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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烈烈北风凉 > 36.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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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积不小的方厅里一张楠木罗汉榻正对大门,上方挂着一幅寒梅图,图上“梅雪争春”四个大字遒劲有力。方厅左侧是一扇刺绣屏风,屏风上霜雪松柏栩栩如生。透过屏风隐约可以看见雕花大床。而方厅右侧立了一排镂空的多宝阁,阁上摞满了书卷,俨然成了书架。越过去便是一张楠木书桌,贺兰端烈人在书桌后,正坐在轮椅上。

    此时,书桌前还站了两个人,。一个年约三十,长脸一字须,另一个年轻几岁,瘦长结实,侍卫装束。贺兰端烈刚才明显是对他们发火。素和流金进门的一瞬,他们同时转了身,垂首行礼,都没有抬眼瞧她,惟恐不敬。

    “你们下去吧。”贺兰端烈寒着脸,将他二人遣走。

    “属下告退。”

    “属下告退。”

    两人听令,立刻告退。与素和流金擦肩的瞬间,年长的那人无意对上她的视线,明显一愣。眼中似是惊艳,但更多的却是让人费解的阴郁感觉。素和流金有些不喜,但碍着贺兰端烈在场,并未表露。

    等人走了,贺兰端烈招了招手,让素和流金去到他身边,面上神色已然和缓。

    “怎么还系这个?”他问。

    “什么?”

    一时没弄清楚他问的是什么,素和流金走近他,呆呆地反问。虽然有点好奇刚才的两名男子是什么人,但贺兰端烈不主动提,她也只能压住疑问。

    握住她的手,像往常一样将人抱到自己膝上,贺兰端烈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狐狸毛。

    “太子不是送了两条小巧些的?比这个合适。”

    在德安便是这般亲密的,素和流金并没有太过扭捏,却故意曲解了他话里的意思,“王爷舍不得把它送给臣妾吗?”

    贺兰端烈避重就轻,“先取下来吧,不然一会儿该出汗了。”

    素和流金乖乖地从脖子上解下那狐裘,却不肯把它交侍女,而是抱在怀中,“臣妾很喜欢这个,王爷不可以要回去。”

    贺兰端烈不说话,表情似笑非笑,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素和流金偏头看他,将手里的狐裘又抱紧了些,说:“太子送来的东西,臣妾今天让洛黎送回太子府了。”

    “为什么?”

    贺兰端烈并不惊讶。这王府是他的,王妃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他禀报。所以在素和流金开口之前,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臣妾在王府什么都不缺,没必要收别人的东西。”

    把东西送回去,不光是为了与贺兰端显划清界线,更重要的是让贺兰端烈安心。虽然贺兰端烈并未表露什么,可素和流金心里清楚,但凡丈夫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

    四目相对,素和流金天真诚恳的小模样终于征服了贺兰端烈,直看得他全身躁热,“那这个你就继续用着,大些也好,更暖和。”

    “嗯。”

    贺兰端烈抬头,拿过素和流金手上的皮裘递给了侍女桂菁。这时洪吉春已经退了出去,只有丹青与桂菁还在。

    知道主子想要独处,桂菁示意丹青与她一同告退。可丹菁手里还捧着两匹红绸,只得问素和流金:“王妃,这绸子……”

    贺兰端烈看到绸子,有些不解。

    “放下吧。”

    待两名侍女离开,素和流金主动握住贺兰端烈的手,期期艾艾地问道:“臣妾想到了一个帮助王爷健腿的法子,王爷要不要试一试?”

    在德安时候,贺兰端烈不再在素和流金面前避讳自己的伤情。虽然不曾详细交待过,但游进为他下医嘱的时候,她基本都在场。

    经过几年的治疗,贺兰端烈的双腿已经不是全无知觉。可是那些细微的反应,并没有带来令人欣喜的转变。游进主张让他进行有针对性的锻炼,从最简单的动作开始,一步步恢复双腿的功能。

    贺兰端烈依他的意思去尝试,可光是重新学习站立就困难重重。拐杖不好施力,太容易摔倒。靠人搀扶又不利练习,平王的自尊也难以承受。

    “用这些绸子?”贺兰端烈猜测素和流金的主意和这些红绸有关,却想不通其中细节。

    素和流金嫣然一笑,问:“王爷有室内的练功房吗?”

