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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月落昼锦堂 >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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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宗对狄青的忠勇叹赏有加,以彰化军节度使知延州,擢升枢密副使。

    狄青之所以做到枢密使之位,起因于他率军平定广西侬智高叛乱。宋仁宗皇?四年,也就是韩琦再知定州那一年,广西侬智高占据邕州,称帝造反,建立“大南国”。官军屡次平叛失利,损兵折将,叛军连破沿江九州,进而围困广州。狄青奋然向仁宗皇帝请命:臣起行伍,非战伐无以报国,愿得番落骑数百,益以禁兵,羁贼首致阙下!

    仁宗皇帝置酒为狄青壮行,任命狄青为宣徽南院使,宣抚荆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事,统一指挥前线宋军。

    狄青不愧是一代名将,自皇?四年九月出兵,到皇?五年四月还朝,前后仅用七个月时间便平定了广西叛乱。仁宗皇帝为此大喜。尽管当时在擢用狄青出任枢密使一事上朝臣多有争议,但宋仁宗最终还是按自己的意见,升狄青为枢密使,并在敦教坊(开封街道名称)赐给他宅第一座,又为狄青诸子加官进秩。

    但是,以武将出任枢密使,宋仁宗实际上违背了赵家皇帝的祖规:当年太祖皇帝陈桥兵变,如果不是他手握兵权,又怎么能够黄袍加身?太祖皇帝不想让这个悲剧在子孙后辈身上重演,因此便定下了“武将可以统兵,但决不授实权的规矩。”

    狄青在枢密使一职上干了四年。而以武夫之身位极人臣,这在大宋帝国是罕见的殊荣。由是,狄青每次出入,京城百姓便会争相观看,以致道路为之拥堵,而护卫的士兵更是以此为荣,动不动指目以相自夸……

    以当年狄青受到韩琦赏识,今日同朝为官却位在狄青之下,即使韩琦心胸再宽阔,也会有些难以释怀却是人之常情。

    但韩琦毕竟会以国家利益为重,韩琦在辞免三司使请求没有被批准之后,于是告别相州父老乡亲,举家上路。

    世界上任何事情,瞬息万变是一个铁的规律。

    赴京的韩琦此时已经将要走到韦城,却突然接到仁宗皇帝诏命:授韩琦检校太傅、改任枢密使一职,而且改任制书已经下达。

    这个突然变动让韩琦有些惶恐,也让韩琦多少有了挟功要胁的嫌疑;现在似乎成了韩琦嫌三司使官职不适合自己,而仁宗皇帝又降下浩浩皇恩,让他改任枢密使似的,这不能不让韩琦进退失据之下,徘徊踌躇于道途。

    人言,可畏啊。

    在有宋一代,凡朝廷委任臣下职务,被委任者都要向皇帝谦虚辞免,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礼节规矩。被委任的人知道这辞免不会被朝廷接受,朝廷也对此心知肚明。但是今天,韩琦碰巧赶上居功求官之嫌,因而韩琦的辞免,就有了真心实意想避嫌之意。

    韩琦放弃了继续进京的计划,思前想后,向仁宗皇帝呈写了《辞免枢密使札子》,请求还任三司使一职:

    臣近者被召主计,辞不获请。臣寻离相州赴阙次,而闻恩制再下,擢领机繁。臣以陛下勤政答天之际,宜选当世才杰,左右圣治。臣疾病遇短,实不可当此重任,已沥恳附递陈让,未奉朝旨。伏望圣慈念臣衰劣知分,早降指挥,追寝亲命,只令臣三司供职。臣虽于财利素未谙晓,若以忠勤自励,亦冀少充国用。臣候到韦城县以来,未敢前去,别听朝命。

    似乎是朝廷正在忙于九月将要举行的祭祀大礼,顾不上别的事情了,韩琦这份辞免枢密使札子一去无回音,韩琦于是又上了第二道辞免札子:

    臣近奉诏赴阙,而闻朝廷除臣充三司使。臣向日大疾之后,精力未复,辄敢陈奏辞避,续奉朝旨催促,臣即时治行上道,又闻降制,擢臣为枢密使。缘三司惟治钱谷,臣尚恐衰劣隳败,有误国计,今宥密之地,天下兵制,无不总领;边防处置,动系安危。当此之时,陛下宜选不世出之才,以协中外之望。如臣识虑素短,又身有宿疹,实不可玷冒恩宠。已两次具述诚恳,上渎圣听,乞早赐追寝新命,只令臣于三司供职。臣虽疲瘵,若朝廷责以岁月之效,亦望稍给经费。未奉俞旨,臣夙夜省度,诚知大祀俯逼,君召不即奔赴,合抵严诛。然臣本以量力知分,求免重任,非有抗慢饰诈之心,若朝廷以此罪之,臣虽就戮,实无愧恨。臣见到韦城县,必俟可奏方敢前去,伏望特回圣意。

    然而,韩琦第二封札子递上去,却依然没有回音。

    看来朝廷成命是不可追回了,在这种情况下,韩琦不得不继续上路,在将近都门之时又上了第三封辞免枢密使札子。

    韩琦连上三道辞免札子都没有得到朝廷回音,至此,韩琦出任枢密使一职已成定局。

    但事实上,宋仁宗这次改任韩琦为枢密使,和韩琦辞免三司使一职毫无关联,其后面真正的原因,是仁宗皇帝想保全战功卓著的狄青。

    中国数千年历史,几乎每一个朝代,凡有安邦定国之功的大臣,最终都难以逃出“功高震主”的怪圈。即使这些人再谨小慎微,并且在皇帝面前得到认可,他也很难躲过别人的猜忌。

    此时的大宋帝国一代名将狄青也是如此。

    狄青为人慎密寡言,但却以爱兵而颇得军心,这就使那些自认为是忠君爱主的人有些忌惮。犹如当年任枢密副使的武将王德用,被以“头枕乾纲、貌类艺祖”黜出京城一样,狄青也逃不脱被黜出京城的下场。更况,王德用当年才是枢密副使,而今天的狄青,实实在在却是手握军权的枢密使。

    狄青的离京,比王德用更多了一层“天诫”的色彩。

    在中国封建社会时期,上至皇帝下到臣民,没有任何人敢对上苍降下的灾异、以及频频出现的异常天象熟视无睹。从宋仁宗嘉?元年开始,帝国的国运和天子的命运,似乎就笼罩在一连串的不幸之中:

    嘉?元年正月初一,京师大雪。就在前一天晚上,仁宗皇帝还在禁中赤着脚祷告上天,希望这场大雪早日停止,结果第二天雪是停了,但宋仁宗却因此受了凉,早朝的时候暴然中风,倾然倒在龙椅上。幸而左、右内侍机灵,慌忙上前从仁宗嘴里抉出啖涎,总算是没有酿成天子突然“驾崩”的严重后果。但仁宗皇帝这次中风,却使他本就多病的“龙体”再也没有恢复过来。

    正月初五,宋仁宗在紫宸殿设宴,款待来祝贺元旦的辽国使臣,宰相文彦博捧着酒到御阶上为仁宗贺寿,神思不清的宋仁宗看着文彦博,竟呆呆然地问他:“你不高兴吗?”文彦博知道皇帝这怕是又犯病了,一时错愕无言。幸好,这次仁宗皇帝没有在辽使面前出丑,坚持着把御宴举办完毕。但是第二天,辽国使臣进宫来向仁宗辞行,刚走到中庭,仁宗皇帝突然病发,内侍赶忙把天子扶进内庭,宰相文彦博只好代皇帝传旨,命大臣到馆驿赐宴给辽使,并代授国书。

    天子犯病,文彦博和两府大臣呆在殿阁不敢离开半步。等了良久,文彦博召来内副都知史志聪询问皇帝病情,不想这位宦官竟以这是禁中内情不敢泄漏为由拒绝回答。文彦博大怒,喝斥:“皇上暴疾,只有你们这些人能入禁闼,不让宰相知道天子起居情况,你丫的想干什么?!从现在起,皇上病情哪怕稍有一丝变化,你也必须马上告诉宰相!”并命令把史志聪带到中书立下军令状,这才算随时掌握了宫闱中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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