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眼小说 > 李白出侠记之青蛇 > 八十四.赈灾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眼小说] https://www.ky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497

    再说书僮刘文。

    这小刘文遵从董述的吩咐,另选了一头健驴,从后园角门出去后,经陆府大门前的坊道一路向东疾驰。到了坊道尽头的大街旁,他驻足扭头朝北眺望,只见不远处的“广济堂”大门前,早已是人山人海。

    有抬了担架的,有背着扶着的,人头攒动、哭泣声喧嚣声此起彼伏,情形好不凄惨。

    见此情形,刘文明白他是很难不动身色地通过大门进到院内的。

    于是从驴背上溜下,牵了那驴从街旁的巷道,七弯八拐,好一会儿才来到“广济堂”西侧院门外。

    他四下里瞧了瞧,见巷子两头并没什么人,这才上前叩门。

    过了好久,才有人前来过来。一问是书僮刘文,门里的人忙不叠地把门开了一道缝,差不多是把他给硬拽进去的。这一来,弄得他撑在墙头的左手都给噌脱了一块皮。抬头一瞧,原来给他开门的是女佣二妞。

    刘文很是恼火。

    于是,他不禁朝二妞嘟哝了一句,甩开她就朝里走。他一边走,一边放眼瞧去。

    只见眼下偌大的一个的院子,有站着的,有在砖地上躺着的。那甬道旁、墙角边,竟差不多被四邻八乡来的重伤员和陪同的亲友倚着靠着的给占满了。而院子门前,竟还有人抬着、扶着陆续朝里涌来。

    院子一角,有一群药号的工友们正在立柱扎棚,看来是要弄一个简易的天棚遮蔽风雪。

    二妞最过来大骂道:

    “赶杀场咋的?”。

    498

    小书僮扭头。

    他皱起眉,恼了。他不明白,往常极好说话的二妞,今儿怎么如此恶,简直泼妇一个。因此,他真想放手跟她斗一斗。可转而一想,今儿身上背的事要紧,犯不着在这儿跟这没轻头的小娘们纠缠。

    这么一想,不禁一笑。

    他心里松了。他决定先去找人了解情况。于是拐了个弯,径往后院去。不料没走两步,就被从后面赶上来的二妞一把拽住。

    她一边“嘻嘻”笑着,一边顺手拧住他的耳朵。

    虽说这二妞如今比他矮了些许,到底长了他三、五岁,已是陆府的老人。刘文无奈,只得讨饶。等二妞放手回头,他趁二妞没防备,在她肥嘟嘟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随后拔脚就朝后院跑。

    不料那二妞也不好惹,高声骂了句“龟儿子”,一路尾随着他快步追来。

    小书僮心里一紧。

    他本以为她是瞎乍呼两句就算了,不曾想她还真的追过来。他明白,眼下是不能乱往后院闯的。于是猛地顿住脚,做出与二妞拼命的架势。

    二妞才没把他放在眼里。

    只见她大踏步走过来,装着只是吓唬他的样子,不曾动手去逮他。等到身子快靠近他时,突然如老鹰抓小鸡似地,硬是把他摁在胁下。书僮刘文猝不及防,毫无还手之力,于是“呀”地一声惨嚎、赖到了墙角的砖地上。

    二妞一惊、松了手。

    此时,脚跟前平空移过来一大片暗影。

    二妞扭头一瞧,不禁呆了。

    499

    严引泰像一堵墙似的稳稳地堵她脚跟前。

    他低头瞧向她,面无表情,眼里又似乎透出一股赞赏的神色。

    二妞明白,这不是赞赏,分明是在嘲讽。

    原来,刚才“广济堂”大掌柜的严引泰正由一老妈子搀扶着,拐出了后院甬道。猛然瞧见这俩家伙扭在一起的情形,先是吓了一跳,随后禁不住皱起眉来。——他是个重规矩、做事一丝不苟的生意人。

    陆申随和好客。

    对下人,他相当宽厚,有时也把家人宠得没了规矩、常干出些出格的事儿来。他对此很不以为然,逮着机会,总要敲打敲打他们。还好他眼下有伤在身举步履维艰,否则非把她俩唤到跟前、踹上两脚。