    在常赞的护送下,贺兰端烈与素和流金来到王府的练功房。

    空荡荡的一间屋子,地上青砖泛寒,墙边整排的刀枪剑戟,陈设简洁明了,一看就是练硬功夫的地方。

    素和流金不慌不忙将红绸打散,然后指挥常赞把它抛到梁上,绕过梁柱悬垂在地。

    贺兰端烈不动声色地看着,好奇心渐起。

    “从前在束月,有民间艺人来宫中献艺,一名女子利用彩带起舞,煞是好看。臣妾同她学了一阵,后来发现利用这绸缎来练功也不错,可以借力。”

    将红绸的两端分别缠在两臂上,素和流金一边解说,一边将手臂伸直,借着绸缎的支撑,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没有换上练功的衣裳,素和流金身上的宽袍大袖让她看上去不太灵巧。可凭借一气呵成的动作,再配上闲适放松的表情,她的游刃有余已是不言自明。

    “王爷臂力过人,用这绸子练习应该会事半功倍。”

    拆下臂上红绸,素和流金走到贺兰端烈的面前,想让他尝试一下,却又不敢贸然伸手。

    常赞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附和,“这法子不错,王爷试试吧!”

    贺兰端烈面无表情,似有所思,迟迟没有表态。

    素和流金知他此前受过诸多挫折,很可能不愿轻易尝试,于是退了一步,轻声道:“是臣妾太着急了,王爷的骨伤初愈,还是再过些日子……”

    “如果我的腿一辈子都好不了了,你可会介怀?”

    打断了素和流金,贺兰端烈道出心中最大的忧虑。他不曾放弃过希望,但他也明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说到底,素和流金一个好端端的公主嫁给他这个残废王爷,终究是委屈了。虽然知道她一定会给自己想要的答案,贺兰端烈这一刻仍然很想看着她的眼睛,亲耳听她再说一遍。

    果然,素和流金没有让他失望,只见她蹲下身,双手放在丈夫的膝头,仰颈说道:“王爷忘了吗?臣妾在佛祖面前发过誓的,无论如何都会陪王爷一辈子。”

    她的眼睛有着琥珀一般的晶莹,神眼既无邪又妩媚,精致罕有。

    贺兰端烈就这样一头栽进去,沉醉在她的目光中,久久不能回神。

    “陪我下棋去吧,回头我再试试你的法子。”不想在她面前摔倒,贺兰端烈迂回地承诺着。

    素和流金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惹得贺兰端烈差点把持不住,想要一亲芳泽。还好及时记起旁边还有个碍事的常赞,他只能压下渴望,轻轻用手指为她仔细地梳理起刚才翻转时弄乱的长发。

    得他应允,素和流金万分开心,赶紧吩咐常赞说:“常侍卫,你回头让人在这里铺上地毯,免得王爷磕伤了。”

    “是!”常赞回答得铿锵有力。

    贺兰端烈自受伤后情绪日渐低落,常赞跟随他多年,也是痛心得很。如今有了素和流金的陪伴与鼓励,主人不仅重拾信心,还流露出几分真情,做为一个关心他的人,常赞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接下来的日子,素和流金得到许可,可以自由出入贺兰端烈的飞虹院。不过,贺兰端烈在王府总是异常忙碌,身边来来去去都是人,总在说着要紧的事情,她在一旁多有不便。

    为了不影响他,素和流金便改在傍晚才过去,与他一起进膳,膳后再陪他下下棋、说说话,待到游进来为他扎针时再离开。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素和流金一天之中最期待的时光。她不知道贺兰端烈是否有相同想法,不过他的笑容渐渐多起来是不争的事实。每次见他笑,素和流金的心肝便轻盈得仿佛要飞起来。

    这天,素和流金正准备去飞虹院见丈夫,侍女丹青一边为她整理仪容,一边同她告假。

    “初一城外的安远寺有个法会,奴婢想去烧香还愿。”

    原来,丹青的母亲几个月染上恶疾,为保母亲平安,她在佛前许下了大愿。现在她的母亲终于病愈,她便想去寺里把愿还了。

    素和流金侍下人向来宽容,自然不会拦她,同时顺口问了句:“安远寺的菩萨灵吗?”

    “奴婢觉得灵。安远寺是国寺,香火是全北泽最旺的。每年正月,大王都要亲自去那边祈福。寺里有一株老银杏,据说得了神佛庇佑,已经活了上千年。所以人们会把心愿写在红布条上,再把布条系在树上。现在叶子都落了,只剩下满树的红布条,风一吹,跟着了火一样……”

    丹青说得详实,素和流金也听得向往起来。

    “王妃想去吗?”丹青问她。

    素和流金咬了咬嘴唇,她其实算不得虔诚,可是想想嫁来北泽以后坎坷颇多,贺兰端烈又腿疾不愈,不由动了念头。

    “待我问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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