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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然不能拒绝半个领导交代的事，心里再哀伤，面上都笑着应承了下来。
一下子有了事干，想趴在桌子上颓着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顾以薇的办公桌在周岑办公室外面，可以说是周岑每天上班的必经之地。所以当周岑到公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以薇趴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的样子。
平日散到背后的长发随意懒散的束起，鬓角处有几绺碎发。一双晶亮的眼睛垂下，长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她握着笔的手纤长而绵软，写字的姿势端正认真。
周岑在她桌前顿住了脚步，高大的身影自然而然的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
其实她拒绝和他一起来公司他并不意外，只是赶在他之前到了倒有些出乎意料，此时她看似在认真工作的样子，更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现在还不到七点半，根本不是顾以薇的活动时间。
察觉到桌前有人，顾以薇懒得抬头，但那人迟迟不走。无奈之间，她写完了最后一行之后才抬起头，绷着一张脸想看看是谁这么没眼力见。
只是看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的时候，顾以薇怔了，本来理直气壮抬起的头瞬间低了下去。
刚说的面对领导格外积极的总结，此时好像都是屁话。她一句话都没说，握着笔的指节不断用力。
周岑看着她的反应，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早。”
早晨的声音低沉好听，一个字的问候令顾以薇怔了怔，努力找着自己正常的声音，
“额，早。”
可能是太过注意，她说话时的表情动作都格外不自然。
这一系列动作落在周岑眼里，令墨色的眸子多了些无奈。
昨天的事，是在他的计划之外的。
现在显然，是把顾以薇吓得不轻。
“在做什么？”
他突兀的问题令顾以薇抬眸瞥了他一眼，据她所知，这种跟正事没什么关系的寒暄，他从不会问，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拿细长的胳膊偷偷挡了挡桌上的文件，
“就一个统计表，要更正的。”
“老板，今天晚上的应酬您还……”
徐灿的话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本来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走过来跟周岑说话，一看见桌前桌后的两个人同时转头看着他的样子，他似乎顿时明白了什么。
“那个，我一会儿再来。”
“站住。”
周岑沉声拦住了他的脚步，徐灿僵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跟我进来。”
徐灿转过身，确定周岑指的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进了办公室，徐灿经过顾以薇桌前的时候，明显用余光看到顾以薇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还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看情况他明显是撞在了枪口上，顺便还遂了顾以薇的意。
凝重的关了办公室的门，徐灿看向面色并不友好的周岑，深吸了一口气，随及脚步沉重的走到桌前，站在了周岑面前，
“老板。”
周岑的手转着桌上的钢笔，沉吟了片刻，
“你觉得她的工作范围，是什么？”
徐灿怔然，又看了看周岑的神色，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她的工作范围，您说了算。”
“她桌上的裁员表，在我的范围之内吗？”
徐灿哪知道在不在啊，但他既然这么问了，那用意可想而知，他也不用再三考虑，
“不在。”
“没别的，出去吧。”
周岑多余的话没有说，问了两句话就下了逐客令。
但是依徐灿的理解能力当然也能明白，他恭谨的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口走。
徐灿一直在工作上难为顾以薇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过多干预。虽然那丫头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但时间长了，他倒是沉不住心思了。
今天，他倒不如多一回事，多说一句。
想到什么，徐灿回头。
“今天晚上的应酬，您要提前准备一下。”
反正来都来了，也被教育了，还不如就稍把正事报备了。
周岑对此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徐灿干咳了两声，自动退了出去。门刚关上，就注意到顾以薇探究的视线。
他面色沉了沉，不委屈是不可能的，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徐助理，这份文件我今天下午给您成吗？”
顾以薇在这个时候还好巧不巧，极没有眼力见的问了一句，
徐灿碧色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异样的情绪，正视前方，死活不看顾以薇。
“不用给我了。”
“……”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了察言观色这件事，看到徐灿的神色时，她顿时有些惊恐，觉得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对惹领导生气了。
“为什么？”
徐灿瞪了她一眼，紧抿着薄唇，没说话。
直到他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顾以薇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领导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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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顾以薇接到通知说晚上要陪周总去应酬，她停下了手头裁员表的工作，还没等东西收拾完，就看见周岑从办公室出来。
顾以薇顿了顿动作，看着他走到她跟前停住了脚步。
“走吧。”
她点头，把桌上的一堆文件凌乱的堆在了桌角，随及跟上了周岑的身影。
说是应酬，但顾以薇渐渐发现身边所有人都格外正式，甚至周岑的车也从平时的保时捷换成了加长版的林肯。
她偷偷看了看司机老陈，发觉连他的精神面貌都跟平时不一样，还把头发剪短了。
面前的周岑，虽然穿着跟早上一样的衣服，但额前的碎发都被尽数撩起，露出了额头和剑眉，显得整张脸和五官都越发棱角分明。
察觉到她的视线，周岑的目光看向她，比平日冷冽的样子要平和许多。
