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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银色巨龙 > 第二章 血色海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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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脱亚,马蒂诺共和国最东端的海港城市,新历226年10月15日是一年一度的海神节,也是对渔民们来说最重要的开渔节。傍晚时分,夕阳映照着上百条大大小小的渔船缓缓驶入港口,蔚为壮观。里卡多·平托站在一条双桅帆船的船头向港口里眺望,叼着一支雕刻精美的胡桃木烟斗,海风和烈日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使他显得比马蒂诺首都雷姆斯的年轻贵族看上去更加成熟。海风吹起了他的衬衫,露出了虬结的肌肉,他手挽缆绳满怀期盼的向着港口方向探望。

    没想到屁股被狠狠的踹了一脚,要不是紧紧地拽着缆绳,一定会一头栽到海里,他愤怒的回头看了一眼,恶狠狠地说到:“老东西,你想弄死我啊,我死了看你指望谁来开船。”

    身后站着的是安德烈·平托,尽管衣着很随意,但那身比儿子更结实的肌肉和炯炯有神的目光透露着老船长的干练,他怒视着这个不肖子:“老子在街上随便找个流浪汉都比你这个饭桶管用,除了上船睡觉,下船泡妞,你还能干点啥?”

    里卡多整理了一下衣襟,故意多解了一个纽扣,露出自己的胸脯,捋了捋精心编织的满头发辫,满不在乎地向船舱走去,“我再不中用,总比你那个一去不回头的小儿子强~”。

    “布鲁诺比你强一百倍,干水手他是最好的,我们家祖辈靠海吃饭,他是第一个当上骑士的”,安德烈说这些话的时候,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还没当上骑士呢,我听说这骑士团的考核可难了,去年没有一个人能走完“‘荣光之路’”,里卡多盘腿坐在甲板上,靠着桅杆抽起了烟斗。

    “布鲁诺一定行……他干什么都行,如果他愿意留在这儿就好了……”老平托的脸上显得有点失落。

    “老家伙,你看他们在排队干啥?”里卡多敲了敲烟斗,指着港口的方向。老平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上岸的渔夫们在码头上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的尽头是税务所。

    “该死的吸血鬼,海神节第一天就来收税。”捕鱼季节,渔船码头的税务所会对港口每天进出的渔船征收税金,可以缴纳金币或渔获。拉脱亚以前是一个独立渔港,由水手公会选举会长来进行管理。奇迹日圣战期间,为寻求强大的马蒂诺共和国的保护,抵御蛮族入侵,拉脱亚宣布并入马蒂诺共和国。共和国行政院向拉脱亚派遣了总督,全权代理行政院和长老院在拉脱亚的统治。自古以来,因为海上贸易和渔业的发达,拉脱亚就是一个富庶的港口,在当地享有最高特权的总督也成为了马蒂诺共和国最令人艳羡的肥差。

    “什么?!10个银币?!”刚踏上码头,老平托就听到排在前面的渔民们发出的怒吼,“今年禁渔之前,还只是5个银币,这样还干个屁,我把船都给你好了!”

    “10个银币。不然就没收所有渔获,扣押渔船。”身着长袍的税收官头也不抬地看着摊在面前的账簿。

    那个身材高大的渔夫愤怒地上前一步,右手按在了腰间别着的弯刀上,税务官依然不动声色,两旁的卫兵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迅速地聚拢上来。其他渔夫上前把他拽了回来,渔夫因为愤怒和不甘涨红了脸,手慢慢地离开了刀鞘。最后不甘不愿地缴纳了5个银币和半船的渔获,这个叫戈麦斯的渔夫拉着剩下的半船渔获离开了码头。老平托和其他渔夫一样,虽然满心愤怒,但是也只能心事重重的摸出钱袋,一边数着里面的银币,一边心里盘算着卖掉渔获,刨除各种费用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他回头想叫里卡多去先去清点一下今天的收获,没想到这小兔崽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此刻,里卡多早已穿过码头旁边摆满各式海产,弥漫着大海气息的市场。他和水果摊的若拉调着情,若无其事的抓走了一个苹果,边走边吃了起来。风流水手哼着轻快的小调,钻进了市场边的一条小巷,轻车熟路地穿过几条小路,走进了拉脱亚最有名的一家妓院“蔷薇花园”。

