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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罐为器,草木堪折正得宜。
——题记
器物之好,好在其沉静笃实。
对器物所知有限。平常多见在厨房,比如杯盘碗盏;以及茶席,陶瓷金石皆有;还在插花间见些瓶罐之类。
可不论哪种器物,为的都是承载。碗装饭、盘盛菜······虽然玩赏之器已生许久,可这不改器物核心意义——承载。
于是器物生来沉稳,瓷器精细、陶器朴拙、金器华贵、皆为如此。由它娇黄粉彩、草木灰色、锡银玉石······千百形制与万千色彩中,都能轻易归纳觉知器物同一气质——稳。
它且得稳,这是器物天生命格。承载是它天然使命。不管材制形容颜色多么轻盈似要乘风而去,都无改它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沉静笃实。像让人觉得安心的人一般,这便是器物的好。
只是器物虽天生完整,可若无所承载,却是寂寞。碗中无物是空碗,杯中无物是空杯,花器无花是空器。
它的沉静笃实是为承载而生,有所承载才会鲜活,只是摆设放在那,只能吃灰。器物生来就需要伴的,没有伴儿形单影只,可怜得很。不管放到如何高贵典雅之地,都无改它的空落。
无所承载的器物,孤单日久便会沉闷。
草木之美,美在其妍丽鲜活。
草木——和春风共语,于是风舞细柳腰;与骄阳比试,于是荷花别样红;同烟雨痴缠,于是桃红粉面娇;和冬寒较量,于是雪里梅花傲。
草木往下扎根、向上生长。不管居沃壤或贫土,都会竭尽所能、以蓬勃姿态存在。对于光风雨露,既不可拒、便全迎接,承自然福泽时,亦受其摧折。坦然、傲然、安然。
草木遍布天地几乎每个角落,人可到之处有它,人难及之地依旧有它。虽说有些娇气的,更多却是令人惊叹的顽强倔强。
比如百合。故乡山中野百合多,有些幸运长在土肥水足的地方,开花硕大饱满;有些则在石壁上头、水土稀缺,却也开花结果、该咋咋地。
人在后院见它觉得花好香浓,可若在山间石径偶然嗅到它香气,一抬头却见它高垂崖壁上,更觉可贵。迥异的环境、一样的坚韧。这是草木心性。
而当人间同开一种花时,便落入一种绝色里。读书那时,校园里有不少日本晚樱。一到时节满眼轻粉有如云堆。人在树下过会忍不住抬眼、望这满树花满头的景象,只要开到的地方就被晕染作仙境般的绝色,与旁不同。
还有蔷薇散乱,清明前后花次第开,青枝翠叶化作红妖绿艳,香气幽昧飘散在空气中,伴着晚春微雨织染出惊心的艳色来。人为之驻足,也为之惘然。迷失在这热闹里,仿佛误入烟霞深处。
但离开后,如此美好却难得见。草木养长于天地中,任它们自由舒展,坚韧美好,却是人的遥不可及。
花共器配,人同美逢。
是人对美好的贪妄、与自身力量的微薄,让我们将天地间的草木截取些来,插入器中,以得对其美好短暂而触手可及的拥有。虽然终究失去,却因跟随时节轮转,得以更替和重逢。
花共器配,是妍丽鲜活与沉静笃实的相遇,缘分纵然短暂,却是一场相互成全。不然花枝折后没了倚靠,又将跌落于何方?而花器无花,空空如也多寥落。它们作伴,得成圆满。
对人而言,花器得宜,才对得起“有花堪折直须折”,更不负了“草木有本心”。插花造景于方寸精微之中,美而可及,慰藉心灵,叫人恍惚如在草木之间,亲近自然,却也毕竟一溜即过,短若弹指。
无法从心所欲、抵达所有草木舒展之地去见它们开落,但至少啊,在某一隅有束插花,触手可及,使人心动,叫人欢喜。
大抵终生难忘——晚樱开成粉云,蔷薇织成艳色。可惜已回不去,不如怜取眼前:
园中草木葱茏,桌上瓶里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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