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眼小说 > 吾生为君 > 第六十八章 质问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眼小说] https://www.ky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没有预想中的情愿与沉寂,但这片刻宁静他能听到自己忐忑的心跳声,犹如针刺般微微抽疼,等着救赎。

    童阑略微仰头,叹口气,道:“反正都是迟早的事。”

    “咣”,青公子手一紧,手中的茶杯碎了,茶水顺着桌边流在地上,杯子的碎渣割破他的手,鲜血直流,他没觉得痛,只一味的睁大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行。”

    早在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就已经设想过答案,也想过自己要如何反应。他听出了阑儿话里的无奈,几不可查的不情愿,但仍旧克制不住的愤怒,他没想过反应会如此强烈,将自己都吓了一跳。当他意识到这是一种占有的情绪时,他更气自己,他在怪阑儿话中的停顿,而他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解除加在身上的婚约,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

    “你疯了。”童阑来不及猜测反常的情绪,自顾慌张地抬起他的手,“你等一下,我去拿药。”

    青公子恍若未闻,见他要走,便伸出手抓住他,倔强的重复那两个字:“不行。”这是他今晚说的最多的两个字。

    被他抓的太紧,童阑根本就挣脱不开,他能感受到青公子手上鲜血的温度,此刻被他抓的地方定然已经出现了红印。没办法,他只得重新坐下,这才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将自己的衣裳撕下一截包在青公子出血的手上。其实伤口并不深,况且青公子是练武之人,比起他身上众多的伤痕,这点伤算得了什么。童阑摇头苦笑,他是关心则乱,这是医者的大忌,他好像有点明白了长久以来心里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压抑的,沉重的,不可描述的,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他需要找到出口来释放。

    “不行。”耳边再次响起了这两个字。

    童阑本就心乱如麻,又见他毫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只是用强势的口吻说着自己的要求,他的怒火蹭一下达到顶端,仅存的一丁点理智让他低吼道:“不行,不行,到底什么不行?”

    “你不能娶她。”仍是冰冷的带点恼怒的语气,“不行”这两个字终于得到了它应有的解释。

    这对童阑来说并非过分要求,相反其实他是高兴的,可最后的理智在看到面前这张冷淡的脸时灰飞烟灭,他急需纾解心中的愤懑,几乎是下意识的口不对心道:“我怎么不能娶她了,都说她很好,和我很般配。怎么,你是觉得我是配不上她吗?还是说你嫉妒?”没等青公子回答,他双手抱胸,扬起嘴角,做出了一个嘲弄的表情,“哦,不对,这有什么好嫉妒的,尚府家大业大,尚芝月又温婉漂亮,岂是区区苏家钱庄能比的。”

    青公子未回话,只是眼神深邃的看着他,犹如一潭深水望不见底,看不见里面的波澜与含义,他手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染红了手上的白色布巾。

    秋夜的凉风透过窗户的缝隙窜进来,烛火在死寂中跳动,好似要去燃烧周围的物件。

    还谈什么理智,什么心疼,童阑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身体前倾,死死盯着那双他此刻看不懂的眼睛,道:“哼,苏家小姐比不上尚芝月又怎样,只要我喜欢不就好了,我不仅要娶她,还要赶在你前面。”

    青公子一怔,握紧受伤的手,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你说过你喜欢我这样的。”

    “哈哈”童阑仰天大笑,在格外寂静的房间听来特别的刺耳,尤其的苍凉,“我随口一说你也信?这只不过是糊弄尚老爷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再说,你是男人,你何时见过我对男人有兴趣了,真是傻子。”他边笑边打开门,清醒又浑噩地回到房间。

    风透过敞开的大门一股脑的吹进来,扬起青公子的发丝,那张冷漠到没有表情的脸此刻精彩万分,无奈、痛苦、忧伤、挣扎、落寞只可惜童阑没有见到。

    几不可闻的一声哀叹传来,随风飘散在四处,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当理智一点点回归的时候童阑慌了,他原本要问的问题没问出口却自欺的说了那些可怕的话,那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就是知道青公子定会信他。他怕,怕就此伤害他,怕就此那个人不再理他,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想要听到“阑儿”两个字,从最初的震惊到习惯到窃喜再到欢喜,他已经一厢情愿的将自己代入了青公子心里的阑儿这个角色,这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可他却一直沉浸其中还油然不觉,这感觉虽似懂非懂,但那种快要破胸而出的情感越来越清晰,至此他也越来越害怕。

