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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不举报，”大姐急忙说，“你们当官的都不去管，俺一个平头老百姓干嘛去多管？”
李小川要的就是她不举报这个效果。
“大姐，我知道你在这里卖饮料不容易，”李小川开始拉近乎，“我也是穷人，而且我还没有爸爸，”李小川开始求同情，“你说咱穷人挣得钱多不容易啊！”
李小川的话刺到了大姐的痛点，“是啊，我家里还有两个娃，就指着在这卖东西挣钱，你说不让俺在这干，俺的娃怎么办？”
旁边的那位是真不会说话，他插了一句，“就这几天迎检抓得严，过几天再说嘛。”
“可这几天也是钱啊！”大姐道。
李小川赶紧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像中年妇女这种穷苦老百姓，每一天挣的那几十块钱都是非常重要，你让她们少挣几十块钱，那都是在割她们肉似的。
要让她们按照你的意思走，最好用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钱。
你不能给她现钱也可以，至少要给她一个赚到钱的希望。
李小川说：“大姐，你咋没想想黎州市申请卫生文明城市，是给你多了赚钱的营生呢？”
“啥赚钱的营生啊？”中年妇女一脸的懵懂，“这都要收我的摊儿了，吃饭的家伙什都没了，还赚啥钱呢？”
“大姐，”李小川柔声道：“您在这里摆摊，风吹日晒的，才能赚多少钱啊？一天几十块钱而已。可是黎州市要申请卫生文明城市，那就需要许多勤恳收拾卫生的人，比如这草丛中的塑料袋啊糖纸啊什么的，比如道路两边的杂物等等，都需要人干啊！”
“可是人家会用得着我干吗，不是有环卫工人吗？”中年妇女道：“就算环卫工人人手不够，要去招人，那也都招些关系户，我哪够格？”
李小川心里明白：“像大姐这个年纪的人，往往只信奉一个真理，那就是抓到手里的，才是真实的。你就是给她说得天花乱坠，不能尽快把钱给她，那也百搭。是啊，即便自己说通了让大姐前去应聘临时卫生处理员，大姐就一定能应聘上吗？如果应聘不上，白白上火，多不好。”
李小川不是一个只考虑眼前的人。是，如果李小川说服这位中年妇女马上回家准备，去应聘政府为了让环境整洁而临时招聘的卫生处理员，那么这位中年妇女就会立刻收摊走人，从而让自己和那名不会说话的城管队员顺利完成今天清理小商贩的任务。可是下周呢？下个月呢？也许那时候李小川就会去另一片区域巡查了，也许那时候李小川就会回行政审批局了，也许他这一辈子就再也遇不到这位中年妇女了，可李小川不想帮人只帮到一半，因为那不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
李小川跟大姐说，自己认识的一户人家里，想找个保姆去收拾一下卫生，收拾一天给一百块钱。然后李小川给了中年妇女电话，中年妇女非要让他当着她的面打电话联系，李小川这么做了，直到她确定能接到这个活，便痛快地收拾感到摊位，走了。
李小川看着她的背影，感到一种悲凉。
这份工的确每天能赚一百块钱，但这份工并不好做。
雇主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身体不好，有时会突然就吐一地。所以他家需要一个保姆，对外说是收拾房屋卫生，其实主要是照顾老太太的呕吐物。
李小川也是穷人，他知道一百块钱对一个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自己就是在寻找周末兼职的时候，看到了这户人家的告示，便去应聘，也干了一天。
但只干一天，就再也干不下去了。
因为那老太太总是不停地吐，有时他刚拖完某个地方，不到一刻钟，她又在同样的地方吐了一堆。
为了这一百块钱，他足足忍受了一天。
到结账的时候，雇主给了他一百二十块钱，原因是他态度比较好，没脾气。有的保姆去了，没到半天就开始脾气，那就只赚八十，扣掉臭脾气的钱。
是啊，为了赚钱，再大的脾气李小川都忍回去了。
现在，李小川给大姐介绍了这个工作，让她得以快收摊，以表示对自己介绍工作的感谢。李小川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中年妇女则找到了可以挣更多钱的地方，算是皆大欢喜吧。
只是不知道她能在那雇主家里坚持多久。
往回走的路上，那个城管协管员一直对李小川说，不要对那些小商贩太好了，你如果对他们太好了，他们可能会不断地缠着你，让你松这个口子松那个口子，莫不如对他们凶一点好。再说了，你有需要用到他们的地方吗？没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为他们费那么多的心？
从功利的角度来说，城管队员说的有一定道理。即使是用简单粗暴的办法，也能完成每天大部分的工作，也能交差。因为大部分老百姓还是怕你么穿制服的。
可如果你的母亲也在路边摆摊呢？
你还能这么粗暴地对待你的母亲？
李小川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他一句：“幸亏她不是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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