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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西唐往事之迷途的先驱 > 第47章 长寐愿无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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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当然走。”我望了望身前那条游入雾海的山路,回头对亚图说,“在上路之前,我希望您告知我几件事。”

    “说吧,你需要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亚图轻吐一口气,吹散山间的岚蔼。

    “我的弟弟延月还好吗?”我低着头问道。亚图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无尽的利剑,我实在无法与它对视。

    “容我看一看。”亚图闭上双眼,似是在冥想。过了一小会儿,他睁开了眼睛:“应该是死了吧,他躺在行骸间一动不动。”

    “死了?怎么可能?”我惊讶地喊道,双腿已无助地跪在了地上,“他明明没有进白石木森林啊,怎么会死在行骸之中。”泪水还是止不住地落下,打湿了地上的草叶,我开始哽咽:“不可能,不可能,您骗我的吧?”

    亚图又闭上眼,再次冥想了片刻,然后说道:“还记得你在幻境里斩断的锁链吗?其中的一条其实是你弟弟系在你身上的绳子。他发觉绳子断了以后就进了白石木森林找你,再然后就死在了行骸之森。”

    我不停地摇着头,口里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突然,我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握住了亚图的龙须,双膝跪地,央求道:“我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他他他今年才十六岁啊,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求求您了,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亚图从我的双手中抽出了龙须,将我甩到了一旁,“还有什么事赶紧问,若是没有就走吧。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像个孩子。”

    “有,有,当然还有。”我摸了摸泪水,从地上爬起来,“我之前吞下的那些小球是什么?”

    “是灵枢,对于我以及我故乡的生物而言,灵枢是同心脏、大脑一样重要的身体部位。你当时吞下了二十余颗是树蓝的灵枢,虽然救捡了一命,却也留下了后患。因为灵枢里的能量在你体内乱窜的,所以你的身体已和常人大不一样。反常的经脉和器官位置虽然赋予了你更加强大的躯体,却也导致你的寿命大大减少,不算上疾病和创伤你最多还可以活二十年。”亚图冷冷地开口道,“关于灵枢,你知道这些就行了,还有别的事吗?”

    “二十年,呵,二十年,骗人的吧。”我自言自语道,没有再回答亚图的问题,转身朝着那条山路走去。

    亚图见我不再说话,又飞了过来,伸出龙须在我的脑袋上点了点,点得我头晕目眩,然后就朝寒池飞回去了。待晕眩感退却,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副图,是整个地下世界的地图,图上标着一条路径。这条路始于寒池,亦终于寒池,一定是寒池古道了。

    伴着地图的出现,亚图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我突然想起,自己一直没有给这个世界取名,不如就用你们的汉文取个名吧。这里隐于地下,地者坤也,那么就叫它坤隐。回到正题,我已将坤隐的地图和寒池古道印在你的脑海里了。千万不要偏离路线超过一百里,否则你的旅途就提前结束了。此外,你脚下的这座山叫唯山,山上仅有这么一条狭长的山路,这条路一直通到东桓山。在此期间,你可千万别掉下去,尤其不要掉入南边的大山谷里。谷里住着我的一位老朋友,他最喜欢圈养你们这些繁衍型的小生物了。”

    我晃了晃脑袋,从行囊里拿出水袋,喝下两口冰冷的水,脑海中的地图渐渐淡去。脑子里变得空空的,什么也没有,或者说什么也不想有。

    我深吸一口气,想要保持着内心里的宁静,却又无助地长叹一口浊气,可还是止不住地朝天空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父王,母后,儿臣该怎么办啊?王权未归,胞弟身死。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失控的情绪支配了我的躯体,不自主地开始抖动,开始急促地喘气。可无论我怎么呼吸,怎么倾吐体内的浊气,心里却依旧堵得快让我窒息。

    “延月啊,你放心,兄长很快就会来陪你。你再等我二十年,哥哥一定带着西唐的国玺和李嵩之的头颅来见你。”良久以后,我低头沉吟道。然后踏着那条山路,扑进浓浓的雾海,开始了我一个人的路途。

