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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烛火葬歌 > 第八章 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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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

    深夜里,寒蝉鸣叫着。夜空的深蓝色星空像是舞台上的天鹅绒幕布,给了寒蝉歌者们一个静谧的舞台。

    “嘿,根号π,”一个人影从远处亮着黄光的小木屋里走出,是花薇凋,“房间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根号五也在里面了,我要暂时跟你住一段时间,教给你一些事情……咦,你要去哪儿?”

    正在往远处走的根号π忽然停下,扭头笑着说:“没什么,花姐姐不用担心了,我就出去散散步,马上就会回来的。”恬静的黑暗中根号π摆了摆手。

    “嗯……啊,那我先进屋啦,你快点回来啊!”花薇凋也向根号π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进了暖洋洋光照的小屋子。

    根号π确认花薇凋没有在看自己了,才拔腿仓促地跑开,她跑过黑暗的乡间小道,似乎赶着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吵醒的蝈蝈不耐烦地叫着。根号π跑过一个又一个街区,露水打湿了她的鞋沿。她不停地狂奔着,不知跑了多久,她奔跑的速度才减慢,最终停在一栋黑漆漆的医院旁。

    “圣桦私立医院。没错,就是这里。”根号π咕哝着。

    已近午夜,医院里只有一层和二层亮着稀稀落落的白光,从门口看去,大厅已熄了灯,一些护士乘着电梯,说说笑笑地下班了,挂号窗后面的护士们正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根号π推开医院冰冷的玻璃大门,径直走向电梯。没人注意到她。

    电梯门打开,里面的白炽灯在黑暗中有些刺眼,四面全装着镜子,在夜里坐这种电梯倒煞是吓人。根号π一个人在电梯里,电梯门合上一半时,忽地又打开了,两个女护士进到电梯里,其中一个看到根号π后轻轻地“诶”了一声。

    “阿淑,你太不仔细了,手机竟然落办公室没拿,还要我陪你去拿。”一个护士对另一个护士埋怨。

    “因为我害怕啊!上面几层楼都熄灯了没人,我不敢自己去的。”另一个护士回答。电梯门正在关上,门外的景象越来越窄,最终,门合上了,电梯载着这三个人将要开始运行。

    一个护士刚要按10楼,却发现,b4的按钮亮着。那是圣桦医院的太平间。

    护士惊恐地看向角落里埋头不语的根号π。那阴郁的羸弱背影被镜子映得满电梯到处都是。

    电梯已经开始向下运行,疯狂的失重感席卷着那两名护士,不可名状的恐惧促使一个护士狂按b4键想让b4灭掉,可是这无济于事,电梯里的小显示屏从b1切换到b2,再从b2切换到b3……电梯毫不理睬护士的恐惧,仍然无情地运行下去,两个护士越来越惊慌。

    终于,显示屏里出现了b4,b4按键闪了几下,伴随着一声“叮咚”,电梯门开了。

    b4的景象开始在她们眼里变宽,那是一个漆黑得看不到头的走廊,没有温度的墙和瓷砖地面,在黑暗的尽头,就是代表死亡的太平间。根号π没有迟疑,迈着步子走出了电梯,打在她身上的电梯里的白炽灯光渐渐隐退,根号π的步伐一点也没放慢,她的轮廓慢慢消失在b4的黑暗之中。

    “啊啊啊!——哦!瞧见了吗?那是鬼!”一个护士发疯似的狂按关门键,“啊啊”叫着。电梯门在根号π身后关上,b4层的唯一一点光源也就消失不见了。

    b4走廊的墙是绿白相间,靠底部的墙皮已经泛了潮,走了一会儿,在根号π的正前方,出现一扇钢边玻璃门,上面贴着“禁止入内”的红色字样,这鲜明的字体旁边,用荧光的黄色涂料排着密密麻麻的标志。但这些原本醒目的标志,在黑暗中,也都变朦胧了。

    黑暗可以欺骗人的内心,光明却可以让人迷失自我。但有些人终将选择黑暗。因为黑暗带给他们的伤痛能使他们意识到:我还活着。

    根号π将苍白的手搁在玻璃门上,两种冰冷的物体互相触碰,彼此感觉不到热度。“谁谁谁谁……谁!不不不不能进!”一个沙哑结巴的滑稽声音传来。根号π这才意识到太平间边上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的看门大爷神魂未定。

    “我找姐姐。”根号π不想回答得过于复杂。“啊?……你姐姐,她……谁,不不不!这里面都是死人!难道你姐姐是?——啊啊啊!”大爷张牙舞爪地胡乱自言自语道,他的两只胳膊正挥来挥去。

