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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和流金陪着他用了膳,又下了盘棋,然后等大夫游进为他治完腿,才一起歇下。
从安远寺回来后,素和流金就一直坚持在夜里点灯。可这一夜,她却让侍女把灯都灭了。因为她想和贺兰端烈谈一谈,却不想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不点灯了?”
已经开始习惯落在幔帐上的昏黄光晕,贺兰端烈并不清楚妻子突然改变的原因。
“臣妾的伤已经大好,王爷不用每夜来陪臣妾了。”
借着黑暗的,素和流金才能顺利说出心中的话。
不管安远寺的真相如何,她都不想再亲近贺兰端烈了。理智告诉她,就算这回不是他主动取舍,难保下一回他俩不会再陷入同样的境地。同是皇家儿女,她太清楚什么叫迫不得已。与他牵绊日深,只会影响她的判断,让她失去防备,无法自保。如果还有下一次,好运未必会再次眷顾她。所以她必须有所准备,至少不能亲手将屠刀递到别人手中。至少,不会因为被背叛而心碎。
谁知,贺兰端烈并不理解素和流金想要疏远的心情,反而轻描淡写道:“我们是夫妻,理应住在一处。”
这种事要是放在普通人家,的确是理所当然。可放在王府来说,就太过牵强了。
“王爷这样,是为了安远寺的事吗?”素和流金决定不说废话,“今天,洛黎和臣妾说,不要为她难过。她都已经放下了,王爷又何必耿耿于怀?”
“那你放下了吗?”
黑暗中看不到素和流金的脸,贺兰端烈还是侧过头,面对她的方向。
“王爷不是已经惩罚过有罪之人了?臣妾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素和流金言之凿凿,贺兰端烈却连半个字都不信。审问杨冬河那天他已经看得非常清楚,素和流金的心被伤透了。即使她不再哭泣,也愿意与他交流,可她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她把心收了回去,藏到了他无法触及的地方。这让他十分焦虑。
从前不来待霜居,是因为还不确定身体恢复的程度,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回忆。可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总觉得再不近一步,素和流金就会退出他的世界,半点痕迹都不留下。
“别这样……给我个机会弥补好不好?”
这么问着,贺兰端烈依靠手臂的力量翻了个身,正好压在了素和流金的身上。
“王爷!”
素和流金被“压”得不轻,也吓了一跳,本能的想把人推开,却反被钳制了双手。
亲吻像雨点般落下,带着灼热的温度,浓浓的情意,还有熟悉的心动不已。
“唔——”
素和流金不甘心,她明明已经决定今后都要与贺兰端烈相敬如“冰”了。这样的亲密又算什么?
“我们生个孩子吧。”
夫妻之间没有比孩子更坚固的纽带了,贺兰端烈想要一个他与素和流金的孩子。
“什、什么?!”
像条在网中挣扎的鱼,素和流金晕头转向,勉强找到个间隙发问。
生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贺兰端烈这下不出声了,开始身体力行。因为双腿不能动弹,他只能靠一只手支撑,另一只手动作。本该花费不少力气,但他却进度神速。没等素和流金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已经覆在她的胸前。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热情。
素和流金虽然未经人事,但出嫁前接受过嬷嬷教诲。何况她还嫁了两次,学了两次。贺兰端烈现在这个一触即发的状态,她不用实践都能明白。
是谁说北泽平王不能人道的?!
整个人被贺兰端烈用体重压制,素和流金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她知道,只要她死命反抗,就凭他残疾的躯体,根本控制不了她。可用力之前,她想到了洛黎的话。连洛黎都能看出来,她现在的处境如履薄冰。如果抓不住贺兰端烈这根救命稻草,难保不会有第二个杨冬河,第三个杨冬河。亦或是贺兰端烈哪天再衡量一下,觉得牺牲她扳倒太子其实是桩划算的买卖,那她的下场比折在安远寺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哭……”
贺兰端烈忽然停了下来,用手反复擦拭素和流金的脸颊。这时,素和流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你不愿意我就不做了,别哭。”
贺兰端烈的叹息在黑暗中像一把锤,重重锤在素和流金的心间,带来一阵抽痛。在他欲翻身离开时,素和流金却拉住了他的衣服。
“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他离开,还是不要他舍弃自己?心绪复杂如缠乱的丝线,素和流金理不出头绪,只是本能地挽留他。
“流金……”
贺兰端烈的面容隐在黑暗里,只能从声音中听出几分疑惑。
“我没有不愿意。”无论素和流金愿不愿意,这个男人都会与她共度一生,她突然想要赌一赌,“我嫁给王爷,就是王爷的人。我不但想为王爷生儿育女,还想与王爷心心相印,白头偕老。王爷……烈哥哥,流金愿意把心都掏给你,又怎会舍不得这身子呢?”
