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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中秋节。
侯府里早早地摆下宴席，到了夜间合府赏月。
羊羊飞奔回春花院：“姑娘，夫人请您去后花园，就要开席了。”
十四扭头去瞧坐在窗下、正抱着花妮望着窗外初升的圆月发呆的明月。
“姑娘，换身衣裳再去吧。”
明月回过头来：“不必麻烦，走个过场而已。”
说着松开花妮，花妮知道她终于自由了，倏地从明月膝上一跃，攀上窗沿，然后嫌弃地回头瞥了明月一眼，纵身跳至窗外自己出门“闯荡”去了。
紧跟着，院子里响起呼哈呼哈的声音，那是小京巴追着花妮去了。
嗯，花妮和小京巴也长大了。
十一见明月身上是家常穿的月白蜀锦小袖夹袄，还是前些日子崔夫人着人送来的。
“这件衣裳也很衬姑娘。”
明月这几年人开始抽条，渐渐地有了少女楚楚的风姿。
可是她的待遇与境遇很是尴尬。
总而言之，主不主，仆不仆。
说是主子，却被安顿在人迹罕至的偏僻院落，还有一个土名儿叫春花院，让人一听便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平时还动不动被乔芳家的克扣月银与奉例。自从听说崔夫人给明月送了衣食之后，侯府就再也不曾给明月添制过任何衣裳。且一日三餐能减则减，给的量吃不饱也饿不死。
待遇简直比稍微体面点的仆婢都不如；
可如果说是仆人，明月身边又跟着崔府的丫鬟供她驱使。且崔夫人每个月便会使管事媳妇来看望明月，送些四季衣物与吃食。
明月没有地位，侯府里头除了羊羊，基本上没人对她真心以待，整个侯府乃至春花院的下人们，无一不是敷衍了事，轻慢地做做样子而已。
更有甚者冷嘲热讽也是家常。
明月带着十四与十一来到后花园，只见水榭的月台上摆着两桌席面。
不出所料的是，人都到齐了，且已经开席，唯独缺她一个。
在座的人都纷纷扭过头来看着她，得意且轻蔑的目光像在看一场戏。
可有些特定的人看着她，比如她的祖母方老夫人、亲爹许洛宁，还有继母赵氏，以及异母妹妹许明蝶，都是用一副待价而沽的冷冰冰充满算计的眼神。
明月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习以为常。
“大姐姐怎么每次都迟到？”十岁的庶妹许如玉甜丝丝地问道。
虽然声音甜得几乎发?，可这声大姐姐，明月就是没听出半点字面上应该包含的意思来。
“因为路远啊！”明月漫声一笑。
在座的每个人脸色都变了变。
“大姐姐这是在埋怨母亲吗？”再小一点的庶妹许如画很快便接住话茬。
明月朝她看了一眼，侯府里连个八岁的小姑娘都不简单：“你认为这是夫人的错？”
许如画登时脸色通红，委委屈屈地道：“大姐姐为何要欺负我这做妹妹的？”
明月不由得含笑反问：“那你为何要挑事儿呢？”
“好了，都少说两句，吃完了赶紧滚回去。”许洛宁把着酒盏，心气不顺地呵斥道。
许洛宁自缺了半条腿之后，原先引以为傲的风仪不再，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一下子跌落平地，总觉得无脸见人，以前没有的坏习惯也一样一样地养成了。
坐井观天，急色，酗酒，厌世。
对人对事没有半点耐心。
一桌子的姊妹都嘴角噙着讥讽的微笑，溜了明月一眼。
可明月大大方方地落座，没有半点局促。
侍立一旁的芳姨娘不知从哪里夹了只鸡腿给明月，淡淡地道：“大姑娘来得晚，多吃点。”
那是许如玉的姨娘，瞧着像个好施舍的贤惠人似的。
明月望着面前盘子里气味不对的鸡腿，却之不恭地谢了。
一桌嫡庶姊妹五个，另四个开始聊衣裳首饰，棋琴书画，说到兴起，便拿鄙薄的目光用眼角余光瞟明月。
只是这一次，才进行到一半，这桌便陆续有人撤退，从许如玉开始，接着是许明蝶，紧跟着是许如画，最后是六岁的许如宾和许明月。
前面几个撤的时候憋得脸色有些难看，直到许如宾，那是捂着肚子泪眼汪汪地被奶娘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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