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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黄石录 > 第十八章《重返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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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前,琼瑶曾发生过一场动乱,而那场动乱的结果却是难能可贵的和平演变,而这场和平演变的关键人物,有些匪夷所思的是个婴儿,只是这个婴儿并不是一般的,而是(注释1)。

    此事过后,苍帝请来黄石公立下经传,以记录他们的暴行,并依照帝子蕊珠的建议,将所有本该移除户籍,逐出琼瑶的所有暴徒整顿在了最外围的(注释2)之中,《苍帝本纪》中记之为“七夜之乱”!只是家丑不外传,苍帝在对外公开时,禁止了“七夜之乱”的相关内容。或有言传,因那场动乱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而得名,但事实真相如何,便不得而知。

    “该死的格蒂!竟敢咒蕾蕾!真是气死我啦!”外人很少知晓,其实那一重浓浓的大雾是蜃气,它会使路过的生灵产生置身茫茫大海的幻觉,如果他们不习惯蜃气的话。

    “不,或许他们并没有说谎。”经过那片大雾时,咒兕很不可思议地看到了隐藏在其中的真相,那也算意料之中,毕竟他也曾亲身经历过那场动乱。只是不期想,他们竟然被安置在了那里。“或许他们憎恨苍帝,但却很喜欢你。而且,我感觉不到他们内心的恶意。”

    灵犀水兽咒兕善解人意,但凡和他接触过的生灵,他便可以知晓他们的内心真实想法,蕊珠想想,不由鸭子嘴,“那你觉得蕾蕾真的被冰封起来啦?哼,反正我不信!”

    “行了小公主,不管你信不信,先回家再说!”咒兕伸开长满蹼的手,将那只如一片花瓣大小的小花仙接到手心。对方也不挣扎,竟是一屁股坐在了他软塌塌的肉垫儿上,然后极自然一个折线形侧卧,整个纤细身子就全躺在了一头樱色的长发里。或许这样一觉醒来,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吧。那一刻,蕊珠是这么想的。

    然而,天不遂愿,咒兕才走出不远,便被眼前一堆将近足有他身躯一半高的蕨类阻挡了去路,蕊珠从睡梦中被一阵聒噪惊醒,看也不看便知是“拦路虎”,端时从低空探出了头,大叫:“没看见本少主睡觉呢,还不快滚滚滚!”

    这可不得了,那些矮蕨一见到蕊珠头上长草的那副面孔就知道大事不妙,即刻吓得缩到了两边,瑟瑟发抖!

    美梦被惊醒想要再做回去那是不可能了,无奈,“既然这样,我们只好找树爷爷抄近道了!”

    咒兕一张犀牛脸瞅着这突然间头发变得乱糟糟的小子,似乎哭笑不得,“行啊,我也好久没见着他老人家了。那现在就麻烦你开路了,小子。”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叫我‘小子’~~就算你不愿意叫我少主,我还有名字!”蕊珠才炸完毛,没来由心头又是一阵暴躁,“喂——前面的都给本少主闪开!”

    伴随着一声辨识度万分之高的歇斯底里,一条通向中央草原的原始繁芜好像瞬间被一阵连绵不绝飓风吹开了似的,远远望去,竟有了一丝荒凉的既视感。

    与此同时,咒兕瞳孔一红,咻地一刹那狂奔出了不知多远,在那一望无际的原始草原上,“呼啦”登时惊起一堆奇大如牛的野兔!那些身形巨大的野兔竞相在草丛间撺掇着,看上去酷似一群大海中接二连三蹦出水面的怪鱼!甚至一些栖息沼泽中的怪鸟都被那种惊人的速度突兀得瞬间扑腾怪叫了起来!蕊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见了自是笑得两条黑线戴月牙,乃至四肢都是手舞足蹈的。

    面对沿途众多被惊扰的土著民族,咒兕也只能深感抱歉,因为没有这种速度,就无法逾越中央大草原和中央平原间那道宽近百丈的深涧!

    而只有穿过中央平原,才能踏上通往唯谷的最佳捷径——倒仙谷。

    而最快穿越中央平原的方法,此刻就摆在眼前。飞越那道深涧之后,映入眼帘的,便只有一颗树冠几乎扩张到了整个中央平原的上古巨树,他浑身长满锈褐色的合抱粗气根,时值盛夏,上面甚至还长满了乳白色类似椰子的硕果,其中栖息在这高耸入云古树之上的五颜六色绣眼鸟更是不计其数、眼花缭乱!此木却是独木成林,苍帝毕恭毕敬地称之为。

    那些常年嬉戏于此的绣眼一族大抵如鹰隼般大小,只有少数黄绿色羽衣的绣眼鸟体态如雀,更彰显得活泼可爱。

    “蕊珠!你回来啦!”赫然是咒兕过于挑眼,他们甫一稳定身形,从那棵高耸入云天之上的古树上扑腾便下来两只麻雀般大的鸟儿;一只黄绿色,白眼儿,另一只橄榄绿色,眉间有一道浅绿色眼纹,翅膀上斑驳些许白点儿,她们啾啾啾地落在蕊珠裸露的白皙肩头上叫个不停,“快来和我们一起玩儿呀,树爷爷也在叫你呐!”

