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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冯姨说，你的公司出了些问题。”柳如絮脊背挺直，靠在沙发背上，叠着长腿，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
如今她这身量与上辈子差不了多少，一米六七的个头在女人中不能算矮，但扔在人堆里也不算扎眼，与男人相比更矮的身量让她在秘密行动时更加灵活。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是暂时的。”李茂微微皱了眉头，“我已经向银行申请了贷款，只要能批复，公司就能正常运转。”
“你若想要实习职位，我可以提供，公司所有部门的基层职位随你挑。”李茂缓了声音，“即使你实习完毕之后想要留在公司，也不是不可以。”
“我们这段时间业务拓展非常顺利，公司许多职位都有空缺。”李茂好整以暇的看着柳如絮。
“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柳如絮抬眼看着李茂，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送钱？”李茂万万没想到柳如絮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可以拿出四十万现金来入股你的公司。”柳如絮直起身子微微前倾。
李茂瞳孔微微一缩，他从未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事。
“为什么？”李茂的脸色现出了从未有过的严肃，“四十万可以买下我这小公司一半的股权了，有这些前钱你大可自己成立一家公司，不必受制于人。”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并不会干预你的经营。”柳如絮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半垂着眼睛，“我知道你的未婚妻是谁，我只是想用这四十万买一个渠道。”
“往国内送货的渠道。”柳如絮再抬眼时，眼中竟现出了血腥的气息，“还有国内买不到的东西。”
李茂听了这话顿时汗毛倒竖，他抽了口冷气，声音带着些颤抖：“你想要什么？”
“比如射绳枪。”柳如絮直直的盯着李茂。
射绳枪是个好东西，她曾经执行任务时没少用这东西，那时的射绳枪射出的绳索最长能达到180米。
现在这个年代即使技术落后了些，想来五六十米总是有的，对于两栋相隔不是太远的建筑，用来做穿梭的通道最合适不过。
“这可是违禁品！”李茂腾的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如絮，手指颤抖，“这些东西，都是美方的制式装备，你让我给你运这个？”
“这只是其中一项。”柳如絮又靠回了沙发背上，抬头看着李茂，“我是要你运回国内，又不是要你在美国卖给我。”
“只要是合法，美国人什么钱都挣，找找关系，总能买出这些东西的。”柳如絮抬手拢了拢头发，“美国可没少卖给国民党装备，我这点东西，想必他们还看不上眼。”
“往国内运东西违禁，可在美国往外运东西却不违禁。”柳如絮伸出食指点了点沙发的扶手。
“你想干什么？”李茂顿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浑身止不住的打颤。
“我都要把这些东西运回国了，还能干什么？”柳如絮冷笑。
“你想跟大林哥一样，回国参军？”李茂叫了出来，“这可不行！国内局势混乱，日本人现下又占了东北，你不能回去！”
“我回不回去是我的事。”柳如絮冷了脸声音淡漠，“你若不想帮我，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你既然与我干妈熟识，想必她也是极为看重你的，小小年纪跟着这乱世掺和什么！”李茂急切的说到，“我若帮了你，将来有个万一，你让我怎么和我干妈交代！”
“山雨欲来，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柳如絮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就算是这大洋彼岸，也总有一天会被搅的这天翻地覆。”
“我不是圣人，救不了这乱世，我只想让我生身之地回归安宁，他日也能坦坦荡荡的长眠于此。”柳如絮看着李茂，眼光狠厉，“不必在他人的枪口之下做丧家之犬，亡国之奴，连活着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李茂震惊的看着柳如絮喃喃道：“你这番话，怎与大林哥如此相似！”
“因为我们想要有尊严的活在自己的土地上，而不是在风起之时除了背井离乡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柳如絮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在李脸上，她点了点李茂的胸口，“你若有个孩子，愿意让她活在现在的中国吗？”
李茂听闻这话如遭雷击，他当然是不愿意的，日本人今日能占了东三省，难保他日不会挥兵南下。
中国大地风雨飘摇，有哪个父母想让自己的孩子活在如此乱世！
若是愿意他也不必来美国，找一个美国人结婚。
“反正我是不愿意的。”柳如絮后撤一步，声音中带着深切的哀痛，“可我同样想让他知道，他是中国人，他应该为他是中国人感到自豪。而不是躲在大洋彼岸，讲着别人的语言，终身不再踏足祖国一步。”
李茂抖着嘴唇，一双手松开又握紧。
前些天崔林也来找他说过同样的话，他们为此还大吵一架。
国内局势紧张，他当然不想让崔林回去。
可崔林却说，他生是中国人，死也要是中国人。
现而今，一位姑娘又对他说了这番话。
国内的局势他不是没有关注过，自从日本人占了东三省，国民政府避而不战，国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学生游行，工人罢工，把日本人赶出国门的口号越喊越响。
自从得了这个消息，他也不是不愤怒，可中国积弱已久，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单凭一腔热血又能做的了什么？
难道要他抱着炸弹和一个两个日本人同归于尽？
东三省的日本人和日本军队现在约莫有数十万之众，少上一个两个又有什么用呢？
可连着几天听了不同的两个人对他说了同样的话，李茂不禁反思，难道是他错了吗？
“我不会回国。”沉默许久李茂复又开口，声音干涩。
“我不需要你回国，只有你留在这里，我才能收到我想要的东西。”柳如絮心中一松，李茂如此态度说明她今日注定不会无功而返。
“我只认你一个人。”李茂紧紧的盯着柳如絮。
“如果我需要你和别人对接，会提前通知你。”柳如絮点头。
“货款从你的分红里扣。”李茂又补了一句。
“没问题。”柳如絮笑了起来。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告诉第三个人。”柳如絮贴在李茂耳边，低声说道：“你也不想惹祸上身。”
“我什么时间把东西运进国内？怎么运进国内？”李茂抿着嘴。
“等我消息。”柳如絮拍了拍了拍李茂的肩，“你们做这种生意的，总会有能运进来的方法。”
柳如絮偏着头看着李茂，眼中带着玩味：“比如从美国发出的是枪，到了国内报关的时候就是大豆。”
李茂脸色一变，这个女人对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似乎过于精通了些。
临走之前她又转回身：“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柳如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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