多少次贺兰端烈想逗素和流金叫他一声“烈哥哥”,可素和流金一直害羞不肯改口。可今晚,她愿意这么叫他,如果能换来他的怜惜,换来他的真心,让她喊上百遍千遍她都愿意。虽然之前下了决心,要与他相敬如“冰”,想着若有变故起码能守住自己的心,可心底里到底是存了点希望的。而这一刻,那点希望正不受控制地膨胀起来。
贺兰端烈不比闵惟君,不是她情窦初开时的一时迷乱。他是她的丈夫啊!黄栌林里的生死相依,德安城内的浓情蜜意,真叫她狠下心割舍,无异于剜她的肉,放她的血啊!。
“流金啊……”
贺兰端烈的气息近在咫尺,沉重里夹杂着叹息。良久,像是不堪支撑,他终究是翻了身,躺到素和流金的身旁。
“来人,掌灯。”
他唤来仆从,重新点燃了烛火。昏黄的柔光再次透过幔帐,照亮他与她之间,模糊的,不太真切。
“我与王后一党积怨已深,彼此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为了和她们抗衡,我可以逆行倒施,不择手段。因为我要保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我的母亲幼弟,支持我们的将士朝臣……我的确起过利用你的心思,可那都是在我们去德安之前。从德安回来之后,我便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因为,你也成了我想保住的人……是我的疏忽,没有及时让杨冬河知晓这一点,才让你在安远寺的出了事。我很愧疚。”
贺兰端烈本可以不提这些,但他知道,唯有全部坦白才能彻底解开素和流金的心结。他也想和她心心相印,至于能不能白头偕老,那就要看造化了。王后步步紧逼,他已显出颓势,前途实在不容乐观。先不说将来,反正这一刻,他只想与自己的妻子守在一起。
“成亲以来,你我尚未有过肌肤之亲。不是我不想碰你,而是我双腿有疾……担心勉力为之,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听到贺兰端烈如此直白的解释,素和流金的脸一下便烧了起来。还好隔着幔帐,光线昏暗,贺兰端烈的视线又投在帐顶,无从知晓她的羞涩。
“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只想着要是我们能有一个孩子,你就会相信我绝对不会将你拿去作筹码。”
贺兰端烈转头,对上素和流金的眼睛,恨不能把眼中的诚意通通倒出来,让她仔细检阅。
“吓着你了,对不起。”
已经被他接二连三的剖白弄得手足无措,素和流金只能傻傻地回道:“不怪你……”
的确,如果她为贺兰端烈生下子嗣,这平王妃的名头才算是落地生根,不会像现在这样悬在半空。如果再有人想利用她对付太子,坏她的名节,就得多顾虑一层。因为她是平王世子的母亲,牺牲了她,就等于牺牲了平王世子。一个女人平王可能不在乎,他的儿子也能不在乎?想到这里,素和流金心里又忍不住纠结了。若真是一胎得男还好,要是生了个女儿,贺兰端烈可会看重?
发现素和流金眼神飘忽,眉头时紧时舒,贺兰端烈担心再次弄巧成拙,便用手覆住她的眼睛,道:“折腾了一晚,也该累了。睡吧。”
他的掌心很暖,甚至有些烫人。
总觉得就这么结束有点虎头蛇尾,可素和流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只得顺势闭上眼睛。不曾想,很快便陷入了沉睡。倒不是觉得累,只是从安远寺回来以后,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
天光破晓,烛尽泪干。
素和流金半梦半醒间,觉得脸上有些痒,似羽毛拂过,却带着舒适的温度。从眉眼往下,缓慢而细致地游走着。等她好不容易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贺兰端烈放大的脸孔,而唇边停留的正是他的指尖。
“醒了?”他问。
素和流金眨眨眼睛,一时有些迟钝。
贺兰端烈笑了,不过是嘴角弧度微弯,却有让人如沐春风的魔力。素和流金觉得自己被盅惑了。
“烈哥哥……”她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
清晨第一次开口,嗓子有些干哑,听着都不像自己的声音。可这呼唤传到贺兰端烈的耳朵里,不输天籁。于是他吻了上去,如遇奇珍,满满深情。
素和流金恍了恍神,没有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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