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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昨晚几乎都没有怎么睡，这一天清晨，第五区的魔种们仍是集体起了个大早，虽然各个脸上难免有一些宿醉的痕迹和略显憔悴的模样，然而离别在即，终究是掩饰不住眼中一丝伤感。
魔种们围在一艘飞空船舶周围，从船舱内到甲板上，被大小不一的成捆布包和坛坛罐罐几近塞满，以致于周青行将飞空船舶发动起来的时候，船体晃晃悠悠的样子，更像一个醉酒的大汉。
“那舱里的两个木桶装的是水，坛子里都是些我拿手的腌菜，锅碗旁边的小罐子里是调味料，腌肉记得要晾一晾，平时蔬菜也要跟着吃，别天天就知道吃肉，听说你这船上不用生火，用一个叫什么藏火石能做饭，但也要注意一点，还有那个食物和水一定要分开放，注意卫生啊，这厨房一定要注意卫生“
金翅大鹏一边听一边点头，按这节奏下去，估计眼前这位几年来一直负责第五区魔种伙食的老金雀，恨不得把整个后厨仓库都塞进船里。
”这船上，你哥既然受了伤，身体不行，周老头又要开船，你可就别想着偷懒了，咱没坐过你这玩意就，东西干脆就就按一个月的量给你准备的，其他的，其他的不知地遗漏什么没有”
金雀挠了挠头上那一撮花白的毛，“你真的不和小猴子道个别？”
金翅大鹏展颜一笑，说道“不了，免得倒时候堂堂魔种起义军首领哭鼻子。”
太阳将出未出，天边微微泛黄，此去万里返回那座天上之天的宫城，其实对金翅大鹏一行可能遭遇的情况要更加凶吉难卜一些，因为与其让下界知道几百年来未曾败过一次，无比骄傲的上神中的一员，竟然输给一只此前从未听说的孽畜魔种，那还不如战死来得有尊严。
当然这些话，金翅大鹏说不得，魔种起义军和上界的力量相比，如今还是太弱小了，单凭孙悟空一个终究不过是能让他们睁开眼皮，肯去打量一下的存在罢了，对于他们而言，所谓的魔种起义军就是一群不自量力的畜生。
如果黄昏战争以前的神级魔种们如果能存活下来一批的话，在这种假设下，兴许上界会有一点点兴致发给魔种一张牌，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有和他们上桌说话的资格。
不然那些神级魔种为什么只在书本上的留下了一些模糊不清图画和一些只言片语，只搔耳朵的传说。
残酷吗？就这么残酷。
他担心孙悟空太楞，让他知晓这些，保不准做出什么，一旦惹怒了那个存在，魔种们的翻身希望可能就真的破灭了，现在的他们太需要一个带领了，只要孙悟空活着，把他的那些信念传播的更远一些，坚持到大陆上所有的魔种们都觉醒的那一刻，只有到了那个时候，魔种们的起义才能算是真正的开始。
金翅大鹏跃上甲板，拉开绳索，升起船帆，和其他前来送别的魔种们挥了挥手，只见飞空船舶开始缓缓升空，掉头向东，船身两侧圆形孔中呼出两排白气，刺嘶一声，便远遁而去了。
一座山峰上，一只猴子用手缓缓拨开云雾，注视一粒黑影驶向东方地平线，太阳正在照常升起。
对于正常生活在昼夜交替的生物来说，长时间地身处在黑暗之中是一件很难忍受的事，因为在黑暗中，除了少数生物以为，视觉会被削减近零，而其他的感觉因此过分地放大，这种通过感知得来，除了所处环境的信息以外，更多它，名为恐惧。
好在有一盏灯火在这黑暗的牢狱中，两位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下棋。
胡子束成辫子老人很显然处在劣势，他眉头紧皱，舔了舔嘴唇，右眉往上挑，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那位闭目等他下一步棋的老人。
对方的过河车有点所向无敌之势，后面又遥遥架起了一门炮，两匹马已然蠢蠢欲动，自己这边纵使也是车马尽出，但终究有点疲软，一时间首尾难顾，分身乏术。
辫子胡老人，抖了抖手，有点难受。
“老夫子，认输吧？”
“这，这还没将军呢！”
“犟。”
“将你妹啊，将，姜老头你会不会下棋！”
姜姓老人不再吭声，老神在在，手里攥玩着一枚红玉。
老夫子轻轻咳了咳，袖子“一不小心”地扑乱了棋盘。
“哎呦，哎呦，真不好意思，重下一盘？”
姜老人两眼一挑，“且慢。”在老夫子的注视下，伸手一子一子地挪回，竟是与刚才分毫不差。
“今天我有空，你慢慢来，不急。”
“下个锤子，老子不下了！”
“服气？”
“不服！”
“认输吧？”
“这”
两人已经从一开始的手谈一局定胜负，到三局两胜，到五局三胜，以致于十局六胜而老夫子无一不是惨败。
“想耍赖啊？”
“我是那种人吗？！”
“不。”
老夫子嘿嘿一笑，“你还是了解我嘛。”
“你是。”姜老人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将棋子推到一边后，放到棋盘上。