    “美丽的奥莉维亚,你的那弯弯的睫毛,就像宁静海面上那轮明月,轻抚着我那结实的胸膛……”哼着自己自编的小曲,里卡多的心情看来不错。还在门外,老鸨就听到了他欢快的歌声,“奥莉维亚,你的水手来了!”。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一个身材略显丰满的圆脸姑娘从二楼飞奔下来,高耸的胸部在薄纱掩映之下若隐若现。里卡多一把搂住奥莉维亚,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把她逗得笑得前俯后仰,两人搂着向楼上走去,里卡多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的屁股,奥莉维亚尖叫着逃上楼去。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穿过“蔷薇花园”二楼的窗户,一直照到了里卡多的眼帘上,他这才很不情愿地醒过来,钟楼刚刚敲过十点的钟声。夏天已经过去,凉爽的海风夹杂着海洋的气味,一阵阵的穿过挂着纱帘的窗口。里卡多站在窗口,昨晚的葡萄酒还没全醒,自己的头还在隐隐作痛,看着依然在床上酣睡的奥莉维亚,里卡多轻抚着她的脸,吻别了依旧在睡梦中的情人。

    离开妓院的里卡多无所事事地在铺着碎石的街道上闲逛,早已错过了早饭的时间,离吃午饭还很早。常年习惯了甲板生活的他,脚被街上的石子硌得有点疼,不由自主的离开街道,向海边走去。昨晚彻夜庆祝海神节的渔夫和水手们大都还在睡梦之中,海港里停泊着几十条大大小小的船只,随着涌动的海潮上下起伏,平静的海港内轻柔的海浪泛着金色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海港栈桥尽头旁的礁石上矗立着一座灯塔,童年顽皮的平托兄弟经常乘着夜色撬开大门,爬上灯塔顶去玩耍,然后第二天偷偷看灯塔守护人老头在坏损的门锁前暴跳如雷。布鲁诺和里卡多不同,不甘心和父亲一样,一生和海洋打交道,也不愿意和母亲一起经营那间酒吧,一心只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最终踏上了成为骑士的道路。里卡多虽然沉迷美酒和美女,习惯随波逐流,但是心底里还是很为这个弟弟自豪。

    布鲁诺应该在骑士团刻苦训练吧,里卡多躺在海滩上,望着高高的灯塔,温暖的阳光晒得他又渐渐有了睡意,轻柔的海风中他打起了盹。直到中午,一阵阵饿意才把他唤醒,整理了一下衣衫,他打算去找点吃的。

    市场尽头是小平托家经营着的城里生意最好的酒吧“火钳流明”,这里最有名的除了美酒之外,应该是女老板路易莎的“火钳烤鱼”,独特的香料酱汁和平托家自己捕获的新鲜海鱼是致胜的秘诀。里卡多回来的时候,路易莎刚打开大门,父子俩长期在海上漂泊,路易莎靠自己独立经营着这间酒吧兼餐馆,小儿子去了骑士团之后,她就更忙碌了。虽然雇了一个女招待,那也只是在晚上最忙的时候才来帮忙,白天基本上只靠女主人一个人忙前忙后。

    里卡多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跟母亲打了个招呼,路易莎低头扫地,并没有搭理他。他径直穿过大厅,直奔厨房,找到了一些昨天剩下的烤鱼和土豆牛肉,统统倒进平底锅里,加上一点水,放在炉子上煮了一会儿,又把早上路易莎烤的面包撕碎了扔进去,最后撒了一把盐和一些迷迭香。里卡多端着自己烩制的“平托泡馍”,坐在厨房的桌前,就着葡萄酒狼吞虎咽了起来。

    路易莎打扫完了大堂,走进厨房,看了一眼里卡多,开始准备午餐。小平托吃完泡馍,看着忙碌的母亲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默默的走过去帮母亲削起了土豆。母亲看了看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爹一早出门去了水手公会开会,这会儿还没回来,最近码头很不太平,你去看看吧。”

    里卡多一早就在市场听说,昨天因为捕鱼税的提高,一些年轻水手和税务官发生了一些冲突,一名水手被卫兵刺伤,和另一些水手一起被逮捕了。父亲尽管一向谨小慎微,但是作为水手公会的会长,这种时候必须要出面安抚水手,与总督府交涉。他无奈地放下小刀和土豆,走上楼去,简单洗了把脸,换上一身新衣服,整理了一下发辫,向水手公会出发了。