    那些欢快叫声中暗含的语言咒兕却听得明白,可惜蕊珠婉言拒绝了她们,“那个······小绣、莺子,其实这次我不是来找你们玩儿的,我其实刚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现在正要拜托树爷爷送我去倒仙谷呢!”

    “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肩头那两只玲珑精致的小家伙骄傲而好奇地抬头,瞬间齐齐雀跃到了蕊珠长满樱色长发的头顶,欢快地扑扇了一下小翅膀,又是啾啾啾叫个不停,明显,她们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是谁啊?怎么这么丑!”

    “是啊,太丑了!实在太丑了哈哈哈哈!”另一只浅绿眉纹鸟叽叽喳喳地附和道。

    “我叫咒兕。小东西,你们好啊。”咒兕却是径直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了她们,企图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一瞬间,宛如触电一般,那两只鸟儿吓得扑腾了起来!显然,她们也听到了内心的声音!

    双方这种十分滑稽的展开,蕊珠看也是没谁了,便从中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你们都别闹了!我现在还急着去倒仙谷呢!”

    “啊,蕊珠,是发生什么了吗,你别生气嘛。”那两只雀儿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忽然扑扇着幻化成了两个同龄少女,拥了上来,“是不是这个丑八怪欺负你了!”她们当中,一个有如画了浅绿眼纹穿橄榄绿色羽衣的女孩当时瞪了咒兕一眼,没好气。

    “对不起。蕾蕾好像出事了,我刚才太急了,请你们原谅我。”蕊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好朋友一眼,很快意识到那一刻的情绪失控。

    “苍帝怎么了······”就在这时,平原上吹过了一阵浑厚的风声!

    那居然是,错不了了,那就是万年青的声音!

    “格蒂说蕾蕾被海魂川冰封在了唯谷!树爷爷,求你帮帮忙,现在送我去倒仙谷!”尽管万年青从不轻易开口,但他发出的声音蕊珠却早已铭记于心,忘不了,也错不了!

    “你们上来吧······”当那阵熟悉的风声再次拂过整个中央平原,一根单独延揽下来的枝干已经摆在眼前,仅仅是一根枝干,大小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咒兕的体形!咒兕也不过于吃惊,立刻踏了上去。与此同时,另两只鸟儿又再次依依不舍地萦绕在她周身啾啾啾地叫了起来,“我们也要去,树爷爷!蕊珠!”

    反是这次,蕊珠说的决绝,“不行!现在唯谷太危险,你们不能去!留在这儿树爷爷还能保护你们!”

    “可是······”她们还想说些什么,老树赫然也认同蕊珠的观点,只是径直将他们往对面天空一抛,伴随一阵破风声起,那巨大身影蓦地便消失在了阳光中······

    咒兕甚至还体味得到万年青沉缓的余音,阳光裹挟着云层紧接着已经钻入了眼眸,在那股强劲的趋势下,直逼仄得眼睛都睁不开!尤其身下仍旧一阵虚飘,那种不得劲的感觉······真难分辨究竟是恐惧还是刺激。不过,更刺激的还在后头,就在他们开始无限接近大地之时,又一道黑影从下界云层中垂直伸了出来,“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抓住了他们!在最后一股急转而下的力道驱使下,他们终于安然着陆······

    只是下一瞬,两股间的瘫软间接暴露了咒兕一个问题:他恐高!

    同样,回眸的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从中央平原飞越大峡谷抵达倒仙谷这整个过程,他就像一头被万年青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犊子!

    难怪蕊珠说这是最快的了!

    望着已经消失在一滩水汽虹光中的中央大平原,咒兕微微吃惊,若不是那棵高耸入云的古树影子依稀遥遥可见,他真怀疑刚刚是否从那里乘风而来。从前他就知道琼瑶之广,无可比拟,可好像时至今日他才真正稍有领略。

    “喂,你还愣在那儿吃草呢?该走啦!”

