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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也不例外，浇汁晶莹的西湖醋鱼、细白鲜嫩的松江鲈鱼、清鲜浓醇的开水白菜、色泽红亮的腊味合蒸、酥软肥嫩的烧鸭、丰富多样的素什锦、汤清味浓的清汤燕窝、洁白如玉的竹荪肝膏汤、热气腾腾的紫阳蒸盆子、香腴金黄的礼云子琵琶虾、红艳硕大的清蒸大闸蟹，还有各色酸辣小菜，饥肠辘辘的群臣闻着勾人的饭菜香味，连那婀娜多姿的舞姬都分不出几分心思去看了。见沈遇欢动了筷子，纷纷下箸大朵快颐。
宴席上气氛相当融洽，吃饱喝足，又欣赏过柔情妩媚的水袖舞和刚健大气的胡旋舞，众臣心满意足地告退。回府洗把脸换身衣裳捎上老婆孩子，摩拳擦掌准备晚上再吃一顿。
沈遇欢按照规矩去两宫分别给程太后和郑太后行了礼，叩谢生养之恩。虽然郑太后对她的出生做的最大贡献就是没给她娘下个药什么的，但谁让郑太后是她名义上的母后呢。
就得这么虚伪。
行过礼，差不多已申时过半，换上簇新的赭黄色常服，沈遇欢带着顾潼溜溜达达地往桂苑而去。
皇宫后苑分为映花苑、揽芬苑两个主苑和围绕其周围的桂苑、梅苑、竹苑、荷苑、菊苑、棠苑、蔷苑、果苑等小园林。其中映花苑是供皇帝后妃赏景游玩之处，而揽芬苑则是举办宴会的地方。
刚走到一处抄手游廊的拐角，便听见有女子低低的抽泣声传来。沈遇欢迅速地往墙边一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看着她熟练的动作，顾潼眼角抽了抽，也跟着贴到了墙边。
沈遇欢扒着墙角看过去，只见拐角那边，浓妆艳抹的摄政王妃崔氏正怒气冲冲地坐在回廊栏台上，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宫女跪在她的面前。小宫女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带着那托盘上的两只碗也在咯咯嗒嗒地响。
崔王妃夸张地翘着一只脚，把那秋香色的缎面绣鞋几乎伸到了小宫女的脸上，“你知不知道，本王妃这一双鞋是府里三个绣娘绣了两天两夜才绣好的！你就这么给本王妃弄脏了，拿什么来赔？就算是卖了你，你值这一只鞋吗？”
那小宫女慌忙把托盘往地上一放，连连磕头，呜呜咽咽地道：“求王妃恕罪，求王妃饶了奴吧，是奴行事莽撞，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王妃饶了奴吧……”
“饶了你？”崔王妃吊着眼睛笑了一声，“那就让管着你的嬷嬷赏你五十下板子吧，要是打得本王妃高兴了，那就饶了你。”
沈遇欢看了一眼崔王妃鞋上的汤渍，又看了看那满脸泪痕的小宫女，嘴角挑起一点冷笑。对着她的宫女喊打喊卖，真是厉害了。
她回过头，看见顾潼正乖巧地贴在墙根处站着，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顾潼悄声道：“皇上，快到宴会开始的时辰了。”
沈遇欢点了点头，走出去，淡声道：“呦，崔王妃怎么在这儿歇着呢。”
崔王妃坐着没动，撩起眼皮来看向沈遇欢，正要开口，沈遇欢又转向那小宫女道：“崔王妃身娇肉贵的，走不动了要歇一歇，你怎么也跟着歇起来了？这会儿正忙着，你还不快去干你的活？”
语气仍是淡淡的，听在那小宫女的耳朵里却犹如天籁。那小宫女感激地使劲磕了三个响头，慌慌张张地说了句“奴告退”，爬起来端起托盘快步离开。
崔王妃气得涨红了脸，霍地抬起头，质问沈遇欢道：“那小贱人撞上了我又泼脏了我的鞋，皇上竟还袒护她？”
我不袒护自己御膳房里的宫女难道还袒护你，更何况谁撞上的谁还说不定呢，千挑万选出来的宫女哪有那么毛躁。沈遇欢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似笑非笑道：“不过是一点儿小错，崔王妃何须计较。你瞧，王妃见了我不行礼，这一点儿小错，我不是也没同王妃计较吗？”
