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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石急忙擦擦眼泪，吸吸鼻子，慌乱地回道:“没，没事！排长，俺就是被热汽冲眯了眼。”
卫海权起身走到王大石身旁蹲下，拍拍他的肩膀，盯着他沾满泪痕稚嫩的脸庞鼓励道:“谁没个委屈难过的时候，怕啥！说说，说出来会好受点。”
王大石沉默了一会，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肉汤说:“俺今儿高兴！长这么大了，不怕您笑话，这真是第一次吃这么多的肉，还吃这么饱，真香！”
卫海权心里有点难受，现在的人可真苦，过得真不容易！
对比穿来以前，每餐稍微吃得不好，他就会有意见，绝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二者天壤之别。
王大石仰头望着洞顶陷入回忆：“俺八岁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家里没有一点儿余粮，俺爹为了找吃食，顶着风雪出去打猎，整整一天没回家。虽然晚上回来时打到一只瘦兔子，但是俺爹却摔断一条腿，忍着痛，拖着断腿慢慢挪了回来，到家后，断腿完全冻坏了！”说到这儿，王大石的眼泪不由自主从眼眶涌出来。
周围几人也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王大石，情绪低沉。
王大石哽咽着继续说:“那是俺这辈子第一次吃肉！俺和妹妹都小，不懂事，不知道娘为什么流眼泪煮肉，俺们那会儿，只知道有肉吃了，流着口水，心里还觉着有点少！”
他放下碗，狠狠擦擦眼泪，但是根本止不住。
“那……那天后，爹就没法子下地走动，没办法，娘只能每天，早早起来冒雪出去找吃的，可是每天只能找到一点吃的，看着我和妹妹吃不饱，一直喊饿，娘天天晚上偷偷哭。这样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雪停了，爹也能拄着棍子下地了。那天，娘找到好几颗大番薯，非常开心，那是我在整个冬天第一次看见娘笑得那么开心！可是……可是娘在煮番薯的时候昏倒在地，就……就再也没醒过来！俺娘，俺娘，她在一个多月中，没吃过多少东西，把找到的吃的全给养伤的爹、还有我和妹妹！自己饿了，只用……只用树皮和木头渣子充饥……”说完，王大石抱着头痛声大哭。
“排长，你说……你说俺那时咋那么傻！眼看着娘一天天瘦的皮包骨头了，也不多想想，咋就不想想呐！”王大石痛心疾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卫海权也忍不住掉眼泪，用力抓着王大石的肩头。
大家情绪低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安静静地看着大石发泄。
大石哭了一会也停了下来。
卫海权打算宽慰一下，可就在这时听到哨兵大喊:“鬼子有动静了！”
“所有人，各就各位，准备防御！”卫海权擦一把眼泪，一边大声命令，一边跑上阵地查看情况。
鬼子好像要发起攻击，此时隐隐约约似在整队集合。
但是集合完后没有立即攻击，好像是在等待什么，就在卫海权他们满腹疑惑时，远处响起敌机划掠长空的轰鸣声。
是轰炸机！
报复来了！
“敌机，注意隐蔽！全体都有！带上武器，撤回后方藏兵洞！快！”卫海权匆忙大喊。
老兵几个扭头看向卫海权，对于他这个命令满脸诧异，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确定是后撤命令后，虽有疑惑，但仍然执行命令。
在防御战中下达这样的命令，和放弃防守一样。
卫海权也知道，可是也无可奈何，本来人就少，若再留在防御位上碰运气躲避轰炸，估计过后就更剩不下几个人了。
此时若鬼子踏着炮火上来，有人还能拼一下，若被炸没了，鬼子还是能上来，到时也没有了拼的本钱。
他们前脚刚撤出，鬼子敌机就飞掠过来。
“呜……轰轰轰！”
“呜……轰轰轰！”
“呜……轰轰轰！”
大地在哀鸣，空间在剧烈颤抖，洞顶的泥土大片大片往下掉，好像随时会垮塌，尘土硝烟从通道中一个劲儿往里冒，犹如世界末日。
人力在此时显得异常渺小，个人的生命已然不属于自己！
紧张、压抑、恐惧，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一会儿后，卫海权才慢慢适应，逐渐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虽然此时心里还是紧张地要死，但他必须强迫自己镇定，装出风轻云淡，说白了就是要装个逼，而且这个逼必须得装。
他知道，领导者的任何行为都会影响到他所带领队伍的精气神，何况是战场上，更为关键。
明显几个年纪较小的士兵，看到卫海权一副淡定的模样，脸上的恐惧有所减轻。
卫海权微笑着挪到几人身前，拍拍他们肩膀，鼓励几句。
看到自己装逼效果良好，他脑门忽然一热，觉得应该再扩大战果。
于是他脱口而出:“兄弟们不要动，我出去观察一下！”说完便伴着爆炸声沿着通道向外边爬去。
“排长……你……”
此时，伴着轰鸣炮火和硝烟离开的卫海权，有些触动在场的每一个人，新兵和老兵。
实际上现在卫海权想给自己一个大巴掌，他又把作死这一伟大事业推向了新的高度。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虽然心里发苦，但是他必须自食苦果，这个逼还得继续装下去，把“宝宝心里的苦”全吞到肚子里。
提心吊胆的他来到观察哨位。
万幸阵地防御设施建设很用心，观察位设置在一处非常隐蔽的较陡斜面里，而且用砖石混凝土加固过，暂时很安全。
在这个资源平乏的年代能有这样的军事防御设施，真是很不容易，组织建设这一阵地的军官肯定是位优秀爱国军官。
卫海权谨小慎微地向外?望。
鬼子的飞机几乎遮天蔽日，连绵不断，自东向西，直扑阵地而来，每架飞机如母鸡下蛋般抛下一连串黑色棒槌似的炸弹，压迫而下。
场面非常震撼！
卫海权身处其间，感到生命如此的脆弱，此时巨大恐惧所酝酿的酸爽不足为外人道哉。
敌机轰炸分了好几个批次，连绵不绝。
说实话，鬼子也真看得起他们这十来个人，这是要往死里整。
如果他们现在都阵亡了，在阎王爷那靠着吹牛逼也能活的很逍遥自在。
第一批飞机刚投完炸弹，第二批第三批接踵而至，每批都是十几架，连续不断轰炸，完全不吝啬炸弹。
国军此时大部分都是步兵作战，虽然战机在前一段时间损失惨重，但是理论上再派出几个架次还是没问题的。
可实际上那是在战事紧急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显然卫海权他们这十来个人的小阵地，一不是什么主要战场，二不是什么紧急事件，所以不在任何人考虑的范围内。
此时整个上海市的大部分空中战场，几乎成了鬼子飞机的后花园。
对于鬼子的飞机来说，国军空军及步兵防空武器对上遮天蔽日的飞机，完全是被虐的份儿。
所以鬼子飞机有恃无恐，都飞得很低，投弹的命中率当然也很高，枚枚重磅炸弹，投掷在小小的阵地上，完全是高射炮打蚊子，太大材小用。
结果，阵地几乎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卫海权被震得头晕脑胀，待在这里纯粹是找虐，所以观察了几秒钟就回到后边的藏兵洞中，毕竟在这里看着如母鸡下蛋般的炸弹在眼前落下，是件非常惊怵的事情，神经再大条的人待久了也会发疯。
藏兵洞洞顶很厚实，虽然晃起来像某些什么的摇摇床，看起来随时会垮塌歇菜似的，但是一直坚若磐石。
而此时，离这里几公里的小土丘上。
“连长，这日军莫非发疯啦！”郑书青手搭在额头上向远处眺望，诧异莫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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