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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林枫眼睛瞪得比他还大。一半是惊吓，另一半是疑惑，想不通他什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强盗也不会总提着刀在家里晃荡吧，别说砍人了，伤着花花草草也不好呀！
“三！”
老东西一声喝下，光闪闪的斧子在青年惊恐的目光中掠过层层火光，旋转着竖劈而来。刀刃切割空气震荡出呼呼风声，沉闷呼啸，所过之处纱罩中烛火猛地摇晃，阑珊的将要熄灭。
林枫见过类似的出手，不过不是扔斧子而是扔石头。陈忠与杨广一行深夜攻守时用作暗器的，正是最寻常可见的石子。近距离下他手中的石子和弓箭并无区别，都是足以致命的杀器，而且他投掷石子时空气震荡产生的破风尖啸，与箭矢离弦一般无二，巨大力量带来的杀伤力完全比得上锐利箭锋。
宋老匹夫一把年纪，黄土埋过半截身子的人，气力居然不逊色于陈忠！
林枫暗暗吃惊，不过扔东西不是靠力气大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准头，打得到人才是重点。这点老东西就不如陈忠了，斧子飞歪了半尺，咣当钉在背后的石雕墙壁上，斧柄左摇右晃，冲撞地墙壁上镶嵌的山水富贵图抖了一抖，簌簌掉落灰尘。
青年长长舒了口气，抹了一把湿润额头。突然一道阴影将他笼罩了，老东西站在背对灯火，身子一偏，没入大半斧身的斧子被蛮横撕扯下来。
“怎么是你小子？”老东西认出林枫了，错愕之余将斧子收起来，猴子捞月般的大手一探，青年整个人像一捆菜一样被提了起来，忽然哇哈哈哈大笑，“定是知道婚期将至，耐不住来瞧一瞧你那婆姨了！你这混小子也真是，俺老夫是那帮子不通情理的文官软蛋么？想见就见，还偷偷摸摸来，说出去不嫌丢人？”
林枫面沉如水，气的险些破口大骂。偷偷摸摸来？小偷进你家都光明正大，你说我偷偷摸摸来？
“放开我！”青年挣扎无果，色厉内荏瞪着宋老头。
“小子还挺倔！”老东西把他丢在地上，大摇大摆扶起倒地的座椅坐好，居高临下道：“你也有种，敢坐老夫的椅子，你可知这世上除了陛下，无人敢占老夫的位置！”
“知道！”
“那你还坐！”老东西吹胡子瞪眼。
听到这个消息他震惊了很久，心想多么狂悖的后生才有这个胆子，不想活了么？陛下亲临也只是高座堂上，未曾占据这把简陋椅子，这个位子是那么好坐的？它代表的是宋家，军心所向的宋家！
想不出京城里谁敢这么干！？
认清林枫时他释然了，有一个指着楚平婴的鼻子骂他昏庸无能的生猛师父，本身又是个为风尘女子得罪魏王和唐家的小混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有什么是这对师徒不敢干的？
别人都骂他宋老头混蛋，老东西觉得这俩人比他好不到哪去，他现在不敢骂楚平婴，至少不敢骂的那么直白那么颐气指使和骇人听闻，年轻时也没有林枫这么混账！
“不坐怎么能找到你呢？”青年整理散乱的衣襟，不快道：“我从晌午坐到现在，没人搭理我。您老人家府上养的是一群王孙公侯么，连个通禀的人都找不道？”
“放屁，俺老宋家知书达理门风醇厚，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老东西面不红气不喘，“肯定是你没找对人？”
青年很错愕，心说我没找对人？您老家里有对的人么？丫鬟话都不说直接动手敢打人，点灯下人身上别着短刀，是怕我抢你家东西，还是你家经常被人抢？
再说了，这事儿还指定专人负责么？
“宋大人说的是，小子冒昧了！”林枫懒得跟他解释，强盗逻辑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事还是开门见山来的合适。所以青年沉吟一下就直接道：“小子此来，有急事相求！”
“多急的事儿？”
“很急，最好立刻着手处置。”林枫道：“我在贵府等的时间太长了，不能继续等了！”
宋太虚有些愠怒，指着青年气道：“好个小子，求见岳父大人这点耐心都没有，老夫如何能把女儿交给你？”老东西哼唧几声，见林枫果真面色凝重，话音一转道：“有屁快放！”
“第一件是我那帮师兄弟们，不知哪位大人与我陈氏一门看不对眼，暗中沆瀣冲折府讳冒府兵，将我一干师兄抓去城北永安县救灾。此乃军伍之事，小子觉得宋大人不会坐视不理！当然了，大人不管我也没办法，小子只能以激进之法解决了。”
青年站在一旁，说话时从旁边抽出一方凳坐下，神色平静，明明是稚气未脱，但底气很足，让人毫不觉得他无的放矢。因为离了老宋家他还有方姓的权柄挚友，有云小子孙卫一干智囊，有公主府姐弟二人如影随形，有一身陛下看重、称其曰‘少年英才、神鬼莫测’的能耐
这些东西加起来，不比宋家女婿分量轻。
“第二事关徐家，”林枫接着开口，语气淡淡，“徐莫两家的争端你比我清楚，具体如何小子就不多言了，家师入狱带来多大影响您也心知肚明。所以这第二件事，请宋大人于危难间”
话音到此截止，青年看着宋老头抬起的手掌，那是让他停下的意思。
老东西脸上带上几分正经了，撒泼打滚没法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混到一人之下的大风口。
“第一件事，”老东西竖起一根手指，“按道理讲天下间凡与行伍有关之事，均老夫分内之责，你不说便罢了，老夫全以不讲道理不管不顾。可你既说了，此事老夫会给你一个交代！第二件事，”第二根手指竖起，双指并拢指向青年，“不是小事，你告诉老夫为何要帮你？你对亲事十分抗拒，说实话老夫真是有点怕，你小子的能耐，未必无法推翻这桩亲事！”
老东西声若洪钟，正经起来的宋太虚一字一句都无比有力，硬的像钢铁。他是世上最明白军令有多坚硬的人，以至于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军令那么坚硬。
“老夫九岁骑马，一辈子没从马背上下来，辽国十万铁骑不曾让老夫皱眉头。却在后生小辈身上尝到担惊受怕的滋味，”老人凝视着他，像万军逼近，青年冷汗涔涔，“林十九啊林十九，你可知老夫我多久没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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