    根号π没有理睬他,而是转身推开隔了两个世界的玻璃门。

    一个个用白布盖着的人形呈现在根号π眼前,它们被有规律地排放着。每个死者都被安放在钢架床上,钢架床前钉着一块铜牌,铜牌上印着序列号。因为昏暗,一切颜色都显得暗淡。

    太平间,真的有那么可怕么?只不过,是一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罢了。

    “gt30451。”根号π掏出一张被揉皱的复印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她姐姐的停尸床床号。她猫下腰来,逐床寻找:“gt30450……gt30451!找到了。”

    根号π走到姐姐的床头,小心地掀开白布,她看到了姐姐那张苍白发青的脸,姐姐的眼睛安详地闭着。因为她是服药死的。

    “你害死了我妈妈!”一声小孩的哭腔撕破了死亡的寂静,一排排有秩序摆放的死者就好像是无尽的死亡,伴随着声波霎时绵延开来,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漆黑去!这凄厉的叫声,在这满是尸体的地方意外地得到了回音。

    不知什么时候一把冰凉的手术刀,映着远处传达室昏黄的光,出现在了根号π手里。它像一个恪尽职守的士兵一样遵守命令,切开了根号π姐姐的身体。“哦!骸,没错,你的名字应该是骸的,而不是那个漂亮的名字‘格蕾布’!”

    “我的骸啊,”根号π嘀嘀咕咕,“你究竟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要是你还能说,就请把一切原因都告诉我啊!”

    次日,根号π的新家。

    “我市圣桦私立医院昨晚惊现太平间闹鬼事件。据看守的大爷说,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昨晚曾进入太平间,不久太平间内传来诡异的尖叫……现已断定,李大爷是因为精神失常出现幻觉所以报警,不过经警方勘查,此太平间的gt30451号死者身体上出现利器划开的痕迹。刚刚又有两个护士报警,说是事发当夜看见了一个独眼的5岁左右的女孩到过b4……警方正在勘查中。”

    “这是你干的吧?”花薇凋将桌子铺上庄园风格的碎花桌布,瞥了一眼电视里的新闻报道,对根号π说。整间小木屋都是原木风格的装饰,显得和美而又平静。

    有人在被白色丝绸般的浪花毫不厌倦地一遍遍拂过的潮湿沙滩上轻轻漫步,浪花柔柔地从他的脚踝处流失,慢慢退去,可忽又悄无声息地向他的脚跟扑来,追逐着他。

    远远地,从灰黑色的海岸线飞来了一群白海鸥。它们洁白而不失风度,优雅地在天空盘旋,时而簇成群,向着天的那一边飞去。一切发展得都那么井然有序,却不理所当然。

    “嗯。”根号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转身面朝窗外。潮湿而又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乡间特有的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风卷起根号π两鬓的碎发,将那些发丝抛起来,粘在根号π有些潮湿的面颊上。

    “没事,这件事将很快被压下去,你不必担心。哎,对了,早餐好了,你快来吧。”花薇凋招呼根号π来吃早餐,根号π又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低着头默默地坐下了。

    “是因为知道了你姐姐害死你妈妈,所以你才这样做的吗?”花薇凋将早餐一一端上来,看了看根号π,未见答复,又继续说,“不要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很了解你啦。”

    根号π抬眼看了看花薇凋,想着自己心里的事情。

    夜。

    “……苏格塔尔女神啊,请您将骸封在这里吧!”一个做工很不错的洋人偶懒散地躺在地下室角落,这就是根号π姐姐样子的那个人偶。不过,根号π也知道这不过是个信仰,打入人偶可不是靠苏格塔尔女神,而是靠花薇凋给她的那些特殊的木材——不过,根号π仿佛发现,生来就失去亲人的她,竟然在苏格塔尔那里找到了依托。这么小的孩子了解苏格塔尔吗?她的人生经历足以让她对苏格塔尔产生信任吗?

    “昨天做完的人偶,今天就开始用来封印恶灵了?”根号π回头看看那令她放心不下的人偶,那人偶也盯着她。根号π无奈地撇撇嘴,走出去的时候,关上了隔绝外界光线的地下室大门。光因为门与门框的夹角不断缩小而逐渐隐退。

    寂静中突然传来空灵的声音。根号π站定,她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是不是一度觉得,你是没有过往的人?

    “大概。”那声音是那样真切,以至于根号π开始试图与之对话。

    ——嗯,切记不要迷失本我。你以后面对的事情可能有很多,希望你有足够的准备……

    “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我不是谁,我不存在于这个维度中。我,是过去的你;当然,也是将来的你。希望你有一天会回到现在这个时空,用我今天说的所有话……来告诫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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