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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李白出侠记之青蛇 > 四.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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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大老板

    从今儿晌午起,长乐坡人就很焦虑。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桥西镇子街面、尤其是“歇仙楼”牵住了。“歇仙楼”前火起,似乎也印证了乡亲们的猜测。

    可大伙都错了。

    谁也没料到,最后血腥的大事,却出在桥东的“泰和”院内。

    这到底是咋回事?

    下面,就请读者随我穿越过?核?⒌健疤┖汀保?惶骄烤埂

    话还得从头说起。长乐桥脚下的“泰和”,主营南北货批发。几十年来,是京都内外享有盛名的大货栈,一年进出货物有上万船。店里有三个账房,老少伙计常年有三十好多个。其中有十多个身坯强悍、武功上乘的汉子,在管理仓储、脚力之余,兼负防盗防火值夜职责。此外,忙时还会雇有一二十个强壮短工。今儿才初六,按乡间风俗,元宵没到,新年便算不得是过完了。所以货栈里大多数人回乡过年,还没回店里来。因此,诺大一个商号,空空荡荡、人声寂寥。更要命的是,兼负防盗防火职责的头领,因新年嫁女,请了年假。他手下的兄弟和徒儿,有几个前去帮忙,也没回来值班。不过也有例外。你瞧,眼下货栈东边三间紧临街面的客厅,排扇似的门面大敞四开。厅内装饰豪奢、暖意融融;主客只两人,却谈得风生水气,好不欢恰。眼下,商号老板陆申,正面朝东扶膝坐在屋子西边的客床旁。他左手捏着一把棋子,与一位气势咄咄逼人的中年客商纹枰对垒,间或瞅一眼北窗后漕渠上缓缓移过的吴船。这陆申是个年近花甲的瘦长老者,形容枯槁、一副谦和小掌柜的样儿。咋一瞧他这德行,任谁也不会把他与那个有能耐呼风唤雨、居京都而小天下的大富商拢一块儿。世上就有一种人,外表跟内里全不是一回事。跟他打交道的,往往是吃了亏,才明白别小瞧他。——有的亏吃了,还有后手;有的亏,吃了也就完了。就比如眼前很牛逼的客商。这是后话。“泰和”只是他众多生意中的一小份。长乐坡纵是离京城只九里,他一年也来不到三五回。昨天午后,他将李白从城里的家中,邀到这郊外的商号。一来是处理些年前未了的事务,也顺便陪李白散散心。

    眼下,他看似怡然自得。

    其实心好苦。

    27蚁穴

    此话怎讲?

    头一个烦恼,是“泰和”大掌柜突然病倒了。这大掌柜叫楼长善,是本地人氏、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商界高手。近年多病。因为近几个月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年前陆申就让他在家歇着,另由一心腹、总管账房顶着。还是昨日听说陆申到了,才特地从乡下家里赶过来陪同的。不知怎么,今儿一大早却犯了病,病势还来得特别凶猛。这一来,把跟了他来玩儿的小外孙女吓坏了,又是哭又是闹的要回家。碰巧镇上的老郎中出疹未归,而楼长善老家王庄有他一个医道不错、远道而来瞧他的表兄。初五刚接完财神,今年的好光景还没瞧见,大掌柜就闹病,闹得里外不宁,令陆申颇不爽,有种不祥的预感。而那乡下路不好走,陆申只得找来他的陆府护卫头领胡一家,他爷俩送回乡下瞧病。胡一家带了俩帮手、驾车便去。按理这几里路,打个来回也用不着两个时辰。不料胡一家却是一去不回、连个招呼也没打。这胡一家有一身极好的武功,人也豪气有节。多年来,他一直跟随陆申走南闯北、从没失过手。年没过完,生意是还没怎么动,该打理的事儿,却一件都不少。眼下在是用人的时候,一下缺了好几个帮手,顿感捉襟见肘。——尤其是,缺了安全感。近几年,他的生意愈做愈大,麻烦也没少招。亏得有胡一家和他的师兄及几个徒弟,才没出大漏子。他已习惯胡一家不离左右。眼下,虽说那脾气不好手段不坏的师兄还在身边,可少了胡一家,仍令他心虚。