崔王妃一噎，“你……”
“娘。”一道柔媚婉啭的声音响起，夕阳下，纤细秀丽的女子腰肢款款地走来。
“倩儿！”崔王妃一下子站起身来，挽住女儿的胳膊。
陆葳倩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旋即轻柔地把母亲的胳膊从自己臂弯上摘下来，向沈遇欢行礼道：“倩儿参见皇上。”
小巧的瓜子脸微微低下去，似是含羞带怯，欲拒还迎——如果把眼里的不屑藏得再严实点的话。
沈遇欢一直觉得陆葳倩这人有毛病，明明早就盘算好了要进宫当皇后，偏又瞧不起皇帝年少天真没有实权，每次都一副这种膈应人的表情。真像蔡见均说过的一句话，当着那啥啥还想立牌坊。
她微微一笑，应道：“陆家姐姐好。”
陆葳倩抬了抬眼，“皇上是要去揽芬苑吗？”
不是。沈遇欢微笑道：“是啊，中午吃得多，慢慢闲逛过去权当消食。”
看着陆葳倩有想要一起走的意思，她当机立断，抢先道：“崔王妃走累了，姐姐陪你母亲在此处多歇一会儿吧，我就先走了。”
说罢，施施然走回拐角后，招呼顾潼跟上，换了另一条路往桂苑走去。
如今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桂苑里香气浮动，花枝婆娑，摇落一地碎影。沈遇欢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顾潼，想了想，低声道：“我来这里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顾潼也压低了声音，“是。”
沈遇欢颔首，便领着他一同进了桂苑深处。蔡见均一向靠谱，能被他收为徒弟的人，想来也是可以信任一二的。
走过一道曲栏，但见一座奇石堆叠而成的假山，潺潺流水蜿蜒其上倾泻而下，层层落成小瀑布，其间花藤轻垂，摇曳生姿。沈遇欢脚步一顿，吩咐顾潼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若有人过来，就通报一声。”
顾潼点点头。
沈遇欢绕过假山，果见一个身着蓝袍的年轻男子正负手而立，高大英俊，气度沉稳，正是顾家大公子顾澄。
“顾大哥。”沈遇欢笑盈盈地走过去。
顾澄微微低下头，温和地看着她，调侃道：“你应当给针工局的绣娘涨月钱，这一身衣裳很衬气势。”
沈遇欢双眼弯了弯，笑，“多谢顾大哥夸奖。”
顾澄勾了勾唇角，说起正事来：“虎贲军的日常操练效果比预想中更好，冲锋阵型也已成型，马背上的实力已然不弱。只是尚有三点不足。一是马匹供应，西戎最大的优势就是骑兵强悍，我们如果想要训练出一支能与之对抗并且取胜的骑兵，就必须加大马背上的操练力度，这样一来马匹不可避免会有损耗，需要更多的马匹来补充，且需要留出训练战马的时日，所以这一条最为迫切；二是兵器，虎贲军日益壮大，精良的兵器却跟不上，不少人用的还是多年前没有改进的旧兵器，生锈的都有；三是守城的实战演练，咱们打西戎，第一步就是守城战，守住了城，我们才能够反击。”
沈遇欢点头，“前两点，我已经派程三哥他们去各地查私矿了，如今虽明令禁止私矿，但一定有偷着挖私矿牟利的，估计还不少，查到的私矿不从陆诚居那里过明路，直接划作军费；后一点，等明年开春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们调去兰苑行宫，分批去，行宫各门是按照城防形制来建的，你们可以在宫门上练守城的配合。”
假山那边，顾潼静静立着，听得一字不落，他自幼习武，耳力胜过常人许多。没想到小丫头不仅气势挺能镇住人，谋略胆量也都让人惊艳。
正想着，沈遇欢从假山后走了出来，道：“走吧。”
顾潼在后面跟上，转过头看见站在假山旁边眼带笑意望过来的顾澄，心里来气，瞪了他一眼。
顾澄眼中笑意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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