“写吧。”
“你们自个儿办事办不好，为啥让我出手，我不干。”
“装，继续装。”
“哎我说，你这可是强人所难。”
“不。”
“不啥啊，这么大一片地儿，连一只猴子都容不下？”
“我是。”
老夫子愤愤地甩了一下袖子，“我凭啥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
姜老人微微一笑，说道：“第一，你想出去吗？”
“我不！”
“不，你想。”
“你有病吧？”
姜老人轻轻摇晃食指，好像个街边兜售自家商品的小贩，买一个吧，买一个吧
老夫子环抱双手，打眼问道：“没了？”
“第二，我还不能说。”
“切，我就说，你能搞定她？”
“第三，这次我能搞定她。”
“你哪来的勇气。”
“我准备很久了。”姜老人叹了一口气，“从我睁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她会看不出来？”
“她能，但是她没办法，因为她目前还需要我，而我的建议，她又无法拒绝，因为的确是最好的建议。”
“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依旧不会帮你。”
“就算永远困在这里？”
“对。”
“你不会恐惧吗？”
“我为什么恐惧。”
“一直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之下，你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活着不好吗？”
“所以你想不想救那只猴子。”
“你这是什么神转折？”
“你想不想？”
“怎么救？”
“反正他前世就是那个下场，你无非不过是在此处世界再次‘重书’一遍，总比落在她手里要好，我给你的资料你不也都看了。”
“为什么你自己不做，对你来说不是一样轻松。”
“因为魔道在下沉，我和她如果一味地直接干涉世间运转，早晚会被它排斥，所以由你来，对我有利，如果是她，我倒是无所谓，但无法保证会那只猴子会是什么下场。”
老夫子沉默不语，他没有义务去帮身前这位姜姓老人去推动或者谋划什么，对于那只猴子他除了有些好奇和感慨之外也无什么怜悯心之类的，困在这永无天日的黑暗里，也无所谓，反正他可以借着那一盏宫灯就可以“观看”很多事，自然也是有趣的很。
只是他仍然记得他们还只是“他”的时候的那些记忆，以及那种被分离的痛苦，还有无数次他自己转生失败所带来，那种无知状态下的绝望——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共同源头。
姜老人离开了，走的时候，怀里揣着一张叠起来的白纸。
清晨的仰神城有着往日繁华开始前，片刻难得的宁静，薄薄的清雾从海上吹拂而来，使得这片神座之下的城市也有了那么一点仙气缭绕的感觉，楼宇飞檐之间，几只古旧的铃铛随着微风发出阵阵的声响。
阳光穿过雾气，来到一处堆满了各种文书资料的房间内，他的主人此刻坐在书桌后面的木椅上，正在吹嘘着热气，慢悠悠地喝一碗小碴粥，在他面前站着六位年龄不同的男子，年纪最大的一位老年人也仍是拄着拐杖耐心地等待眼前这位大人的用餐完毕。
“六位，我都看过了，账目上目前来看，没什么差错，按着现在的节奏，多久能清点完？”
一位中年男子向前一步说道：“回禀生息长大人，最多再有七天。”
“七天？”户部生息长喝掉最后一口热粥，呸地一声吐到书桌前的地上，“太烫了，不好意思啊。”
作为仰神城七姓氏中势力第二的李渊微笑说道：“心急喝不了热粥。”
“对，很对，你说的没错。”
生息长拍了拍手，呲了呲牙，说道：“不过，咱们现在既然又是一船人，你不会不知道我办事的节奏吧？你们来说说看，我户部凭啥受女娲大神的青睐？”
“我等愚昧，还望生息长大人明示。”
“效率！知不知道什么叫效率？就你们这清点速度，七天，七年吧你们。”
六人躬身。
“五天。”
“这”
“四天。”生息长眯了眯眼，在木椅来回摇晃，体重令木椅发出吱呀的酸响，“三天？”
“四天，就四天。”六人赶紧说道，一旁的曹氏族长曹腾赶紧使劲拉了一把李渊。
“我这个人，很关爱你们这些下界人的，四天，不仅要把你们那点玩意清点明白了，还得把你们迁移计划亦一并交上来。”
“我等明白。”
“明白就快快滚，老子要睡觉。”
“是是是。”
在六人走后，这位生息长打了一个哈欠，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牛皮纸文件袋，拿出里面的文纸资料一一看完后，裂了咧嘴，哼了一声道：
“瞧瞧人家子氏，再看看你们，真是心有余力不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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