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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街道两旁的小摊小贩的面孔没有几年前那么熟悉了，徐娇还记得城门口附近的那棵老槐树下是一对卖清汤的老年夫妇，如今却是卖发簪荷包等物的青年男子。物是人非事事休的那份感慨徐娇在胸膛一直不断的涌起。
“娘娘还记不记得那一对卖清汤的老年夫妇？他们家的清汤馅料特别足，汤底味道特别有层次感。”
“当然记得。”徐娇放下了车帘，端起案几上茶盏浅笑道：“他们家麻油的味道是一绝。还记得当年常与六姐姐换了男装跑到他们家点上一碗清汤，当时想着那真是人间美味。”
秋禾一脸笑意地说：“娘娘哪里是喜欢他们家的清汤？明明是喜欢那种自由自在、肆意无边的年少时光。”
徐娇莞尔一笑，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年少的时光无忧无虑谁不喜欢？”
“那娘娘想六姑娘吗？”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徐娇知道自己的猜测极为可能是妄念，可她也忍不住想着徐姚会回来。她眼中出现了一抹亮彩，声音中是难掩的激动：“遥知故人来？七哥在中秋那日说的‘故人’可是六姐姐？”
“回娘娘，不是六姑娘。”
徐娇脸色煞白，转瞬间就缓了过来，仿佛刚刚脸色忽然变差的不是她一样。
“是宫家的表姑娘。”
“是阿杏？”
阿杏的母亲怀宫五姑娘极爱吃杏，又恰逢阿杏出生的时候宫家花园里的杏花开晚了半个月，故而阿杏得了一个“阿杏”的小名。徐娇那一辈也只有徐姚和阿杏年岁相仿，三个人一同长大，这情分也是非常的。
“正是宫五姑娘。”
“阿杏不是和她表哥订了亲，今年杏花开的时候成亲吗？那时我还给了阿杏添了妆的。”
“表姑娘的夫君身旁有一个受宠多年的丫鬟，那个丫鬟已孕育了一子一女了。这事儿宫家是不知情的。”
“阿杏，阿杏为何不说！”
“娘娘，您如今贵为皇后，非有诰命者不能见。而表姑娘还只是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孙少夫人。”
“好在表姑娘和那人未拜成堂，否则……”
徐娇沉静了下来，直到马车进了皇宫，入了紫宸殿她才开口道：“本宫要拟一道懿旨封阿杏为怀山县君。”
县君是从三品，是皇室中品级极低的了。可阿杏一个和皇后一表三千里的表妹获此殊荣当真是有些打眼了。秋禾明白这是徐娇对于阿杏的最好的封赏了，只是如今这个点儿当真不是封阿杏为县君的好时候。她嘴唇动了动，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就看见了徐娇眼睛里的寒光，立即就把将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本宫被前朝皇室下了重毒，宫家五姑娘医术精湛救了本宫一命故特封为怀山县君。”
秋禾不由为徐娇的说辞喝彩，一来一国之母被前朝皇室下的毒这事儿能引起朝堂内外的重视必然会警惕几分。二来为皇后突然从泰山回宫给予了解释。三来与之相较表姑娘的封赏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四来能侧面敲打贤王妃，让贤王妃莫要轻举妄动。一箭四雕，当真是妙。
“娘娘好计谋。”
“娇姐姐。”
阿杏被宫女引进了紫宸殿正殿，一见到殿内那个身着天水碧颜色的衣裳的人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一点儿也没有在姜煊面前的傲气。
“别怕，娇姐姐给你做主。从今往后，你可是有封地的怀山县君了，高不高兴？”
徐娇紧紧抱着面前穿着碧色的阿杏，轻声诱哄道。
阿杏用烟青色的绣帕擦拭干了眼角的泪水，破笑道：“高兴，阿杏高兴。”
过了一会儿，等两个人的心情都稍稍平复下来之后，徐娇牵着阿杏坐在榻上，脸上露出皇后应摆出来的脸色，说道：“告诉娇姐姐是怎么一回事儿？好不好，阿杏？”
“娇姐姐知道当年我没有救活姚姐姐心里很是自责，从那以后就逐渐断了和徐家的联系。”
这事儿徐娇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姚前脚刚死，后脚徐娇就成了未来的端王妃。从那以后，她日日被沐延、太后、先帝、太子这四方派人在暗处盯着保护她。那三年里除了和沐延一同出门过，她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出门过。若非如此，当时的徐娇怎么也会把阿杏留在徐家，不让她回宫家去。
“过了不久先皇驾崩。我当时离及笄还差半年，故而婚事就一直拖到如今。去年才和表哥订的亲。成亲当日，我入了喜堂，正要和表哥拜堂时那个丫鬟抱着两个孩子闯了进来。”
“我对表哥虽没有男女之情，但他这么做不是打我宫家的脸吗？我以死相逼，甚至不惜划伤了自己的脸才得以退婚。”
徐娇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阿杏两边的脸颊，试图找出阿杏划伤了自己的脸愈合之后所留下的痕迹。
“娇姐姐忘了，我可是宫家人，不过是区区的疤痕虽自然是很简单的就可愈合的。”
“阿杏，你如今虚岁十九。对于以后你有什么想法？你想要的姐姐都尽力给你。”
“陛下说姚姐姐还活着，我如今只想见见姚姐姐。”
这是阿杏的执念。当年姚申素是假死脱身的，这事徐娇知道，阿杏却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徐姚是因自己医术不精而亡，如今即使是知道了徐姚还活着也想亲眼间徐姚一面，看看她是否安好。
“不瞒你说，阿杏。我虽知道六姐姐还活着，但我至今一直未见她一面。更何况，当年假死的并不是六姐姐而是姚申素，而姚申素却是前朝的人。”
“阿杏明白了。”
阿杏明白，徐娇肯告诉自己这些已是极为难得的了，别的她也没有资格知道。这已经是徐娇最大限度的保护了，徐娇待她如斯，如今她不知日后该如何才能相报徐娇对自己的大恩大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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