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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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枪声

    韩东盯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按下了一个按钮。沉闷的枪声传出来。他关上后，又打开另一个按钮，又是沉闷的响声

    我没等他打开第三个，就举手示意他停止。我明白了，有人在盗猎。

    我再次仔细观看那些画面。有小兽从镜头前跑过，甚至能看到在低矮的灌木丛旁舞动的小飞虫。可就是没什么异常。

    我再次看着韩东。他指了指画面，满眼询问的表情。我叹口气，再次把眼光对准屏幕。还是什么异常也没有。

    没什么不正常的。我揉了揉眼睛。

    韩东盯着画面，一只手揉着下巴。过了一会，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说：“看来指望不上你了。”

    他打开门，对着站在屋前显得焦躁不安的黑子说：“黑子，去！”

    黑子身子一窜，忽的就消失在黑暗中。

    已是凌晨三点。韩东又用通话器给方场长汇报了一次情况。方场长简单地回了几句后，韩东便走了出去。我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身上却觉得有了凉意。正当我不知做什么好时，韩东抱着一捆劈好的木头走了进来。

    壁炉里的柴火在欢快地跳跃着，屋里便有了很舒服的暖意。在黑子回来之前，是没有办法入睡了。

    韩东就坐在壁炉前的一块方毯上。看着壁炉里的火焰发愣。

    令人尴尬的沉默。我心里的疑问一件件的涌上来，几次欲言又止，让我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最终，我的不安还是引起了韩东的注意。

    他诡异的看着我，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挂在脸上。我环视了一遍屋子，除了壁炉旁的那只火钳，就是墙上挂着的弓像一件武器。但此时，火钳在韩东的手里。我只有打那张弓的主意了。

    还没等我有进一步的动作，韩东将火钳顺手已经放下了。他屁股没有离开方毯，就那么原地转过身面对着我。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他嬉皮笑脸地说。

    “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我镇静地说。

    他不再笑了，一脸正经的看着我，我觉得他想对我说点我想知道的事了。

    “你是谁？”他说道。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说，你是谁？”他加重了语气。

    他的语气让我的后背又有了凉意。我站了起来，向那张弓的方向靠去。

    “那张弓有150公斤的推力。你我之间距离不足三米。如果你射的足够准确，用的又是那只铁头箭，它会从我的肋骨之间进入我的身体，并在我的身后露出箭头。血液会从我撕裂的皮肤中喷出。”他稍停片刻又说道：“你我之间会血溅三尺。”

    我惊呆无语，已经挪不动脚步。他的气势已经压住了我。

    “回去，坐下。”

    我很乖的服从了他的命令。

    “回答我的问题。”他又说道。

    “我是赵宇。一个开了很长时间车”

    “那是因为你的车太垃圾。”

    “什么？你说小虎垃圾？”

    “继续说。”

    “因为一份录用通知我来到了这里。”

    “你是说那份杀虫子的工作？”

    “不仅仅如此。它现在是我的全部。”

    “全部？”

    “是的。我的收入，小虎的修理费。当然，有可能的话，娶老婆的钱有可能也依靠这份工作了。”

    “就这点出息。”韩东说道。

    “所以，工作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是来给你抓什么盗猎者的。”

    “我不管你的狗屁工作。现在，在这里，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你会和你想象中的工作一起滚出农场的。”

    “录用通知上说”

    “在这里，规矩说了算。”

    “我”

    “你没有选择。”韩东有些恶狠狠地说。

    我沉默了。是的，我没有选择。先前发生了太多我不想发生的事情，我已经没有选择。除非，我情愿每天晚上都蜷缩在小虎的后座上。

    “说吧，你是谁？”韩东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怎么会看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鸟？还有，t1980。”

    “那些鸟我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到。只不过，碰巧被我偶尔看到了而已。至于t1980，我上过军校。”

    “你当过兵？”

    “军校学员。不过我退学了。”

    “为什么？”

    “那里不适合我。”

    “就这么简单？”

    “事实往往都这么简单。”

    韩东不再说话，似乎是在琢磨我所说的话的真实度。稍顷片刻，他对着我眨了眨眼，说：“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不再理他。

