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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吾生为君 > 第八十四章 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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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末,艳阳暖心,清风拂面,池边的柳枝摇曳出一片盎然,待到晚间温度渐去,借着如洗的月色在水中投出纤细的影子,好像娇羞的女子在入眠,等懂她的情郎来叫醒她。

    “嘭嘭,嘭嘭嘭”巨大的敲门声惊动了正在偷食的野狗,左右一看,叼着一块沾着些许肉丝的骨头仓皇逃走,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谁呀?”懒懒的声音从宅内传来,极力压制着不耐烦的情绪。

    “嘭嘭嘭!”也不知有没有听到门内的询问,大有要拆掉宅邸大门的架势。

    夜晚渐凉,躲在云层后的月亮俏皮的露出头,也想看看这个心急如焚的男子是谁。只见他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垂在背后的发丝干枯凌乱,头顶有一片柳叶斜斜地插于发间,鬓边有些湿意,也不知是雾气还是热的,绣有青竹的白色袍子变得灰白,一身风尘仆仆的味道,再多的疲惫也掩藏不住激动地有些疯狂的劲头。

    “哈别敲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来了来了,哈”张着嘴打着呵欠的小厮不甘不愿地拉开大门,来不及睁开困倦的眼皮,就被门外的人闯进来撞了一下肩膀。

    “哎哟!”这下小厮彻底清醒,本就不悦的情绪一下子达到了顶点,正准备破口大骂此人不长眼睛,不懂礼貌,没有教养等等,却在看见那张脸时将所有的话被动的堵在嗓子眼。

    小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长相,众人口中夸美男子的字眼用在他身上都不太合适,但恰恰又觉得那些字眼非他莫属,好看的让人舒心,好像只要看着这张脸就会没有烦恼,不管多大的愤怒都不忍朝着他发出来。当然,小厮原本一直这样认为,但是此时他打破了这种观感,他大张着嘴,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仿佛灵魂在丢失和归来之间拉扯,让他害怕。

    “青然在哪里?”没有管小厮的反应,男子扯着嘶哑的声音问道,他问的很轻,但听得出来他在颤抖,那个名字出口的一瞬间他的眼眶微红。

    也许是口内唾液分泌的缘故,小厮本能的闭嘴吞咽,看眼前的人好像不是幽魂,他缓缓移动眼珠子,终于好像确定了某件事似的撒腿踉踉跄跄的向东院跑去,在拐角处不幸撞到廊柱摔了个面朝天,没管痛不痛,狼狈的爬起来捂着额头继续跑,没有回一次头。

    男子始终扭着头看向小厮消失的方向,良久转头闭上溢满血丝的混沌的眼,身体的疲惫还能忍受,不能松懈。这一路他一刻也不敢停,不管下雨还是烈日,只要前面有路,只要他还能动,他就要前行。

    耳边传来急切的混乱的脚步声,他睁开眼,在看到来人后他仍旧没有一丝轻松,眉头渐渐聚拢,他要见的人不在。

    白翠在看到男子后倒抽一口凉气,不放心的虚扶了一下尚芝月。而再看尚芝月,她只是有一瞬间的惊恐,旋即便换上了惊讶与不可置信的神色。

    “童大夫,真是你?”尚源鹤还未从讶异中回过神,他伸手接过身边小厮手中的灯笼,脚步稳重的来到男子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定了定神,开口发现竟然带了点哭腔,“真的是你,童大夫。”

    “是我。”童阑勉强咧嘴笑,无奈笑得太难看,“青然他,他”对着尚源鹤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或者说他不敢问,怕问题的答案他自己接受不了。

    “他去了听琴县。”想了想,尚源鹤补充道,“他和月儿没有成亲。”

    听到这句话,童阑的眸色亮了一瞬,瞳孔不禁抖了抖,掩在袖中始终攥紧的手终于松开了,指腹一片湿湿黏黏的东西,他知道那是被自己掐出的血。

    放心的呼出一口气,把这段时间的担忧、懊悔、后怕、疲倦、挣扎、黑暗全数吐出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这才感觉到身体的酸痛与难受,突然眼前一黑,耳边刮过一阵凉风,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在触地的当下被人拉住了,留下惊慌的叫喊声。

    虚掩着的窗棂发出“呀呀”声,童阑眉睫轻颤,眼皮仍旧很重,但他很清醒,慢慢的睁开眼,映入眼前的是通明的橙红和纯白的帐幔,他转头巡视房间,错不了,这正是他在尚府曾经住过的那间,再看向那扇门,已经换了新的。他不禁失笑,在安静的夜晚听来格外满足与甜蜜,也不知道这扇门花了多少银子。