    唯山不大,但很高。即使我已出了寒池大雾,也依然看不见山下的景物,厚重的云层遮盖了视野。一个人的路途最寂寥,没了延月肚子饿时的咕咕声,没了雅桑和呼克的打闹声,也没了我和延月的言语声。若不是有那么一两声兽鸣冲破云层,我甚至以为自己聋了。

    山岭上的路比意想中的要平坦许多,甚至可以大步跑着。记不清跑了几天几夜,西风呼啸而来,吹散山腰的云海。我终于看清山下,唯山以北是一片广袤的原野,蔚蓝而空旷,但因为离得太远难以分清是树蓝还是空明草。收回目光时,我看到唯山的北壁上尽是些尖锐的晶石,若是失足坠入北边,即使不摔死也会死于这些晶石。转过身子,我看向南边,先是看了看脚下的南壁。很庆幸,南壁是平坦光滑的,没有一丝突起,若是坠入南边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再看向远处,是一个大到难以望见边际的山谷。其东边是唯山的东脉,西边是高大的东桓山,南边充斥与寒池大雾一样的雾气。此外,山谷的边缘有一片环形的浓密森林。林中的树木树身碧绿如玉,树冠湛蓝若水,是我在寒池外见到的玉空树。不知亚图说的老朋友是怎样强大的长生型生物,也不知他在这谷中圈养着哪种繁衍型的生物。

    看着唯山南北的景色,我又走过了一天。大概是因为吃下那些白色小珠的缘故,从离开叶蓝之森到现在我只喝了几口水,什么食物都没吃,却没有丝毫的饥饿感。若是进食这种叫作灵枢的小球没有负面影响,夺回西唐以后我一定会让人在各个州县种上一大片树蓝。那样一来,我的子民就不必担心再饿肚子了。

    “别瞎想了,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寒池古道还是个问题呢。”我嗤笑了一声,对自己说道,“西唐啊西唐,我都快忘了你是什么样子。”

    复前行,山路越来越窄,从最先的一丈缩小至了一尺半,稍不留神就会滑落下去。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中间,然后有往右挪了一小步,想着若是不慎坠落也不至于掉到北边遭受万石穿心。

    走得累了,我也不再敢像前几日一般撑着眼皮赶路,生怕一个瞌睡将自己打到山下。晚上,我在唯山上睡了一觉,那真是我一生中睡过的最不安稳的一觉。所幸,山路上的土地比较松软,不似崖壁上那些刀枪皆无可入的不知名晶石。我将无纹和身上所带的四把匕首插入了土中,再缚上天衣绳,把躯干牢牢地固定在了地上。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常常在夜里醒来,不自觉的按了按无纹和两手边的匕首,检查它们是否变得松动。

    子夜的风愈加急促,它漫天的大雪,吹打在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似要将隆冬的严寒送入我的骨髓里。我打着颤裹紧了飞鲮服和雪猫大衣,戴上兜帽,再将双手伸入帽中,拉着帽边盖住脸颊。我想,那时的我一定像极了蚕茧。

    (注一)

    (注一:承康是西唐惠宗的年号,承康元年即1141年。吴浚宾,字尘,谥号骥伏。原名浚滨,顾世宁那个年代的人为避当朝皇帝宪宗李益滨的名讳将其改为浚宾。此人年轻时是顿丘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后来被调至西疆守边,十余年间为西唐立下了的赫赫战功,被惠宗皇帝亲封为云麾将军{从三品}。后来,骥伏公告老,回到顿丘。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位老英雄将淡出人们的视野,可没想到他却开始读书习文。不到十年,骥伏公接连考取了秀才和进士,举国轰动。虽然如此,骥伏公却没有返朝做官,而是继续在顿丘研习历代史书,最终写出了被文人奉若珍宝的《顿丘笔谈》。“老骥伏枥,犹有千里之志。”这是惠宗皇帝对他的评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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