    那二妞也够机伶的,抬头一瞧,见是恰好遇上了严引泰,知道该罢手了。

    于是一吐舌头、“嘻嘻”一笑,给大掌柜的鞠了个躬,翻身一溜烟走得无影无踪。

    小书僮脑袋被二妞摁到了她的胁下,自然瞧不见外面。突然间二妞一撒手,摔了个大八叉。他正要破口大骂,却冷不丁瞧见那老妈子站到了他身后,朝他直摆手。再扭过头来,正遇见严引泰盯着他的小脸“嘿嘿”冷笑。

    “妈哎——”,他不禁脱口嚷了句。

    随后“噌”地一下从砖地上跳起、扭头就回走。

    500

    可是已晚了。

    只听身后一个低沉的男人嗓门吼道:

    “回来!”

    只听“咚”的一声,刘文撞在了墙角上。瞧着眼前这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子,那老妈子一边笑骂道:

    “你跑啥子么!”

    她一边说,一边朝刘文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人。

    严引泰不置可否。

    刘文此时哪敢再动弹,赶紧站直身子,给严引泰行了个礼,袖了双手、摆出一副恭听教诲的模样儿。只是两腿不争气,正不停地打哆嗦。严引泰其实是个极机警的人,早瞧出他的异态,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哼”了声,自顾朝甬道外走去。

    那老妈子赶紧把小书僮唤住,咬了句耳朵,尾随他而去。

    刘文如逢大赦一般松了口气。他正左顾右盼、要挑个时机溜之大吉。却不料严引泰边走边道:

    “你在忙些个甚?”

    小书僮道,“从家里来哩。家里——”

    严引泰回头道:

    “嗯!”

    此时,院子里来来往往有好几个人,都朝这书僮瞧过来。刘文这才意识到,他是说漏嘴了,不该在当了众多陌生人的面说三道四。而且他刚才是昏了头,没意识到此行其实要找的人,就是眼前的“广济堂”大掌柜的。于是赶紧一溜小跑,凑到他跟前,朝他挤挤眼,表示有事要禀告。

    严引泰见状,把手朝一按,做了个回头再说的手势。然后拐了个弯,大步走到往常会客的屋子门前。

    可他并没径往门里去,而是突然顿住脚。

    沉吟片刻,他这才抬手撩起厚重的棉门帘。

    501

    “来安啊,你可真忙!”

    严引泰撩起厚重的棉门帘、低头进门,迎面就这是个很苍桑的、富有磁性的老人的声音冲他嚷道。

    严引泰结结实实地愣了一愣。

    他表字来安,不过因为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他,所以不免惊诧。就这一楞神,那厚重的棉门帘脱手擦过不久前刚伤的胁下,疼得他吱牙咧嘴。

    于是,他歪在一旁。

    幸好此时刘文就在后面跟着,赶紧将他扶住。

    此时,屋子人正聊得兴起。

    屋子西面山墙下的客床旁,站了一身材修长、脸庞俊秀的年青人,正举头津津有味地欣赏覆盖了整个东墙的一幅佛教壁画。

    从这年青人从踏进高高的门坎、进入“广济堂”店堂的那一刻起,便有些惊讶“广济堂”的不同凡响。等到穿过甬道、拐入这议事厅,面对这硕大的壁画,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财大气粗、声势豪阔。他听得老人冲门外嚷嚷,不禁好奇地扭头瞧过来。这一来,恰巧瞧见严引泰差一点儿摔跟头。于是,他不禁失声惊呼道:

    “呀——”

    502

    他身旁,有人腾然起身。

    这客床上扶膝而起的人,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很沧桑的老者。

    这老人,便是久未露面的“广济堂”的二老板曹德元。而他身旁那发声的年青人,是另一任姓股东的儿子任广、今儿代表他老爹来给曹德元拜年,给他临时拉来“广济堂”议事的。

    只见他一面颤巍巍地去摸床头的手仗,一面吩咐那年青人赶紧去扶严引泰。

    就在那人朝他走来时,严引泰已经重新站稳脚跟,忙不叠地给走上前来的年青人和远处的老人行礼如仪、道声新年发财之类祥如意的话儿。宾主一番寒喧后,纷纷落座。随后,老人把此行的目的合盘托出。