    水手公会坐落在城中唯一的广场旁,是一栋两层楼的古老石砌建筑物,泛白的墙壁常年被海风侵蚀,显得非常的破旧。拉脱亚的历史甚至比马蒂诺共和国的前身—乌塔王朝更古老,早在几百年前,这里还只是一个小渔村,当时水手们就已经成立了公会,管理共同的事务。自从宣布并入共和国后,公会行政管理职能已经完全被总督府取代,这栋建筑物变成了水手们聚会喝酒和聊天发牢骚的地方,会长也逐渐变成了一个聚会组织者。安德烈因为年长和高超的驾船技术,以及无数次从暴风雨中幸存的经历,收到广大年轻水手的尊敬,被推举为会长。但其实在大海上呼风唤雨、技术高超的老平托船长,在陆地上完全是另一个样子,胆小谨慎,每年被总督召见对他来说是最艰难的工作。甚至有传言,他第一次见总督的时候,紧张的尿了裤子。

    里卡多走进水手公会的时候,不是很大的房间里站满了几十个激动的船长和渔夫,群情激昂,大家都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很多人拿着装啤酒的木质酒杯不断的敲打着摆在中间的长木桌。长桌尽头摆着一张略为高大的座位,那是会长的椅子,平托会长瘫坐在椅子,眉头紧锁,无奈地看着激烈讨论的水手们,完全无法控制这些激动的年轻人。

    “开渔节第一天,我整船的鱼卖完,扣掉修船的费用,交完税金就只够买两袋面粉!等到再过几个月,港口被冻上,我们还怎么过活?!”

    “马里奥敲了几下桌子,就直接被那卫兵一矛刺穿了肩膀,还直接被抬走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兄弟和水手们也被带走了,得让他们放人!”

    “我们拉脱亚的水手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怎么能让这些蛀虫、吸血鬼就这么骑在我们的脖子上咬我们的肉,吸我们的血?!”

    “我们现在就去找税务官,找总督,让他们放人!”

    “对!走!”愤怒的人群已经完全顾不上会长无力的阻拦,蜂拥而出,里卡多急忙闪到了一旁,看到父亲急急忙忙地跟着人群跑去,自己也跟在了后面向港口的税务所跑去。

    人群聚集在狭小的税务所前,附近听说的船长、水手、渔夫们和一些拉脱亚的居民也纷纷聚拢过来,嘈杂的人群逐渐开始失去控制。起先是个别激动的水手捡起附近的石块开始投掷大门紧闭的税务所二楼,渐渐的投石的人越来越多,然后开始推搡税务所的大门。没过多久,税务所的大门轰然倒地,人们一拥而入,把窄小的税务所挤得水泄不通。然后有人发现,税务官早就从后门逃走,聚集起来的数百个热血沸腾的男人,又开始向城北门附近的总督府移动。

    很快总督府也被包围了,只是因为总督府前全副武装的卫兵暂时阻止了人群的移动。总督府内,税务官满头大汗地趴在窗台上紧张的向外张望。

    “胆小鬼,几个赶海的乡巴佬有什么可怕的”,罗塔尔总督尽管双鬓斑白,但是常年的征战和严格的训练,使得他依旧保持着结实的体形,加之近两米的身高和脸上那一道在圣战期间留下的深深疤痕,不怒而威。两个侍从正在给他披上精钢板甲,板甲正面雕刻着马蒂诺的国徽,国徽下面是一只展翅起飞的雄鹰。”

    “可是这里总共只有四十多个卫兵”税务官瑟瑟发抖。

    “羊群再大,也只有被雄鹰狩猎的命运”,他鄙夷的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税务官,大步流星地走到二楼阳台向外望去,群情激昂的海的男人们似乎随时会冲垮卫兵的防御。他不动声色地招呼卫队长,吩咐他将弓箭手布置在房顶两侧的位置,一旦有人冲破大门,门口的卫兵后撤,弓箭手射击冲在最前方的暴民。

    布置完这一切,他转身回到房间,冷冷地对税务官说:“跟我走。”