    他感觉可不好。

    他心虚。

    眼前有点恍惚。

    28不速之客

    他的感觉一向很灵。

    今儿也应验了。

    前晌过后,麻烦一件件,没断上身。先是不断有些个年轻陌生人从斜对面的客栈,跑到这儿来。他们借这贷那、变了法子频频进出,态度甚是骄横无理。有的到厨房找水喝、有的到院子里拉屎撒尿、到帐房柜台扯三掼四,搅得这一溜屋子乱轰轰不得安宁。陆申闻讯从后院赶来、却无可奈何。老于世故的他,一眼便瞧出这帮人似乎颇有来头,因而也不敢贸然大加管束。他让陈子亚放下手头的活儿,从院子里腾出一间屋子专门去敷衍这帮家伙。

    整个上午,都是这么折腾。

    他异常烦恼,以至再也没法安心理事。

    要命的是,他这老板还得装出没事的模样,免得大伙心慌。

    他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

    午后,更大的麻烦接踵而来。先是闯进一似曾相识的中年客商。这位带着三个随从、出手阔绰。他自称从漠北来,太原府驻军近来弄来一笔钱,有意合伙与“泰和”做笔军火大单。可没说上三句,陆申便瞧出满不是那回事。那话卯榫不对倒在其次,还总拿些太原府衙门的琐碎事务,来套问陆申。而他那三个随从,也是进进出出、要这要那,把陆申的外甥女青阿和一老一小两个伙计,支使得的溜的溜乱转。陆申阅人多矣,瞧这人的做派,断定此人是京城北门禁军头领,今儿遇上了大麻烦。刚才,有一道童,陪了位膘汉找到那客商,比划嘀咕了几下。那客商变了脸,一边叫来引来俩佩弓携枪的粗蛮骑兵,把住了院门,非但再不准人进出,连在院内走动也不许。一边亲自带了七八个汉子,将整个院落,兜底搜了一遍。随后,将胡一家那师兄等人,看管在偏院。从此后那一个随从言语里,陆申估计他们在账房右边的偏院,与对面铺户各处埋伏下来。而这客商更是自作主张,硬是支开伙计,笑嘻嘻地让随从找出副棋,逼着陆申入席与他一较输赢。陆申无可奈何,只得扶膝奉陪。他一面拍子应对,一面苦思脱身之计。可笑的是这中年客商空有一表人材,于棋道却是个门外汉。他虽然很上心,却被心不在焉的陆申,杀得缺胳膊少腿的,局面甚为难堪。瞅着眼前的情形,陆申明白这家伙不好缠。今儿长乐坡要出大事、自个儿恐怕也是难逃一劫。如今,他还份外担心,那一早出门去山里访客的李白,可别一头撞进门来。——他不想把李白扯进来。

    29游戏

    “啪—”

    突然对面传来一清脆的声响。陆申一惊。抬头瞧去,原来是对面的中年客商拍出一粒黑子。

    中年客商笑道:

    “该您老了。”

    陆申再低头朝棋盘上一瞅,才发觉自个儿的一条大龙,不知何时被对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陆大老板书本上懂得不多,却是棋道高手。可今儿他哪有心思陪对手玩儿。他明白,今儿的对手,意不在棋;况且,此公的棋艺臭的要死,还自以为特有才,专弄些让陆申哭笑不得的奇招。好像不把他最后一点耐心搞掉,不能尽兴似的。陆申刚才堵了他一条大龙的去路,心想他可让消停一会。不想他脑子倒转得不慢。等低头一瞧,着实吃了一惊。棋盘上反倒是他要打自个的劫。不会吧,刚才局面还是好端端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等他再把疑惑的目光投过去,却碰了个冷钉子。这客商长出一口气,一脸得色地道:

    “没错,劫了!”

    陆申愣住了,道:

    “咋,咋的了。”

    30快枪

    此时,院门前乱了。

    这客商也是一愣。近前是一片嘈杂声。细听,还有西面传来一阵嚷嚷声,似乎是着了火。陆申吓了一跳。没等他缓过神来,此时,院墙外马蹄声大作,烟尘高起。只见六七骠骑突然加速、乱糟糟闪过院门朝西、直扑桥头。陆申一怔、腾身而起。再瞧那客商,早应声弹起身、扭头招呼同伴快快出手。于是,“泰和”货栈账房前后,喊杀声轰然而起、响成一片。这账房前的官道上早已是箭杵横飞、刀枪乱动。随后,应声而起的是满天血雾。烟尘雪硝翻腾直上、??不绝。