    咒兕蓦然一怔,好像这才认识到已经置身倒仙谷,只是蕊珠那么一提醒,他才留意到脚下又一处独一无二的风景。“这就是倒仙谷?果然,名不虚传。”那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咒兕本栖息在琼瑶西北的灵泽之中,那儿也堪称四季如春,水草丰美。但从山坡上俯瞰过整个五光十色的倒仙谷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井底之蛙。那种一见倾心的震撼,仿佛他从不知晓琼瑶······

    沿着瀑布向下游冲积平原走去,两岸山坡当阳处,一朵朵纯白的小斗形喇叭状花朵忽地豁然开朗!那漫山遍野的六裂无萼珍奇花朵草绿色茎秆笔挺而婀娜,约有四五尺高,他们姿态各异,或含苞待放的且曼且舒;或深情款款而向外卷曲;或饱满精致而随花蕊平伸。但凡咒兕所见,皆娴静高雅,清秀不可方物。

    这些单叶,相邻两叶相互包生于茎秆之上的精致花朵······

    “怎么?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没错,这种花叫百合花,这儿是香莉莉的国度。”赫然,蕊珠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语戳醒梦中人。

    “原来是她!”果然,一提及“香莉莉”这个名字,咒兕猛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仿佛脑海中某个尘封已久的部分霍地被打开!“一百年前,助苍帝临盆的百合女王,就是她吧!”

    “是啊,一百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而不是和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出生在唯谷。”蕊珠翅膀一收,顿了顿,“不过,你能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关于避嫌这种事,咒兕也是后来才意识到的,只好尴尬地怪笑,“我刚刚好像忘了······我们还是赶紧找女王吧。”

    就知道怪笑!尽管蕊珠很气,却不得不作罢,“那好,待会儿你可别忘了——她是朵粉红色、金蕊百合花!”

    咒兕正要做出回应,一股温暖如吐的清香霍然从平原上飘了过来,一瞬间,嗅觉镇定了感觉,他们都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阳光中,一个高挑华丽的身影就那么悄然降临,蕊珠痴痴地凝视着,直到那股芬芳气息吻在脸颊······

    “蕊珠宝贝,你可算是有空来华华(注释3)这里了!华华好想你呀!”

    虽然来的有些突兀,但咒兕还是一眼辨认出了对面挽一头卷曲金发,一袭粉红衫,下着及膝纯白百褶裙,大腿间缠满狭长带状绿叶的女子就是此处领主,百合女王!

    只是出乎意料的,她和蕊珠之间竟还是血亲?!

    但看这假小子现在在女王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咒兕就想笑,想不到他也会有今天。果然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

    “华华,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求你一件事。”蕊珠抬头,看着女王那张令人心动的笑脸又很快偏了过去。本来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可突然间他却没了说下去的勇气。

    “嗯。我知道哟。”女王忽然蹙眉,雪白的容颜好像蓦地染上了哀伤。她抬手,晶莹的手心即刻浮现了一排蓝盈盈的象形文字,那是水讯!“这是不久前大祭司给我捎来的讯息······是有关蕊华的······”

    “什么!连大祭司都这么认为吗!”看到女王手心那道熟悉的水讯时,蕊珠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愫,吼了起来!

    “不,不可能的!蕾蕾不可能能么轻易被打败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女王能理解蕊珠这一刻暴走的情绪,所以她早已决定:“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不得不说,女王这一瞬的反常慑住了他,蕊珠窒了窒,顿时高兴得拥了上去,“真的吗!华华你真是太好了!”

    女王同样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虎得一怔,顿了顿,从身后彻底环住了他,“好啦好啦,宝贝蕊珠,华华现在就带你们去唯谷好不好?”

    “嗯!”蕊珠忍不住亲了她一口!

    啧啧,咒兕无端又来不及闪躲。这肉麻的一幕。

    “那么,拜托了!”香莉莉像是祈祷一般,旋即双手合十,然后迅速手掌往上一翻,一把长约三尺的纯白花折扇立时凌空撑了起来!可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咒兕隐隐也有所察觉,惊人的一幕就在眨眼间发生了——随着香莉莉的袅袅升起,整个倒仙谷赫然响应她的祈求,那些花儿纷纷为他们的女王献上了相同的花折扇,一瞬间,整个四面环山、宽阔无比的山谷袅袅婷婷地升起了成千上万花折扇!

    咒兕像是被一股契机牵引着,下一刻,身体竟是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香莉莉的步伐踏上了那条由成千上万把花折扇组成的悬浮天路!

    注释1:神孕;琼瑶族认为孕育生命的方式有两种,通过两性生殖的称为灵孕,而自然受孕则为神孕。这种说法在其他诸多民族中亦有流传。

    注释2:十里迷雾;此处十里是个虚数。

    注释3:华华;琼瑶族姨娘与舅舅的兼称,此处指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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