乎有所停顿，但只是一瞬便再次恢复，，似乎没有发生过什么。枫闭了一个时辰的眼眸终于睁开，看着前方，那扇中门的位置。
在那里，一个老者缓缓走来，身着一身褐色长袍，半白长发，眉宇之间颇有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与看破俗尘的淡漠。看着这个人，枫似乎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当初自己踏进水云山庄时候的那个场景。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许就是如同现在眼前人一样吧，一样的自信，一样的骄狂，认为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止自己。只是，那时候，自己心中有杀念，水云山庄万余人无一幸免，血流成河，而现在，猎物与猎人的位置已经不同。
自己反而是面对着这样局面的人。
真是报应不爽。
“听闻阁下高才，以三百校刀手大破胡族五万精锐，只身独创水云山庄，胆气过人，今日一见，帝都传言，果然不虚。”老者站在距离他十余米外，眼中打量枫上下，颇有满意之色。
“些许小事，不敢劳烦前辈记挂，”枫淡然回礼，算不上尊敬，也算不上狂傲。
“世间能有此成就者，寥寥数人而已。阁下如此年纪，何必自谦。”老者并没有因为枫自持身份不行尊老之礼而有所不满，反而，满意之色更浓。
“枫今日已成困兽，即便再大名声，亦无用矣。”枫淡漠，还是一如当初万年不变的冷漠语气，如同死水一般没有感情、情绪的波动。甚至除了这一双眼，他浑身上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当然，他所说的，也是事实。否则不会让林雪离开这是非之地。
“能有如此成就，足以青史留名，纵然难以纵横这天地之间，又有何憾！”老者轻笑，倒是没有去否认枫的言语。
“枫所为，不为来世，只求今生。”短短几句话，没有人会觉得这两个人会是一个敌对的关系，甚至让人感觉这是两个忘年之交在这里相遇。这莫名的气氛让身后的寒墨倒是一时间始料不及。
“好一句不为来世，只求今生，老夫，左不为！”这一刻，老者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是这个时候，枫终究不再是一个在他眼中一个垂死挣扎的力气稍微大一点的蚂蚱，而是看成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左不为，这三个字不仅是让枫眉头微皱，甚至身后的寒墨也是忍不住的有些沉思。每一个大林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人所代表的能力，所代表的象征。
他是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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