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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神正谈了一阵行程，楼下的伙计恰好来收拾桌子，墨七随手赏了他些银两。对方虽高兴，也不好平白见礼，殷勤提点到，这时候去雅诗轩听听评书吃个早茶也是极好的。虽说要价是高了些，可出来玩，就是讲的一个高兴嘛。
龙族虽是最亲近人间的，可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仙君愿意去做说书郎。洛寂也只在话本里看过，本就好奇，听小二这么一说，顿时兴趣大增，晃了晃墨七的胳膊，改了口就把买书这件事放到后面。
墨七觉得两件事也不冲突，答了个诺，便出门和秋瑟做最后的商量。
这时年轻仙君的好处就充分暴露了出来，几神都是初来或者第二次来人界，没见过没玩过的事情都还太多，因此每件新事物就变成了一个诱惑，没有谁不心甘情愿，热热闹闹一路就进了雅诗轩。
说书的是个鬓角微霜的中年男子，正“啪”地拍了惊堂木，正在讲一个替父从军得故事的开场词。秋瑟还算是经验丰富，忙要了壶花茶，要了壶普洱，招呼墨七去占了个靠窗的位子坐着听。
洛寂虽说在墨七那里顺了不少书，但大多是软绵绵的爱情故事，对这种糅杂着鬼怪神志，充满想象力的战争故事尤其没有抵抗力。随着故事的跌宕起伏，时而沉默哀叹，时而眉头紧皱，听得颇是专注认真。
趁着说书先生中场休息的时候，洛寂终于回了神，向一桌神兴致颇浓地发问：“你们说，故事里那个戍边将军在人界，是不是和哥哥的地位差不多？”
秋瑟摇了摇头，但解释还是得墨七来，“二少爷，这可不一样。大少爷可不仅仅算得上是个戍边的，若在人界，算是藩王的世子。”
“藩王？那，也就是说我们本身还有戍边将军吗？”
“靠近龙族封地附近，就是塘玉关，当年原本由阿郎额，大少爷的老师镇守，可是后来出了点事，大少爷便另外安排了一位副将去。”
“是吗？是吗？是哪位？怎么从来没有听哥哥提过，也从来没有见过？”洛寂放下茶杯，连连追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来的时间太短了？日后有机会见到吗？”
墨七苦笑道：“若说是原来，还有机会，可是”他说着偷偷去看秋瑟的神情，见对方脸上并无异色，胆子才大了些，喝了口茶继续，“可是自从仙帝派兵守在了梅谷，他便不能离开塘玉关了。”
“梅谷？那是哪里？跟他不能回来，有什么关系吗？”
“梅谷是塘玉关之后第一道关卡，易守难攻。如若攻破，军队便可直入腹地上千里方才有山岭作为第二道防线。有很多次魔军都攻破了塘玉关，生生在梅谷前败下阵来。”
墨七说起这段历史也是眉飞色舞，仿佛他才是持剑着甲，刚从战场上凯旋的龙族将士，但很快，剧情急转直下，墨七收敛了全部的笑意，就连顾九的眉宇间，都覆盖上了茫茫一层雪原。
“两万年前，那时大少爷还是位普通殿下。在深入魔界战斗，并大获全胜之后。撤退至塘玉关，不料被安寂趁机偷袭，屠城殆尽，只留了大少爷一人独活。”
“自此，当时才四万岁的大少爷不得不开始接手军务，仙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排了两万赤林军，以绥远辅助的名义，驻扎进梅谷，至今，不肯撤出。”
“赤林军，赤林军？”洛寂觉得这名字莫名熟悉，按了按额角想了一阵，左右无果，索性不想了，急切道：“那些军队都不听从哥哥的命令，出了什么事怎么靠得住，那哥哥怎么能同意呢？”
“别说大少爷，龙老爷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后来不知做了什么商议。大少爷才点了头，甚至还专门开路让赤林军顺顺利利地进了梅谷。这也真是的，说来都丢人。”
秋瑟方到此时才略皱一皱眉，低声喝道：“注意点，哪能私下议论少爷的是非。”
墨七立刻抿了唇，不敢再说话。洛寂慢慢把杯子递到嘴边，喝了一口，想及洛书，满面都难掩担忧之色。
秋瑟见状，不由出言安慰道，“虽说此事是欠妥了些，可毕竟也过去了这么些年”她一语未完，突然将洛寂一把将洛寂推入墨七怀里，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堪堪从洛寂身边擦过，恰好被秋瑟容进怀里。
那孩子看上去最多四五岁，大概吓坏了，动也不敢动，沉默了半响，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秋瑟眉头一皱，玉臂微展，宽大的袖摆飞展，完美地遮住了孩子的脸。