    “去哪儿?”税务官惊恐地看着他,额头满是斗大的汗珠。

    “自己的烂摊子,你得自己收拾”,税务官还想辩驳几句,罗塔尔那如炬般的目光似乎直接穿透了他的灵魂,“你以为你干的事儿,我一点都不知道吗?”。说罢,他一手像抓小鸡似的把税务官提了起来,拖下楼去。税务官几乎是被半拖着带到了门口,面对愤怒的人群,浑身抖得筛糠似的。

    总督依旧冷冷地用目光扫视着人群,雷霆般的声音瞬间压住了整个人群,“今年的渔税是5个银币,如果有多收的,都是税务官的私人行为,中饱私囊,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安静的人群又瞬间沸腾了,“吸血鬼”,“绞死他”,“放人”,怒吼声此起彼伏。

    “安静!”罗塔尔雷霆般的声音再起,“他会被送回雷姆斯,接受审判”,人群发出了欢呼声。“但是,”罗塔尔压低了声音,但是语气更加的威严,“冒犯共和国派驻税务官的行为是不可容忍的,在押人员将得到治疗……”,他用鹰一般的目光又扫视了面前的人群,“……和惩罚”。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总督依旧不动声色,“任何敢于冲击总督府的行为……格杀勿论”,房顶上的弓箭手绷紧了弓弦,向人群最前排瞄准。

    “安德烈会长在哪儿?”总督在人群中打量。

    安德烈挤到了前排,罗塔尔那如炬的目光看得他膝盖不住地颤抖起来,“带你的人回去,马里奥伤养好后鞭刑二十,其他人鞭刑十下,监禁十五天。”他转头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税务官,招呼卫兵把他拖走锁了起来。

    “拉脱亚和共和国其他辖区绝无二致,绝不容忍任何的腐败和渎职”,罗塔尔顿了一下,“也绝不容许任何的僭越和叛乱。”

    在总督的威压和安德烈的劝说之下,前排的人渐渐散去,突然人群中一个水手高举着手里的水手弯刀,口中念念有词地直直的向前奔去,就在即将冲进总督府的时候,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胸膛,水手瘫软在了地上。这名水手倒下的瞬间眼神散漫,瞳孔无光地仰视着天空。原本即将散去的人群又聚拢了过来,正在这时一名卫兵在混乱之中突然倒地,胸口扎着一把匕首。一直在一旁观察的里卡多却发现一个陌生的身影趁乱悄然离开了混乱的人群,他本来想跟踪过去,但发现了试图劝阻人群的父亲被裹挟着向总督府内涌去,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上前去保护父亲。

    罗塔尔迅速招呼卫兵向总督府内撤退,指挥弓箭手向人群射击,这一下原本已经稳定的局势瞬间又混乱了起来,愤怒的水手们开始进攻总督府。屋顶的弓箭手准确的射击有效组织了人群的快速推进,卫兵们边守边退,在总督的指挥下依旧保持着战斗队形,有效地遏制了数十倍于卫兵人数的水手们的冲击。罗塔尔身先士卒,挥舞着手中的宽刃双手剑,二十年和平的岁月中渐渐冷去的热血又再度被唤醒了。他一剑贯穿了一个水手的胸膛,反手又斩下了另一个的左臂,另一名船长高举弯刀向他扑来。只见他以惊人的力量和速度,把双手剑由下往上反撩,在空中将他劈成两半。热血沸腾的罗塔尔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四十多岁时,在中土战场与蛮族厮杀的那个杀神罗塔尔,他紧握长剑,双目圆睁,仰天长啸。

    水手们毕竟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渐渐的,卫兵的体力和人数在慢慢的下降,涌入总督府院子的水手人数越来越多。而且水手们长期在海上生活,经常要与海盗搏斗,与手无寸铁和毫无战斗经验的农夫还是不同的。

    但这次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海盗,而是闻名中土的马蒂诺战神罗塔尔,从内战到奇迹日圣战,经历过地狱般的修罗场,无数次面对过数倍于自己的对手,在罗塔尔如鬼神般的战斗鼓舞下,士兵们又重新鼓舞起了惊人的斗志,屋顶上的弓箭手箭如雨下,有效的阻击了还在门外,试图杀进总督府院子的人群。而原本已经涌进来的的人被地狱死神般的罗塔尔所震慑,渐渐地开始向门口退去。安德烈被人群裹挟着,在后退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地上的一具尸体绊倒,大腿被卫兵的长矛刺中,无法动弹。眼见父亲陷于穷途之时,里卡多闪电般地用右手的弯刀格开再次扎向父亲胸口的长矛,同时左手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士兵的胸口。

