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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道：“师傅，我练什么？”
离焱道：“你需要练怎么把火烧到特别大，特别旺。”
青瑶心道，这话听来怎么这么没有意思，嘴上却道：“师傅说得好有道理。”
离焱把一块磨盘一样大的石头扔在她面前的地上道：“把这石头烧化。”
……
青瑶拿脚踢踢那块石头，纹丝不动，她小声道：“师傅啊，这么大怎么烧得完？”
离焱说：“把火烧得又大又旺即可。”
说完便拂袖而去。
青瑶忙大声在后面道：“师傅，您开什么玩笑！再说这石头烧化了摊在院子里可怎么好啊？”
“烧成地板样子铺好了放门口。”
……
青瑶看看院子里的铁盆瓷碗，心想这不会都是离焱自己烧的吧？
接下来青瑶便孤单地对着那个大磨盘一样的石头烧了一天。然而自己那点儿火术对着那个大磨盘显然很不给力，一天下来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烧出来一个小窟窿，还没到底。
过了几天，重叶来找青瑶，说要一起去还书。
青瑶却苦着一张满是烟灰的脸道：“我都没功夫看书，这石头把我难为死了。”
重叶看看那大磨盘，道：“其实这石头放在我们那里倒是可以烧化。”
青瑶听了，顿时眼睛一亮，道：“怎么烧？”
重叶道：“很简单，你找一个能把这大石头放进去的大鼎炉就好了。”
青瑶翻了翻白眼，绝望地抱着那大石头道：“可是我没有鼎炉，没有啊……”
重叶却摸摸下巴道：“你可以想办法弄一个啊。”
青瑶茫然地抬起头道：“怎么弄？”
重叶道：“我现在想不出来……”
青瑶叹了口气，让他等自己几天再去还。
吃饭的时候，离焱道：“还没烧完？”
青瑶低头道：“没有……”
离焱道：“一个月了。”
青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道：“哦。”
离焱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青瑶委屈道：“师傅您都没教我啊。”
离焱淡淡却说：“再给你一个月。”
青瑶看看桌上那只瓷碗，碗上描着一只小金鱼，几根青草。那丝丝青草缠绕在金鱼周围，看在青瑶眼里如同麻花绕着自己脑仁一般，她惆怅地看着小金鱼道：“哦。”
她苦思冥想，垂头丧气，还是一筹莫展。她有些忧郁，又有些暴躁。
她想离焱肯定知道怎么做，偏偏却不告诉她！这样不就是想煎熬她一个月吗？她在脑子里怨念离焱了一刻钟，最后只能哀叹自己拜师不慎，找了一个这样的师傅。她想若是她想不出来向离焱求助，离焱必然会用那一张冷脸反复嘲笑她。她决计一定要自己想出办法来，决不让离焱把自己看扁了。
于是青瑶日日夜夜都开始想着那大磨盘那样的石头，她用尽了力气烧它。站着烧，坐着烧，蹲上面从中间烧，钻个洞从下面烧。她用火球烧，用火焰烧，用链子吊起来烧，用钳子夹起来烧。她想尽了办法，夜里做梦都是那个骨碌碌的大磨盘，翻个身都是大磨盘在脑子里滚来滚去。
“鼎炉……”她试完了别的办法，实在没有别的主意，最后又想到重叶说的鼎炉。
对了，要是这样烧，她得弄一个鼎炉，放在炉子里慢慢地烧，这样可以防着热气跑走。可是怎么弄一个大鼎炉，重叶说他没有大鼎炉，自己也弄不来一个像大鼎炉一样的东西，自己也找不到一个能把那磨盘包起来的不漏气的东西，又回到了之前想过的问题上面……
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
她想得几乎头痛了……
她需要不漏气，她需要热气不要走，她需要热气聚在一起把大磨盘烤化，烧成渣，到底要怎么办？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那个大磨盘在一个个升起来又瞬间破灭的念头里反反复复地碾压着她的脑仁，她觉得自己要是个无感无念的核桃仁那该多好啊。
翻腾到半夜还是睡不着，她爬起来跑到后院，蹲在那棵小小的珠玉树面前，看着那几片悬在细瘦枝干上的叶片。她想这棵小树不知道能不能长大，然后结满星辰一样的琉璃珠子。她多想回到凤鸣山，和云梳一起躺在那棵高大的珠玉树下面慢慢睡着，再也不用想那个大磨盘的事。
到了第二天早上，青瑶醒来一看，自己却在屋子里躺着。但是她连自己怎么回的屋子都忘了，她满心里想着的都是那个笨重的浑圆的大磨盘，那个让她一筹莫展，几乎想破了头的大磨盘。
“还没想出来啊？”重叶走进来，看见她坐在大磨盘对面，如同拜神一般。小小个头也就比磨盘高一点。
她听见人说话，转过头来，一张脸上满是黑灰，头发也乱糟糟地跟鸡窝一样，还挂着两只黑眼圈。
“吓！”重叶惊叫一声，“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了？”
青瑶扁扁嘴巴，低着头委屈道：“我想不出来怎么办啊。”
重叶道：“你不会问问你师傅嘛。”
青瑶听了，气哼哼道：“我才不问他，我要自己想出来！”