    起身将窗棂全部打开,天边泛起了花白,天快亮了,时间刚刚好。听琴县,不知过去要多长时间,他真的有些等不及了,没到和兴镇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反而坐不住,哎,他在心里暗笑自己矫情,像一个痴情的小姑娘似的。

    童阑知道这个时候尚府的人都还在睡梦中,他走到青公子以前住的房间门口,曾经在里面的说话声、笑声、争吵声,尽数重归耳中,好像才发生在昨日,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可仔细算算不过半年光阴。

    轻推开门,房内一桌一椅未变,抬脚而入,他走过房内的每个角落,抚过房内的每寸地方,这些都还留着青公子的味道和触感,他闭上眼感受,好像看到了那个着一袭青衣,清冷却柔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一声声叫着“阑儿、阑儿”。

    “是我,我回来了。”他不禁回答到,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眼前还是熟悉的环境,就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真的是入魔了,“青然,都怪你。”

    嘴角噙着笑坐在桌边抚弄茶杯,青然这个家伙,竟然没有和尚芝月成亲,哼,早就跟他说了让他跟尚芝月好好过日子,居然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等见到他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让他知道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到底该听谁的。

    来叫童阑去用早饭的下人看到他在这间房时不禁后退了两步,在看着他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时又止不住白了脸,都这个时候了不会还把他当作鬼魂吧?他想真是迷信的够可以的。

    一路上,尚府的人在见到他时都低下头与他打招呼,然后逃也似的从身边快步走过,童阑挑起俊眉,当没看到他们的?逖?O啾冉险庑┯廾廖拗?娜耍?性春缀蜕兄ピ抡飧鍪焙蛏砩系幕泶镉胧榫砥?透?兀??窍匀灰丫?叱隽俗畛醯拿糟?

    “童大夫,你是怎么”尚芝月欲言又止,童阑想她应该是在斟酌该怎么问才好。

    没让这尴尬的停顿继续下去,童阑大方的说道:“可能是嫌我资质太差,阎王暂时不打算收我,在离开的时候遇到了我大伯,然后就这样了。”他拍拍胸脯,示意自己现在的身体很健康。

    “那你为什么要走?”尚芝月点头对他的幸运表示欣慰,但她更关心的是其他问题。

    童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呃就是那病吧,死相很难看,我怕你们见了犯恶心。”

    尚芝月略惊愕,还想问什么,便被尚源鹤打断了:“童大夫没事就好,哎呀,若是有生之年能见到童牧老人也不枉在人间走一遭。”

    童阑没有就此话发表任何感慨与言论,不管他们信不信,他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其中的细节与惊险被他忽略了,没必要再将这些事拿出来说,只要活着就好。

    早饭就在不尴不尬中用完,尚源鹤准备了银两给童阑,道:“我知道童大夫有挣钱的本事,不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往后说不定还有很多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对此童阑并不觉得惊讶,他要去听琴县尚源鹤早已猜到,他只是觉得可恨自己不会骑马,纵是轻功再厉害,在来的路上也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眼下他只能依靠两条腿走去听琴县。

    “尚老爷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青然的。”他说的很诚恳,眼底透出的是坚定。

    对他们的事尚源鹤早已看开,听得童阑这么说他更感宽慰:“童大夫早些上路吧,在那边要多加小心,告诉青公子凡事不要强求,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童阑或多或少能猜到他话里的意思,答应他之后便迈着急切又轻快的步子踏上了去听琴县的路,每走一步就离青公子更近一步。

    “他们这条路走得不易,看的出来,这条路上容不下其他人。”尚源鹤对身后从门后走出来的尚芝月说道。

    尚芝月苦笑,她爹始终都在担心她,纵使她平常掩饰地再好,也难免时常走神,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然落泪。对于这条将来是光明还是黑暗的路,她当然知道容不下他人,她也没想过踏入,她只是在见到童阑的那一刻心里的情愫又冒了出来,她不会傻到去破坏他们,更不会苦苦的等,她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忘记,或者说是关上心里的那扇门,永远地不再打开。

    柳枝摇晃,“簌簌”地响声像动人的歌谣,如此悦耳,听得人心里悸动,就像童阑此时的心情,一步一步好似踏在心尖上,颤动的甘之如饴,他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那个总是含情的叫着“阑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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