    他一下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说时迟,那时快。好个老陆申!他趁着那客商忙于院里、还没来得及处置自个的一瞬间,只动了一动,身子已掠下客席、直奔北窗而去。那客商大惊。陆申奇快的身法,完全超出了客商的意料。他本是各中高手。眼见陆申有越窗一走了之嫌疑,他于是咬牙来了一个“移僵尸”。只见他身子横移三尺,生生堵住了陆申好不容易趟出的去路。这一动,他也累着了。好在陆申愣在一旁,已是气喘嘘嘘,并没即时攻击。那客商心里一乐。只见他顿了顿,把个和善的马脸一沉,突然抖出袖中铁扇,一个“长蛇出谷”,向陆申肩井穴点去。陆申大惊。他一扭身,躲过这迅疾凶狠的突击。随后,疾步退向屋子深处的账台。此时,院门外的喊杀声和刀枪撞击声,越发猛烈。客商扭头朝院门方向瞧了一眼,不禁焦躁起来。

    瞧得出,这客商本来把陆申当做诱饵。所以只想、也有把握扣住他。院门前事突发生,他一激灵,只顾了回头去招呼弟兄们办正经的去。他太自信了,压根就没想过,陆申竟然一直惦记着要跑,也趁乱差点儿逃掉。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个看似手脚都不甚利索的老病秧子,还能逃过他的绝活“长蛇出谷”。这一来,他的心态大坏。高手首次出击,往往格外迅疾凶猛,对手很难防。盖因既经蓄势,一动如电而发。若心态已失衡,则动作必会走形。只要对手有了准备,很难达成目标。一旦失手,心态更坏。如今这客商便是这般模样。只见他冷“哼”一声,气势汹汹的狠招又一个紧跟一个地朝陆申使来,就是打算一举把他至于死地而后快。而陆申瞧去羸弱不堪,身手却也不苯。左闪右躲,竟也一一化解了这对手的这一轮急如暴风雨的攻势。

    但也呼呼喘气。

    31无招

    这客商愣了一愣。

    他调整了一下步伐,抬头去瞧陆申。他瞧见的,还是先前那个病弱的老者。但这回,观感大为不同。他不得不暗自叹服。这老头能躲过他如此凶悍的截杀,可见他当年也曾是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可为何以前没听人说起过?——其实,这是个美丽的误会。真实的世界,会功夫的人很少。我这书里,会写到不少未谙武艺的人物。但恰好陆申是个例外。原是,这陆申南人北相、柔外刚内。世居江南东道姑苏,却是三国时吴名将陆逊之后。早年遭家难,孤身一人流落京城,不得已学徒经商。秦地民风强悍,加之祖风熏染,倒也随俗习武经年。天赋加上学练得法,遂成了是一等一的武艺好手。不过他生性宽厚,多年来南北奔走经商,总以隐忍为上,很少一露身手。因而江湖上没人知道他的声名。只是近年积劳成疾,武功半废。如今偶一活动,老先生累得半死。至此,这客商心生顾忌、心态稳了下来。他只是端住架势,不再急于出手。

    他得好好想一想。

    他要沉住气,找出陆申的破绽,然后一击功成。

    32猫鼠逗

    这就叫无心插花柳成荫。武术有招。有时,无招比有招更管用,更狠。这一招无招之招,把陆申逼急了。

    也心慌意乱。

    陆申已是衰年,更兼多年来,早荒了武技。你想,这么一个糟老头,怎敌得正值蒸蒸日上的壮年对手?相比那客商的真气弥满、咄咄逼人,此时老汉早已是气喘嘘嘘,脸上爬满了冷汗。如今还得憋着劲以防对手突袭,哪里还扛得下去。他想,这么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他,得另找出路。于是,他又朝后退了两步,肃手一拜,道:

    “客官且慢。能否打个商量?”

    “噢。”

    只见那客商又扭头瞅了一眼身后的院门,淡然应了一声,也不答话,似是无意间进了一步。陆申心头一寒,更急了。这一急,忽然开窍。他已然悟出,眼前这客商的本意不在听他的解释、排解误会,却是步步进逼,以此来耗尽他的精气神、准备他的最后的致命一击。可他老陆申不是个缺心眼的人儿。他瞧出,对手比他更着急。于是,陆他慢慢镇定下来。面对劲敌,陆申倍感吃力。他自忖如今唯有扎定阵脚,行险招伺机拼死一击得手,逃出账房,或可捡得性命。他一面应承对手,一面把个老眼儿眯了起来,四下里转悠着,在找脱身之机。嘴里却一个劲地“放鸽子”,边退边道:

    “这么着。我与您素不相识,也—不会留意您老的这趟买卖,何必一意与我一庸商为难。您老尽可先去忙您那门外的活儿,等完了后老夫尽我所有,一定报答您老的大恩大德。”

    那客商道:

    “您老健忘,我可还记得。”

    他不经意间前踏半步,两眼饿狼般盯住陆申。

    “您与贱号有缘?倒也是——”陆申后退一步道,“今儿落在您老手里,大概也是个命。只是,就算是阎王爷交待您老来索取老夫性命,也该有个说法,好叫我这可怜虫心安理得地上路才是!”