    屋子外面，传来鸟儿的叫声。天色已经破晓了，黑子还没有回来。韩东不安地走出去，站在平台上望向山顶的方向。我把眼光投向了大屏幕，那上面没有任何变化。

    我也很担心黑子。因为晚上监视器录下的枪声。

    正当我和韩东东张西望的时候，黑子的身影出现在平台东边的小径上。我们迎着它跑过去。黑子见到我们，并没有扑上来，反而后退了一下，把嘴里叼着的东西放在地上。

    见到这件东西，我和韩东都愣了。在我呆过的那座城市，每天都能听到它发出的声音。它一般在收破烂的和小商小贩的手里。没错，这是一只有录音功能的电喇叭。

    韩东捡起这只喇叭，凑在耳边听了听，然后递给了我。喇叭的电量已经很弱了，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砰砰”的枪声。

    我哈哈大笑起来。韩东很恼怒的看着我。那么高精尖的设备，被这么一个几十块钱的低端电子产品骗了。我能理解韩东的羞怒。

    黑子趴在地上伸着舌头喘气。我给它端来一盆水，它感激的晃了晃它粗大的尾巴。

    “喝吧。今儿早上，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我说完后，瞥了一眼韩东。

    我和韩东在整理着背包。我们将所有的食物都装进背包里。我四处找装水的东西，韩东摆手说不必，山上有最好喝的山泉水。我又将那只电喇叭拿起来，顺手打开了放音开关。“砰砰”的响声吓得韩东一个激灵。黑子也猛的跳了起来。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

    我得意地笑了笑，把喇叭的充电电源线塞进后盖里，重又拧紧它。

    “你要带着这个该死的东西上山吗？”

    我握住喇叭的把手，将喇叭口对准韩东说“你不觉得它像一把手枪吗？”

    “去你的，军校就教给你这些么？”韩东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喇叭塞进那只鼓鼓囊囊的背包。

    韩东则将那张弓和箭袋背在身上。

    出发前，韩东又分别用通话器和板子与方场长、若雨通了话。

    东边的那条小径是最快捷的上山道路。黑子、韩东和我依次前行着。韩东告诉我，乔老爹每天都会沿着这条路巡山。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韩东停下来，掏出板子操作起来。过了一会，他抬起头说这周围有一个监视器。我们要过去看一下。

    他招呼了一声黑子，便领着我们离开了小径，向一面斜坡走去。离开小径，我们脚下开始艰难起来。我们不断在灌木丛中穿行，而那片茂密的树林离我们似乎很近，可我们却好像怎么也绕不过去似得。当我们从一块突兀的大石头底下走出去的时候，树林便挺立在我们面前。

    “这里是一号监视器的位置。最早是为了对付偷木头的人安装的。”韩东喘着粗气说。

    一只野兔蹦了出来，黑子叫了起来，前爪在草地上急躁地刨着。

    “呵呵，有野味吃了。黑子，上。”韩东高兴地喊道。

    黑子嗖的就向那只野兔的方向奔去。我们走到树林边，韩东说：“找一找，看它在哪里藏着。”

    我看了看周围，断定它肯定躲在某个高处。那么，前边这些高大的树木，应该是最理想的安装基座。我抬头看了看，发现它果然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离地有五六米的高度。我还看到它的太阳能电池板安装在更高的地方。

    我指了指监视器的方向，说：“体积太大了，很容易被发现。”

    韩东笑了笑，说：“你的眼力也不过如此。”

    “你说什么？难道它不是吗？”

    韩东没再说话，挥手示意我们前进。走了几步后，突然，一股恐惧感袭满了我的全身。这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的出现，让我瞬间警觉起来。我伸手抓住韩东的背包，喊道“不要动”。

    韩东停了下来，惊异的看着我。我示意他不要出声。我仔细地扫视着四周。凸起的石头、安静的树林、柔软的草地

    好像没什么不对，可又好像什么都不对。难道只是没来由的感觉？不对，肯定有问题。只是，我还没有发现。

    对于我的犹豫，韩东开始不耐烦了。他转过身，迈步向前走去。移动的脚步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看着他前边的草地，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那种让人恐惧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站住。”我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