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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海棠花开尽了的时候，徐嫱缠绵病榻上的姨娘去了。徐嫱，成了没娘的孩子。
“祖母，七姐姐没了姨娘。连薛姑娘都欺辱她，你可要替七姐姐做主！”徐娇身着一件杏色裙衫，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说。
薛姑娘是三老爷新纳的妾，不过是别人所赠的又是从那样的地方出来的，本就惹了老夫人不喜。只不过因为三老爷是庶子，老夫人怕落了一个苛责庶子的名头才没有发话。如今她又对着徐嫱都能说那些话，打的可不是徐国公府的脸吗？堂堂的徐家姑娘被一个妾给打了脸，这让外人听了可不要笑掉大牙？
“七丫头，你有什么话说？”老夫人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豌豆黄喂给了倚在怀中的徐娇，用左手扶着徐娇的背静静的安抚道。
“请祖母为阿嫱做主。”想了许久，徐嫱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掷地有声道。
老夫人满意地笑了，对着一旁的嬷嬷道。“王氏是个好的，我做主抬她为平妻，让下面的人将丧事办的体面些。”
徐嫱眼中的泪水当即就落在了地上，她用手绢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哽咽道：“阿嫱叩谢祖母。”
平妻是贵妾体面的说法，寻常人家良妾升贵妾多是用“贵妾”而不用“平妻”盖是因为贵妾不入祖坟，平妻是入祖坟的。老夫人金口玉言，如今王氏还来入土，也不必迁坟，在祖坟留块空地就好。以后也能受些香火，作为妾，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老三家的怕是无暇照看你，日后便在我身边吃斋念佛，可好？”
“阿嫱愿在祖母身边端茶倒水，服侍着祖母。”
景贤宫——
“母妃？”太子的轻唤唤醒了徐贤妃，徐嫱睁开眼就看见了景贤宫里的富丽堂皇，才意识到方才不过是一个梦，梦回了几十年前的事儿。老夫人去了二十多年了，再过几年她也要当祖母了。她已经不再是徐家庶出的庶出，而是这大陈的徐贤妃了。
“太子来了。”
“母妃，儿臣拟了旨封母妃为太后，封号昭贤，如何？”
“那皇后呢？”
“而且又未立后，哪来的皇后？”太子笑了笑。他的眼睛像极了皇后幼年，眼中满是星光。皇后自从入了宫，当了皇后眼中就再也没有了那璀璨的星光。
“你母后呢？”
太子脸上的笑容滞留在了脸上，他当真对徐贤妃口中的母后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知皇后为了生他难产而死，只知帝后二人曾经亲密无间过，其余的就再也不知道了。
“我抚育你长大，是因为我对她的承诺。”徐贤妃难得没有称呼皇后为皇后，而是以“她”作为称呼。
“徐家本来就没有姑娘可以进宫了的，她这一去，都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登上这后位。你是嫡子，又是元配所出，除了陛下和新后是没有人有资格抚养你的。把你交予安贵妃抚养也不名正言顺。我与她是堂姐妹，登上四妃便勉强可以抚养你。”
“我本与世无争，只想偏安一隅，不想掺和进来。可我想起了当年姨娘走的时候若非有她帮我在祖母面前说上了几句好话，可能这世间早就没有我了。”
“母妃是可怜我吗？”
“不，不是可怜你。”徐贤妃抚摸着太子的头说，“我是在报恩。所以太子，我没有资格登上这太后的宝座。这个位置只能是她的。”
“去吧，回紫宸殿去吧，明日你便是这大陈的帝王，是九五之尊，你要为这天下担起一份责任。”
太子走到徐贤妃面前，跪下，磕一个头后，静静离去。
“娘娘又是何必，皇后娘娘本就是皇后，顺理成章会成为太后。娘娘身为殿下的养母，被封为太后又怎么了。”竹楠身着白衣，头上簪着一朵白娟花。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盅汤药，即使盖着盖子也能闻到那苦涩的味道
“竹楠，太后只能有一个，而且只能是娇儿。这样第一步就可以给他在朝臣面前立起威严。对亲手抚育他长大的养母如此态度，对朝臣更加不会心软。大臣们必将重新审视太子，战战兢兢，不敢做一些违纪之事。”
“就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徐嫱一口饮尽竹楠盛入白玉碗内的汤药，汤药暖暖的，喉咙也就舒服了许多。
“娘娘，奴婢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现在对您说。”竹楠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事？别磨磨唧唧的，快些说。”徐嫱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安贵妃娘娘随陛下去了。”
徐嫱手中的白玉碗跌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在这漫漫黑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是把一切罪过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让我们沾染一丝一毫。”
“去了也好，竹楠，你看，她去了地下就能继续护着娇儿，许娇儿下辈子长乐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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