此情无端端有些眼熟，脑海里突然闪过洛书的身影，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泪流满面哭得不成样子。手中抱着一面染血的旗帜，突然转过头来对自己道：“我不会后悔的，这些军队，不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为我所用，就好”
洛寂被洛书那样子给吓到了，甩了甩头才回过神来。即使洛书再如何生气难过，也不会悲痛到那种田地。龙族所有的军队现在都是他的，谈什么变成什么样子。
如此稳了心神，洛寂正要去看看那孩子，店外突然又闯进来一批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女，长身玉立，个个手上都还拎着一柄长剑，剑光流转平添英色。举手投足间，绘制着水墨山川的白衣徐徐而动，一步一景，说不出的飘逸俊雅。
洛寂猜测，应该又是哪个修仙世家的门生或是弟子。
当头的那位弟子神色颇是紧张，进了门便四下里望了一遍，再加上那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太明显，自然免不了被那弟子注意到，过来行了礼道：“叨饶诸位了，我等是仙门白家弟子，能否让我们查看一下这孩子。”
秋瑟看了那少年一阵，突然莞尔一笑道：“白家的弟子素有好名，要做什么自有道理。按理说，我一介寻常女子，不该多问，只是我见这孩子生得可爱，若是查看无事，能否请公子不要为难于他。将他留在此处，等家人来领可好？”
她生得好看，一番言辞又真挚诚恳，常人很难拒绝，那弟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举起长剑道：“此剑名为青锋，有灵，除人之外，伤任何活物，剑身即刻变为黑色。介时还请姑娘不要阻拦。”
秋瑟不置可否，低着脸说了声“稍等。”轻轻拍着小孩的背，将他哄得不哭了，才将那孩子得袖子挽起来一节，露出白白胖胖一截藕臂。四周聚集过来的目光也不由带上了一点怜悯之色。
那弟子倒是不动如山，对着这小孩又道了句“抱歉。”举剑，便在那节藕臂上轻轻划拉了一下。
殷红的鲜血，顷刻间流了出来。而剑身，清亮如雪。
那孩子咬着下唇，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还是没包住眼泪。而那弟子的脸也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举剑就要再划一刀。秋瑟眼疾手快，伸手便挡，“公子，难道这有灵的青锋，还有失灵的时候？”
那弟子的脸顿时又红了，青锋这种灵器，断断没有一次试不出，要试第二次的可能，否则，便失了水准，达不到应有的位阶了。
正犹豫间，他身后有一个弟子忍不住出言道：“师兄，直接带他走吧。咱们回门里再认一认，魔族狡诈多端，能让你的剑失灵也说不定啊！咱们御剑，一来一去，根本花不了多久。”
魔族！这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别说秋瑟，顾九墨七都坐不住了，你们是在明晃晃质疑专业水平，指着王八说玄武，拿着山鸡充凤凰。哥几个都跟魔族打了几万年交道了，是人是魔还不清楚吗？
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
两方争执不下，眼见就要见刀见枪，一柄仙剑突然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将房顶轰出一个大洞，砂石乱飞间，不偏不倚直直插在两方人中间。
洛寂反应最快，跳起来就喊，“哥哥！”
洛书从那洞中落下，端得极是潇洒，他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白家的那帮弟子，走过去便将地上的长剑一把拔出。
剑光盈盈，整个大堂都似乎亮堂起来，一看便知高出青锋不知多少个档次。
洛书转过身将剑递给洛寂，道：“你也该有佩剑了，送给你。”
这也是卿依给你选的，希望你喜欢。
洛寂果然毫不掩饰的高兴，双手将剑接过，欢喜道，“谢谢哥哥。”洛书这才微微偏过了头，却仍然没有将目光落到白家弟子的身上，自顾自地道，“白家，修仙百家之首。现在你们的家主，我记得，是白晗，对吗？”
这是常识，洛书却是真真正正的问道，不说挑衅是不可能的，可对方看着洛书一身仙气凛然，不敢不恭，齐齐行礼道，“正是。”
“回去跟白晗说一声，你们白家欠我们洛家的帐数都数不清，这个孩子我要了，算作利息。懂吗？”
“哪个洛您，您是洛前辈”“好了。”洛书开口打断了那弟子的话，眼中还凝着一层没化去的阴郁，“现在，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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