    “嘻嘻。那得问您老自个儿才是呀。”

    “可——”

    33后发先至

    该到头了,他想。

    身后便是半人高的账台。他心里有底了。随后,只见他佯装体力不支,身子往右一晃。看似失却重心、倒在了账台的一把算盘上,其实却早已死死抵住身后的账台。与此同时,他断然出手了——将早先攥在手心的一把黑棋子,狠命掷出。硬实的黑棋子,雨点般疾射客商面门。

    这客商一惊,猛地偏过身子、避过杀到的棋子。他上当了。陆申的那一把棋子是个虚招。棋子刚出手,他随后右手顺便抄起账台上的算盘,而左脚脚弓疾收,一个“兔子蹬腿”,借力狠命踢向客商的小腹。对陆申的后手,这客商虽说也有点儿防备,却没料到他的劲腿到得如此之快,躲闪不及,右胯重重挨了一脚,往后一挫。陆申一击如愿,一边不免暗自庆幸;一边扭过身子、准备走人。客商大怒。只见此人身子一矮,扭了半步。接着,他左腿顺势跨出一步,抡起右臂、将手中手中铁扇朝陆申咽喉疾去。这回,那铁扇还倏地弹出约一尺长的尖刃。他本以为一举制服陆申即可,所以出招虽狠,却没想要他的命。不曾想这半死不活得老东西,竟耍了他一把。要不是有点儿防备,简直要废了他。看来只好得罪了。陆申没想到,他竟将身子调整过来、断然出手。更是想不到,这杀手铁扇里,竟然还暗藏利刃。等到再去闪避,已慢了半拍。只听“扑”的一声,那快如急电的尖刃,早将左肩几乎洞穿。

    他痛得大喊一声。

    随后晃了晃。

    几乎晕厥。

    34开溜

    咋回事?

    这杀手不禁一愣怔。!确实,他的回调和出击够快够绝了。多年来,只要他出得这一手,对手都是立毙眼前,还从没人能躲过他这一手的!

    好在此时的陆申,反而更清醒,也异常机警果断。趁这杀手稍作愣怔之际,他一咬牙,一面负痛将手中的算盘疾疾砸向那人下巴,一面倚靠着账台,使出“雁翻云”的绝技,掠上窗台。随后,他又一个“燕子抄水”。转眼之间,他已落身于十数步外靠在自家的河埠头上。这一番动作做得真可谓惊世骇俗,却几乎耗尽了陆申的心力。随后,他拿住最后一点气,纵身跃向一条准备沿漕渠东去的货船。

    船,终究是上了。

    他脚一软,已半跪在舱板上。

    35先烂的出头椽子

    再说那客商。

    这人也是身板极硬的武坛高手。否则陆申那一脚,早把他踹个半死,更不必说躲开陆申随后快如疾雷的算盘。此人闪身再看陆申,见他已掠下北窗,自叹轻功技不如人,加之伤胯,肯定追陆申不及;要说舍弃,却又恼羞万分,心犹不甘。于是横下一条心,硬忍胯痛,紧跟着掠上账台,倾力将手中铁扇掷向陆申后心。铁扇一出手,想那已是强孥之末的陆申,是再也躲不过这一疾如闪电的掷击了,不禁暗自得意。果然不出所料,尽管陆申上得快船便力竭跪倒,还是一边本能地扭头观察身后动静,一边偷偷去抽腿上备而不用的匕首、以防后手。那客商的利刃未至,风声先到,惊出陆申一身冷汗,赶紧低头矮背闪避。可背脊还是被它狠狠犁过,爆开一道长口,鲜血飞溅。

    陆申痛极,又由痛生恨。

    随后,他忍痛一个侧翻,抽出腿上的匕首。此时,恰好瞧见客商的前襟已完全敞开。于是喘息片刻,将手中的匕首向他疾疾掷去。这客商没料到陆申此时还有劲力反击,又因刚才一得意,卸了气劲。再闪避已稍慢半拍,右胁下的被飞来的匕首撕开一个小窟窿。这客商疼得一个踉呛,险些摔倒。不过晃了两晃后,他就又稳稳站住了。显然,此时只要这客商掠下窗台追杀过来,他再无生机。

    陆申心一寒。

    垂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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