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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世界小的像一条街的布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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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汗湿的衣服终于被风干了,之前聚集在此地抢修的民众已经陆陆续续的走了。

    雨又开始下了,雨势很大,我撑开伞,走下圩堤,来到一户门口亮着灯的人家躲雨。

    这户人家在门口也架起一盏灯,屋里屋外的灯都是亮的,灯光下影影绰绰,没有来得及走掉的抢修民众有的挤在屋里,有的在屋檐下看着屋檐外的雨,有的在窃窃私语。

    我在屋檐下寻找可以容身的位置。

    “吴水生!”一声熟悉的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岁月深处传来,久违的似乎跨越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心中忽然泛起海潮,翻滚腾涌,仿佛从忧伤宁静的岁月一下进入到兵荒马乱的时代!

    我循声望去,

    那道模糊的在梦里曾无数次见到的身影,正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张熟悉的在学校里曾无数次偷看过的脸庞,正浅笑嫣然的看着我!

    心中的欢喜如雨季里暴涨的河水般溢出堤岸!

    我想笑,脸庞上却无法荡漾出笑意的涟漪,我想哭,正好有雨水打在脸上,就让泪水伪装成雨水和雨水一起滚落吧!

    我心慌意乱的走过去。

    在昏黄的灯光下,我们面对面的站着,相互凝实着对方,隔着一幕朦胧的雨帘,恍若隔世!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的直视着你的脸,直视着你的眼,如此贪婪的,仿佛看不够,怕下一秒会失去!

    我们没有说话,沉默像一片孤云漂浮你我之间!

    只有雨水“哗哗”的响!

    你向旁边挤了挤,挪出一个容身的位置,我走了进去,收起伞,和你并肩站在一起,默然的看着屋檐外的滂沱大雨。

    雨一直下,我们就这样沉默的站着,看着屋檐外的雨帘,好久,好久。

    雨终于小了,东方泛起一抹不易觉察的青白,我们撑着伞走出屋檐下,走在圩堤上,我忽然顿住脚步,转首看着她问道,“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去了桃花岛!”她仰起脸,在微弱的晨曦中俏皮的笑道。

    “为什么会不告而别呢?”我问。

    “我不喜欢告别。”

    “我以为再也遇不见你了!”

    “可是我们还是遇见了!”

    “怎么也无法想象在这种场合遇见你。”我说。

    “有时,世界小的像一条街的布景!”

    “遇见你真好!”我说。

    “我也是!”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我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也许就是不想再参加高考了,所以就离开了。”她说。

    “那你也不能不声不响的就那样走了吧,总要招呼一声啊!”

    “世界很小啊,总有遇见的时候吧!”她忽然说。

    我沉默了,你说总有遇见的时候,可是时间会荒芜了许多东西的。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问。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问。

    我们相视一笑。

    “你刚才说你去了桃花岛了?”我问。

    “对呀!”

    “是金庸笔下的桃花岛吗?”

    “不是,是我童年时的领地,它也不叫桃花岛。”

    “那你为什么叫它桃花岛呢?”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桃花岛!”

    “你看武侠吗?”

    “偶尔看一点。”

    “喜欢看琼瑶?”

    “偶尔看一点,谈不上有多大兴趣。”

    “说说看。”

    “说什么呢?”

    “你童年的领地,桃花岛。”

    “不想说。”

    “为什么?”

    “其实说出来就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美好了。”

    “随便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说说。”我说。

    “好吧!”她说。

    “它是岛,但它不叫桃花岛,岛上只有不多的几棵桃花。”她说。

    “我的外婆住在上面,小时候会经常去外婆家玩,外婆家的的果园子里有许多许多的果树,有桃子,有杏子,有梨子,有李子,果子成熟时,哥哥就带我坐渡船去外婆家爬树摘果子吃。”她说。

    “外婆家的菜园子里也种着许多好吃的,有西瓜,有香瓜,有黄瓜,还有甘蔗,而其中的大部分都被我和哥哥吃掉了。”她说。

    “在夏天里,每次下过大雨之后,外婆都要带我去小河沟里捞鱼,会捞到好多从长江里戏水逆流游上来的鱼儿虾子,回到家后外婆就把这些江鱼做成鲜美的鱼汤,哎呀,那味道实在是好极了!”她说。

    “童年的味道!”我说。

    “对,童年的味道,现在再也吃不到了!”她叹道。

    “为什么?”

    “外婆老了,不能在水边捞鱼了,江里的船多了,鱼虾的味道也不一样了!”

    芦苇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丝感伤和怀念。

    “我知道了,我知道桃花岛是什么地方了!”我忽然想起一个地方。

    “知道了?是不是忽然觉得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没有去过那个岛,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好。”

    “其实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我现在就好想去那个岛上去!”我说。

    “真的?”

    “嗯!”我答。

    “你愿意带我上去吗?”我问。

    “可以啊,不过最近那里正在涨水呢,前几天我去岛上就是把外婆接我家来。”

    “那就等到水退了再去!”我说。

    ······

    黑夜渐渐褪去,晨曦泛起,天地被晕染成一片青白色。

    臃肿肥胖的秋浦河,岸边错落的村庄,对岸的低矮的山峦,安详的沉浸在淡淡的烟雨晨霭里。

    偶尔有一两声鸡鸣狗吠声从堤岸边的村庄里传来。

    有人在堤岸上走动着,影影绰绰,与晨曦中的山水人家组成一幅浓墨淡染的水墨画卷。

    我们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门是虚掩的。

    公鸡高亢嘹亮的嗓音从旁边鸡?里传出,同时有沉闷的拍打着翅膀的声音传出。

    “我到了!”她对我说。

    “明天在这里还能不能见到你?”我问。

    “明天早上我就回家了!”她说。

    “那我再陪你一会儿吧!”我想等到晚上才走。

    “回去休息吧,昨晚太累了,晚上还要巡查呢,说不定还要抢险呢!”她说。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等到他们填志愿的时候,你去我爸的单位宿舍找我。”

    “顺便将你的好朋友们都带来吧,我请你们吃饭,让你们品尝一下我的厨艺!”她接着说道。

    “哦,好吧!”我说。

    “回吧!”

    我百般无奈的转身离去,走了很远,我恋恋不舍的回首看去,她依然站在门口看着我。

    “你千万不要再不辞而别了!”我大声喊。

    “我答应你,如果我要去外地,我会提前跟你说的。”她大声回答道。

    天光已经大亮,我兴奋的向回走去,并没有感到一丝丝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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