    士兵倒下的一刹那,罗塔尔推开了士兵的尸体,挥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斩,里卡多立刻用弯刀来格挡了一下,手中的弯刀被沉重的双手剑一下子弹飞,人也被震飞了出去。里卡多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耳朵嗡嗡作响,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远处,罗塔尔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平托,反握剑柄,剑刃向下,眼看就将一剑插进他的胸膛。突然自己感到全身一阵麻痹,完全动弹不得,举目四望,发现一个陌生矮小身影,带着巨大的黑色风帽,风帽内漆黑一片,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但却感到有一双可怕的眼睛在风帽里直射他的眼睛。

    罗塔尔全身感觉了巨大的压力,似乎一瞬间周遭的空气化作巨浪向他压来,他用尽全力试图站起身来,可还是被压得单膝跪地,动弹不得。此时,缓过劲儿来的里卡多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把单手剑,飞奔到罗塔尔身边。罗塔尔拼尽全力想要举起剑,可是已经无济于事,全身的力量只能让他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面前这个刚才如鬼神一般的罗塔尔就在他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机会,里卡多反而犹豫了几秒钟,这才把剑狠狠地从他脖子后面插进去,直到整个剑身都没了进去。这时,被这一切惊呆了弓箭手如梦初醒,开始张弓搭箭射击,一支箭命中了里卡多的肩膀,另一支命中了左腿。水手们一拥而上,高举从阵亡士兵手中夺来的盾牌,把里卡多保护了起来。其余已经开始撤退的水手们看到对方主将阵亡,仿佛受到了鼓舞,重新开始发起冲锋。而卫兵们的士气则受到沉重的打击,再也无力阻止疯狂涌入的拉脱亚人,又被击杀数人之后,最后剩下的七八人向水手投降了。

    罗塔尔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仰望着已经被夕阳映红的血色天空,这种凄美让他感到似曾相识。是的,二十年前在叹息之墙,筋疲力尽、身负重伤的自己也曾这样躺在城墙上,如此绝望地仰望着血色的天空,分不清那颜色是鲜血还是夕阳。那时拯救自己的是尤里乌斯元帅的援军,把自己扶起来的也正是元帅本人,只是今天应该是等不到那一刻了……

    深夜的拉脱亚,乌云密密的遮住了月光,广场上点燃了几堆巨大的篝火,火光映红了夜空。几乎全城的男人们都聚集在了广场上,祭祀海神的祭品和悬挂在广场上的彩旗彩带尚未撤去,与之形成巨大反差的是死一般寂静的气氛。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场血腥厮杀意味着什么,罗塔尔是马蒂诺共和国首席执政官尤里乌斯最信任的亲信,同时也是在圣战期间闻名中土的马蒂诺英雄,被委任为拉脱亚总督这样一个肥差,原本是让他颐养天年,没想到就在这样一场意外的战斗中客死他乡。对于马蒂诺来说,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耻辱和叛变。几个逃走的卫兵应该已经在赶回雷姆斯报告的路上,几天之后拉脱亚应该会迎来马蒂诺的军队。

    和中土其它在战争中遭受巨大创伤的国家不同,马蒂诺依靠绵延数百里的巨大的“叹息之墙”和强大的军队将蛮族的军队挡在了国门之外。马蒂诺坐落于萨索罗平原,这片肥沃的土地孕育了中土大陆最早的沃辛文明,同时靠着与月影精灵和拉脱亚频繁的贸易往来,马蒂诺在战后变得越来越富庶。尽管马蒂诺的权贵富商们对拉脱亚这个大陆最大的港口觊觎已久,但是长期以来,马蒂诺秉持着和平和中立的立国之本,一直与拉脱亚保持着各自独立的关系。但奇迹日圣战期间,一些蛮族依靠抢夺的船只,源源不断沿着维瓦尔河口侵袭和骚扰拉脱亚,眼看着拉脱亚即将陷落之时,水手公会为了寻求马蒂诺的帮助,不得不宣布并入共和国。依靠马蒂诺共和国的帮助,最终从蛮族铁蹄下保存了港口。