    无数种情绪在心里翻涌,羞愧的,自责的,后悔的,沉溺的借着盏盏灯火,能清楚看到他眼底泛起的猩红与剧烈起伏的胸膛,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却也在意料之中的喷涌而出。他随手抹去嘴角的血渍,双手紧紧抓着桌角,定一定心神,将那些他无法控制的情绪驱逐出身体。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绞痛,他抓紧胸口伏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只要一停他便会缺氧而死,汗水一粒粒的从额角滑下,湿了桌子。他知道这是因为左长老的一掌导致的,他原本以为能撑到回仙梦岛,却没想到发作的这么快。

    他几乎是用爬的取来药丸吞下去,看着衣袖上鲜红的血印,这才想起青公子受的伤。困难的牵动嘴角,扬起一个并不好看的笑,那人根本就不需要他,就连噬灵毒都只是他找的留在他身边的借口。眼下他更是自己都没法照顾,若是招来了那人,他定要好好的责骂一番,私下又会怎样的自责,还是算了吧,梦该醒了,名字可以借用,情感却不能。

    吃了药还是没有任何好转,童阑只觉得他的整个五脏六腑绞在一起,撕扯着他的神经,快断了。他痛的从床上翻滚到地上,凳子倒下压在他身上,他却完全没感觉,此刻当真是生不如死。他将手臂进嘴里,用力咬着,不让声音发出来,眼泪和汗水混着流进嘴,还有手臂上泛起的细小的血珠,这味道有些咸,还有些腥。

    记得之前最痛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痛,那是他偷偷跑去无扰岛找廖图的时候,廖图说他从长老那里偷了一本医书,他也很久没有见这个兴趣相投的朋友,自然迫不及待的要去。谁曾想,旧疾复发,身上也没有准备药,痛的他嗷嗷大叫,蜷缩在角落,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扭曲的脸,旁边的廖图见状吓得眼泪犹如豆子似的啪啦啪啦一直往地上滴,十几岁的人了好不害羞,最后要不是阿勇将他送回去,估计他的小命在那个时候就没了。也就是那以后,童牧老人在岛周围设了屏障,让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出,直到他不再需要汤药。

    立在一旁的灯火映在童阑的眼里,让他的脸色居然有了一丝柔和的红晕,不知是被照的还是热的。他清楚的感觉到背脊的汗水一股一股往外渗,身体忽热忽冷,让他承受着熊熊烈火与冰雪寒霜的双重折磨。不知何时,他不再有意识,他知道,这是痛晕过去了,或许明日醒来便不再有事。

    街上更夫的敲锣声响起,青公子房里的烛火越来越暗,因为有的已经燃尽。那个人影从童阑离开开始就未动过一丝一毫,好似一座有生气的雕塑。

    童阑没有想错,他确实在自责,自责是自己的错才让他有了怒气。可有一件事童阑想错了,他并不相信他刚说的那些混账话,他能分清他说那些话的情绪,可他还是被惊吓到了,只为那句“你何时见过我对男人有兴趣了”。是了,他从未想过这个本就被世俗不容的问题,现在却被他心心念念的人说了出来,他当如何?

    夜深,烛灭,昏睡的人希望醒来,醒着的人希望沉睡。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慢慢的爬上童阑的身体,虽在秋日,却仍与一丝温暖。他缓缓睁开眼,讶于自己为何会躺在地上?屋里一片狼藉,桌子板凳东倒西歪,连他最珍贵的药箱都毫无生气地倒在身旁,里面的药也散落一地;他想站起来,但使不上力,一次次尝试,好不容易顺着桌脚才勉强站起来,然后踉踉跄跄地爬上床。他长舒一口气,心跳总算没有昨晚那么紊乱,但他能清楚的知道脉搏很虚无。他想,这次可能真的不会那么幸运了。

    “咚咚”,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童阑嘴唇开启,却发现说话都很费劲,提不上气,算了,他决定还是起床开门吧。虽说站起来了,但却浑身发软,只是走两步路就虚汗不止,他转过身,重新“嘭”地一声栽倒在床上,心想若门外之人真有什么急事,定会大声叫他,他实在是动不了。

    “咚咚、咚咚”,有节奏的敲门声并未随着他的不应而停止,还惊扰了隔壁的青公子,“小离。”

    段离回过头,看着青公子疲惫的神态,他微微皱一皱眉,道:“二哥是出去了吗?没人答应。”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