重叶摇摇头，道：“我赌你今天想不到，你先随我去云梳那里把书还了去。”
青瑶垂头丧气地摇摇头。
重叶道：“这样吧，我把我珍藏的一本《凡间杂记》借给你看。”
青瑶继续摇头。
重叶干脆拖她起来，拿抹布擦了下她的脸道：“快走，我就这半天的功夫，跟你这榆木脑袋耽搁不起。”
等到了明鉴阁，云梳依旧乖乖地站在柜台前，个子小小的她，要扒在柜子上踮起脚才能露出一颗扎着团髻的脑袋来。
重叶比她稍高一点，一见柜台上那颗发髻就兴冲冲地叫着她道：“阿云，你现在在学剑了吗？学剑好玩吗？”
云梳用力踮起脚尖，趴在柜台上回他道：“还没有呢，姐姐们说我要在前面书阁待上几年才有机会跟着里面的姐姐一起练。”
重叶听她这么说，十分失望道：“唉，我本来还想来呢，听你这么说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云梳也略有失望道：“我长得太慢了，姐姐们说我太小了，要长到拿得起剑就要好几年呢。”
重叶把几本书放在柜台上，推到她那边，想想道：“这么说不如我等长高了再来。”
云梳收了书，小心放进下面的橱柜里，忙小跑着折回来问他道：“青儿呢，她没有来么？”
“来了。”重叶说着，将缩在柜子旁边的青瑶拽起来，朝云梳笑了一下。
云梳一见青瑶却是被吓了一跳：“青儿，你怎么了！”
青瑶想忍住不跟她诉苦，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
云梳一边安慰她，让她不要急，一边走出来替她整理了头发。
另一边重叶早凑到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小童那里道：“你借《凡尘俗世》吧！这个我看过，书名看起来很无聊，内容很有意思的。”
“书里面画的还有小人，说他们到了春天花开的时候就去放风筝。还说风筝那东西飞得可高了，能一直飞到天上呢。”
旁边一个大一点的童子听了，插嘴道：“我看到过，去年这个时候就看到南天门那边远远飞上来一只一人那么大的老鹰，抓下来一看才知道是个纸糊的。大家说那个就是凡间人们做得风筝，看起来还挺好玩的。”
那借书的小童听了十分艳羡道：“凡间也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啊。”
重叶道：“那凡间自有凡间的妙处，因此尘世喧嚣庸庸碌碌。不过跟天上总是比不得的，所以凡人总盼望着能羽化成仙。”
大一点的童子于是道：“我知道那大风筝在哪里，我虽然最近忙，但是放风筝的话，你们都不会，我一定要在的。不如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回去忙点事情，顺道拿来风筝，我们拿来在这边放一下可好？”
重叶与那圆脸童子都叫好。
青瑶在旁边却凉凉道：“天上又没有风，而且重叶你不是忙得很吗？”
大一点的童子道：“我便是这天上风伯的徒弟，要风便有，这个还用愁。”
重叶也道：“若是能见识一下风筝，那我是不忙的。”
青瑶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被一行人拽走了。
“云梳，我再来看你。”被拖走的青瑶只赶得及向云梳告别一声，她只看到云梳努力巴在柜台上朝她挥挥手，后来走得远了只看到那个胖胖的小手还在挥着。
青瑶就那么被一行小童子闹闹嚷嚷地拉到了北面云高天阔的游方山上。
那大一点的童子唤作井厌，小一点的唤作谷生，重叶与才他们闲谈一会儿，仿佛已成旧识。
井厌回去好大一会儿，取来了那只老鹰风筝，并一些竹篾和薄纸。
他看他们等得有些久，不好意思道：“我家里有些事情，忙了一会儿。而且这一只都不够我们玩的，我又取了些纸，我们再做几只，岂不好玩？”
重叶和谷生均点头。于是几个小童席地而坐，照着那只现成的老鹰风筝，把那白纸裁一裁，剪一剪，涂画一下，黏紧在竹篾上。几个人手脚也快，不消一刻便扎成三只。
青瑶因为心里挂念着磨盘，脸上老大不高兴，那几个都哄着她，让她不要太着急。
井厌道：“在这天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你大可慢慢来，不用这么急的。”
青瑶恹恹道：“我师傅说了期限，我只剩十天了。”
重叶坏笑着道：“那十天的期限必是对聪明人来说的，你正好趁此机会让离焱师傅认识到你其实是个不聪明的，你师傅以后便不会难为你了。”
才不过她肩头高的谷生也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安慰她道：“重叶哥哥说得很有道理。我家君上就说我是个笨的，做事情只得慢慢做，急也没用，所以我也从来不急的。”
青瑶气哼哼地抬起头，将自己画好的风筝扔到重叶身上道：“我才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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