    听完这一席话,严引泰暗暗叫苦、不禁拉长了脸。

    原来,“广济堂”一向对公益事业很起劲。前一阵子积下的雪,终于在昨夜惹出祸来。今儿这一行人,今儿要在“广济堂”扎下营盘,商量着如何赈济长安城这次雪灾,尤其是给雪灾中受伤的灾民裹伤赊药、开设病房。

    这在“广济堂”,并非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事儿。

    今儿的情形,与往常大不相同。不仅如今陆申还隐居在店里,对外人是唯恐避之不及。而这一层,又是暂时没法跟曹老板说道的。更麻烦得是这儿已经被人盯上,随时有被人乘乱袭击的风险。一旦大批灾民涌入,场面很容易失控,结果不堪设想。

    这曹老板一向好说话,也一向特立独行,还不晓得会再弄出啥新花样。

    更麻烦的是,一旦发起脾气也蛮吓人的、很难侍候。

    你说严引泰难不难?

    503

    倒是这曹氏,有得一说。

    其人出身三代药商之家。他的府邸,就座落在药号西南与平康坊隔了条坊道的的宣阳坊。

    这个街坊,到处豪宅静舍,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富贵之乡。

    其人虽然身为商贾,却似乎没沾染一丝生意人常有的俗气,平日只是粗茶乱服。又以好结交文人骚客自命,端的是风流倜傥、幽默滑稽。更好玩的是,这“广济堂”不比别人家,几个股东没一个是好揽事的主。因此,药号的大小事务,一般都由大掌柜的严引泰处置。股东们一年里难得碰一次头商议事儿,还往还往选在酒楼妓院或曹德元的乡间别业里。

    所以,你别看眼下这栋大屋子,装饰极奢华堂皇,似乎一眼就能瞧出主人的富贵身份。

    其实,它跟那几个富甲天下的股东实在没多大关系。

    曹氏平日喜欢住在长安城外终南山的乡间别业里,读经问佛之余爱好在床前墙壁涂鸦些山水人物,弄一弄字画收藏之类。眼前整个东墙的一幅佛教壁画,就是他请好友、当时官拜小小县尉、名声还不甚大的吴道子画的。如今,吴道子声名显赫,一画千金难求,他倒懒得再与这画疯子周旋了。

    由此可见,其为人做事,是何等另类作派了。

    今年在乡间过了初五,才在儿孙的催促下回城。不料正赶上前几日这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本想正好,有一段清清静静的新年可过。今儿半夜,一阵悲凉的哭声把他从梦中唤醒。到了早晨,有家人禀告,仅宣阳坊就有三个人家的茅草房,被这最后一场大雪压塌了。——这宣阳坊内的住户,在长安城还算富裕,屋子也建得不怎么坏。可想而知,京城还有郊外那么些穷困户的茅草房,会是怎么样一个情形。

    于是,他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赶往长安县衙。

    那县衙的衙御也纷至沓来,领命下街坊了解灾。据县尉说,长安城至少有数千人家遭了灾。

    到了此时,他哪有心思泡在县衙,赶紧回家办法赈灾才是。

    修复倒塌或破损的房屋,这事可由地方官吏和乡绅统筹处理。对解决市民的御寒问题,更直接快捷的赈灾办法,是接济短缺御寒衣被尤其是绵袄。这个责任,可得由他这样的人来承担。恰好刚到家,就遇上任广、今儿起了个大早来给曹德元拜年,给他临时拉来“广济堂”议事的。

    照曹德元的说法,这是老天对世间人的过失的一次惩戒。

    而他们赈灾,就是来给人的罪孽补赎的,以此祈祷上苍让大千世界回到安祥平和的好时光。

    谁能说他有错呢?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