车内的空间很大，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桌的香槟酒与高脚杯。从顾以薇的角度看着此时的周岑，连她都觉得有些不敢移开眼睛。
直到思绪回笼，她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被自己的走神吓得不轻。
车行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停了下来，顾以薇不解，说好的地点应该再更远才对，虽然她不知道具体位置，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了啊。
周岑率先下了车，顾以薇怔了一会儿之后就抛下疑惑，连忙跟上了他的身影。
面前时一家礼服店，周岑只身进去之后她迟疑了一下，才跟在了他身后，看着店内各类晚礼服，每一件都独具匠心，设计与工艺都是难得的。
抹胸的，曳地的，束腰的，每一件都有自己的风格。
“您好，周先生。”
周岑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顾以薇，
“她合适的。”
“？”
顾以薇的视线本来在店内的礼服上，冷不丁的被点了名，她迷茫的看了周岑一眼，察觉到导购小姐的视线，她又转头冲她笑了笑。
“我，就不用了吧……”
她此时才明白周岑的意思，心里觉得没什么必要。
周岑墨色的眼睛看着她，语气生冷，
“你的形象，代表公司形象。”
顾以薇显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就一个小助理，被老板拉出去遛遛，怎么就扯到公司形象上了？
见她不语，周岑又耐心的俯身低语，
“还是你觉得，你现在的形象已经能代表公司了？”
话落，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告知她这一个事实。
顾以薇此时，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宽松的黑色裙子长度到了膝盖，因为平日的喜好，在工作的衣服里还加了些森女系的元素，虽然整体还好，但是跟外面等着的一群人站在一起，显然格格不入。
她彻底不说话了，周岑没再看她，只是随意在旁边拿了本杂志，寻了个安逸的位置，看样子就是在等她把衣服换上再离开。
导购小姐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她心里不可能不疑惑。
这家周氏集团旗下的分店，虽然业绩不错，但周总从来都没大过问过。加上是一家女装店，大家都秉持了理解。
毕竟周总对女人这个物种似乎不太感兴趣，对女人的东西就更不可能过多问津了。
可现在，周总来了女装店，还领着一个女人来了。
她现在，可是对面前的这个女人充满了好奇心。
“那个……那就随便找一件就成了。”
面前的女人低声一开口，导购小姐的笑意僵了僵，心里觉得这姑娘实在是有点贴地气，半晌之后她才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您跟我来。”
顾以薇肤色偏白，所以首选了一件纯白色的短裙，立领是蕾丝的设计。
她出去的时候就觉得别扭，这裙子太短了，而且很紧，万一晚上吃点什么东西，她就该废在那了。
周岑本来察觉到人出来了，放下杂质就想要离开，只是看见穿着纯白色短裙的某女时，他顿住了动作。
顾以薇身形很瘦，此时在柔顺布料的包裹下更显的身材玲珑有致，两条笔直的腿显得整个人更加高挑。她脖颈很长，准确来说就是天鹅颈，跟白色礼服的设计极为相配。而且白色很适合她，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看着周岑她理解不了的的视线，顾以薇伸手往下扯了扯衣服，
“我不然，换一件吧。”
话落，周岑回神，掩饰性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墨色的眼睛难得有了些慌乱。
“嗯，换吧。”
今天宴会的人不少，裙子好看是好看，只可惜太短了。她穿着的样子，他看了就够了。
之后的二十分钟内，顾以薇换了不下十套衣服，每次出去都想拎包走人，偏偏坐在沙发上的周岑大笔一挥，
“换。”
她本来觉得让他一直等着不好意思，努力想要赶紧换好赶紧走，可越着急，周岑越是气定神闲。
她也反抗过，说差不多得了。可周岑却蹙起了眉，话说的一本正经，
“公司形象，你也想凑活？”
得，这么大的锅她可不背，反正宴会迟到也是他的事，怪不了她。
这次出来的时候，她穿了件水粉色的裙子，长度及膝，正面看起来也算正常。
周岑也难得没立刻说换，顾以薇得意了，立马转身跟导购说就这身了，可一转身，周岑就看见了露出的大半个后背，顿时，他沉声开口，
“再换！”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的了……”
露这么多后背，她还敢说好？刚刚试的衣服，不是露腿就是露腰，现在可好，后背都露了。这样的衣服，他不可能让她穿出去。
“我说换。”
他面无表情，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有了些恼意。
顾以薇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有些腿软，却还是努力向导购小姐姐笑了笑，
“那个，麻烦你了。”
导购小姐也深吸了一口气，笑容依旧得体，
“没事没事，别客气。”
试衣间内，顾以薇抬着手臂，还是够不到背后的拉链。她暗自发誓，这是最后一件，不管周岑同不同意，她都不会再试了。
他是没什么，她在这换过来换过去的可疲惫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以为是导购小姐姐，她连忙开口，
“我穿好了，你不用进来了。”
这是她的习惯，买衣服从来都不会让人帮忙，即使都是女人，她也觉得太尴尬。
门口的脚步声顿住，却没人回应她，她疑惑的敲了敲门，低声问了一句，
“你走了吗？”
“没有。”
“！？”
外面，明明是周岑的声音。顾以薇被吓了一跳，顾忌着还没拉上的拉链，努力让自己平静，
“我马上换好了。”
“不急。”
话是这么说，可她明显感觉到门外的动静越发靠近，直到通过门下的空隙看到周岑的皮鞋，她立马按住了门锁。
她没想那么多，也知道周岑不是那样的人，但她就是缺乏安全感，这是她条件反射之后的第一反应。
外面的脚步顿住，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这一动作。
顾以薇没说话，垂眸看到了门外的人似乎弯了腰，皮鞋旁边多了一个浅蓝色的盒子。然后，他也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半晌之后，确定人是真走了，顾以薇才犹豫着开了锁，张望了一下，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俯身捡起了地上蓝色的盒子，眸子里有了些异样的情绪，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礼服。
不知道为什么，她红了眼眶。
可能是觉得，在她门前放礼服盒子的人，从小到大，都只有他一个。
可能是觉得，那时的周岑对她没有此时的隔阂，墨色的眼睛里也从来都只有依赖。
可能是觉得有什么变了，而这变化，是她不乐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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