    战后最初,马蒂诺给了拉脱亚很大的自治权,但是自从战时军队最高统帅,同时也是马蒂诺最大英雄的尤里乌斯众望所归的就任最高行政官的那一刻开始。一向以铁血治军闻名的尤里乌斯将同样的风格应用于治国,崇尚自由的马蒂诺的民主气氛在渐渐地发生着改变。同时奇迹日圣战中那宛如噩梦般的蛮族,虽然没能征服马蒂诺,却成为了国民心中挥之不去的战争阴影。尤里乌斯借机大大强化了军队,军费连年增长,为此马蒂诺开始向拉脱亚这样的自治领派驻总督和税务官。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水手,举起一杯啤酒仰脖一饮而尽,“多少大风大浪和海盗我们都挺过来了,战神罗塔尔也被我们杀了,不管马蒂诺还会派多少军队来,我们就和他们干到底了。”一些同样的年轻人们开始躁动起来,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后,尤其是击败了圣战中闻名中土的杀神罗塔尔,像是给大家注入了一剂兴奋剂。但是年纪稍大,尤其是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们开始陷入了沉默,面对强大的马蒂诺正规军,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月影森林”一个不大却很坚定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老平托会长,与以往那个略显怯懦的老好人形象不同,火光照耀着的那刻满沟壑的黝黑脸庞显得异常的坚定。尽管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拄着拐杖,脚步迟缓,但是一步步却显得很坚实有力。里卡多在身后搀扶着他,缓缓地走到广场中心。

    “月影森林离这儿不远,即使带着妻儿老小,五天时间我们应该也可以抵达”安德烈缓缓说道,“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传到雷姆斯,即使骑兵队日夜兼程也需要三昼夜的时间。等他们发现扑了个空,即便是发现我们的去向再来追赶,我们差不多可以安全抵达了。”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安德烈继续说道:“自古以来马蒂诺和精灵们就订有契约,人类军队绝不踏足月影森林,而且森林的地形对于骑兵的作战是非常不利的。”

    人群开始了动摇,一部分人似乎在绝望和迷茫中看到了希望,一个年轻的水手说道:“即便如此,精灵们会让我们进森林避难吗?”

    “精灵,我会与他们交涉”安德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尽管全身伤痕累累,言语却从来没有那么的坚定,“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相信我,马蒂诺的骑兵只要抵达,我们绝不可能支持半个小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万全的退路,我们只有为自己和家人全力争取最好的未来!”

    身后的里卡多瞪圆了双眼,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没有说话,只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在说:“没有什么可惊讶的,这就是你的父亲,他就是这样的人。”

    安德烈以他不容置疑的气势征服了所有人,大家都行动了起来,老平托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男人们清点人数,准备马匹和武器;女人们连夜准备干粮和衣服,清理一切不需要的行李辎重,尽量减少行军的负担。安德烈从愤怒的人群中救出了差点被打死的税务官,交给几个年长一些的船长看管,他觉得这货早晚会派上用场。

    里卡多正在帮助母亲烘烤面包,母亲看着他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暗自笑了起来,“怎么了?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个胆小的父亲怎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

    里卡多停下了手里的活,疑惑地看着母亲,点了点头。

    母亲并没有停下来,一边把整盘和好的面团推进烤炉,一边平静的说:“这本来就是你父亲真正的样子,你以为水手公会真的会选一个老胆小鬼来当会长吗?老家伙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二十多岁的时候可以为了我跟最勇敢的水手决斗。他以前可不是打渔的,是拉脱亚最大的商船队的卫队长,带着四条三桅大帆船,穿越伊斯特海去过遥远的汉唐。他跟海盗干仗也从来没有退缩过。”

    路易莎看着小平托的眼神越来越迷惑,继续说道:“当然,这一切和真正的战争都是不一样的,圣战爆发的时候,为了防止蛮族顺流而下进入拉脱亚,他和城里其他的最勇敢的水手们组成自卫团和蛮族在拉卡山战斗了两天两夜。”

    路易莎顿了一顿,“第三天,他一个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伤痕,奄奄一息,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那以后对那场战斗他再也不愿意提及,只是说,如果没有马蒂诺骑士的援手,自己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从那以后,他变得小心谨慎,唯一的想法就是维护家庭的完整,尤其是你们兄弟俩出生以后,他所作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她停下来看着小平托,“保护拉脱亚和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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