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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心随花开 > 第37章 双抢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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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双抢记忆

    程庸放假即投身到“双抢”中。一早醒来,见妈妈在准备早餐。

    “妈,不是说今天割稻吗,早上也不叫一声。”程庸睡眼惺忪,大热天,干活得趁早凉。

    “你伯早走了,叫我别叫醒你。”妈妈边说边揭开锅,一阵雾气升起,“吃了早饭,再去吧。”

    “不啦,去割吧,割多少是多少。”程庸穿上妈妈准备的旧衣服,找了把镰刀出门。

    “三呀,把帽子带上,日头出来老毒的。”妈妈追出来,递上草帽,“能割多少是多少,累了就歇一下,热了就在树荫下乘凉。”交待了一遍又一遍。

    程庸三步并两步赶路,一阵清风拂面,露珠跳下,滴在脚上一阵清凉。到田里父亲已完成了小半,“你怎么来了,刚放假,得歇息一下。”父亲不起腰,身子像波浪起伏,稻铺整齐有序排列。

    “伯,我不累啊。能帮就帮一下,平时你们也太辛苦了。”程庸脱鞋走入田中,踩在柔软的田里,潮泥从趾间冒出一丝凉意。弯下腰曲着膝,左手一把挽住稻杆,右手顺势一割,稻子歪在左手,放到身后。。

    不一会儿,汗从脑门上聚集,流入眼中辣辣的,背上濡濡的,腰部一阵酸胀感。站起吁了一口气。父亲又割了一趟,背部全湿。

    不能停下,自己多割一棵,父亲就会少割一棵。蹲下身子,努力,努力,心中为自己鼓着劲。可坚持不久,尾骨传来疼痛,不得不直起腰。日头已升到树梢,正在驱赶清晨的凉爽。

    程庸想再下把劲,可无论怎样打气,腰部的不适有增无减,伸腰站立的频率在增加。

    “呵,呵,都站出坑了,不行吧。”父亲善意地笑了笑。

    “伯啊,我也想快点,可就是使不出劲。”程庸脸上有点火辣辣的。

    “能帮一下就不错了,慢慢来,做服行了就好。”父亲没有停止,依旧波浪般前行。

    太阳跳出树梢,热气袭人,“三儿啊,快戴上草帽,要不脸晒红了,晚上洗时会痛的。”父亲敏捷地从田头将草帽抓上,一溜小跑,扣在程庸头上。

    “伯,你呢!”程庸见只有一顶草帽,坚持要父亲戴。

    “哈,哈,你看我,早晒惯了。”父亲仰起紫膛色脸,汗水填满皱纹,程庸一阵心痛。

    稻叶如刀,稻杆毛喇,手脚划出道道痕,稻尖如芒刺在身上起了一个个红疙瘩,汗水流过有股火烧感。劳动的艰辛,不可言说。

    太阳升起老高,终于完成了。父亲一屁股坐在田边,“多亏有你帮忙,一个早上能抵半天工。”

    程庸一下躺倒在田埂上,将草帽罩在脸上,全身放松,一阵舒适。

    “三儿啊,快回家吃饭哦。”妈妈找来了,“老头子,也不晓得回家吃饭,你不饿,三儿,大小伙子,还是昨天晚上吃的,能不饿嘛?”

    父亲笑了笑,没说什么。程庸知道父亲有个习惯,饿了从不说,回家看看,如果饭没熟,他会扛上锄头转回田间。

    “妈,我不饿。回家吃饭了。”程庸一骨碌坐起,酸胀,尾骨刺痛减轻。

    父亲背着手,走过村中邻居的稻田,他会与程庸评论着稻子的长势,“人勤地不懒,你看黑皮叔家的稻长得好,颗粒饱满,勾下了头。”

    吃完早饭,程庸和父亲将打稻机抬到田里,组装好,上了机汕。撸起稻铺,站到底板上,一脚踩动,插满马蹄形铁丝滚轮便转动,发出“嗡嗡嗡”声,稻铺伸进,稻子四溅,“啪啪啪”打在挡板上,落入桶中。腾起的毛芒刺激皮肤,和着汗水,刺痛骚痒。

    太阳在当空展示威力,仿佛要将人烤化。程庸不停地喝水,可似乎身体没了储存功能,一下就冒出,全身衣服湿透。父亲忙前忙后,没一刻停歇。

    “回家休息吧。”父亲看着程庸热得红朴朴的脸,“我把稻挑过去,装上板车拖回家。”

    “我来挑吧,伯,你也累了。”程庸执意抓起扁担。

    程庸摇摇晃晃地佻了一担,感觉肩膀火烧般难受,“走,走,你和你妈先走,还得做饭。”父亲一把抢过,挥挥手。

    程庸巴不得一下就到家,也不顾脚下石子硌得生痛,逃也似的推着板车。回家脱去上衣,坐到风头上尽情吹。母亲却没有休息,在炎热的厨房内准备中餐。父亲在稻场上翻晒稻谷。

    下午三时,程庸听到母亲小声地叫道:“三儿,上午累了,可歇够了,该出去了。”

    程庸一下惊醒,“伯呢!”

    “你伯没歇着,这老头子吃完饭就要出去。”母亲嗔怪,更多是心痛。

    “什么?这么热也不歇一下。”程庸边走边套上带着盐渍的上衣,脚踩在路上,如蚂蚁投身热锅,不住地跳走在草皮上。知了不停地聒噪,热浪袭人。

    父亲的衣服似乎在滴水,“你多歇一下,怎么就来了。”

    程庸鼻子发酸,有种落泪的感觉,不知说什么,紧走几步,拉开架势就干,赛跑似的奔走在田里。

    “天这么燥热,可能要变天,我怕今天打不完。”父亲知道程庸的心思,对他解释道。在程庸记忆中,无论什么时候父亲从未休息过。

    池塘边柳树下浓荫是清凉世界,风轻柔地拂过,是阳光下的天堂。或坐或躺,满是田间休息人。父亲坐倒,从自家篮子中掏出香烟,丢给叔伯们。他们便点上烟,将疲劳驱赶。母亲端出一大铝锅凉透的茶水,将上面落下的草叶、小虫吹掉,舀上一碗给程庸,再倒上一碗给父亲。父子俩接过茶水“咕咚咕咚”下肚,用手背擦擦嘴。

    “二爷,你怎么叫三子做事啊,白貌书生的,能做得下去。真是拉着黄牛当马骑。”黑皮故意责怪道。

    “是啊、是啊!双抢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三子有地方躲,我们是没法子。”不少人应和。

    “三子长年都在做事,我看双抢做得下去。”黑皮喝口水,闷声道。

    “前生做多着过才搞双抢,能做得下去,就不错!”……

    程庸只是笑了笑,打了呵欠,真的想睡倒。不过,田间杂谈最易跑题,他们自觉不自觉中又将话题扯到天气上,收成上。不久“前生做多着过”的乡亲们又不得不走进炎阳里。空一片云彩飘过,一阵清凉,却转瞬而逝。

    太阳慢慢退到山岗后,余热虽未散去,可与午间的炙热不可同日而语。太阳的落幕却似发出了一道指令,蚊子等不知名的虫子不知从哪钻出,身上发出酸臭味,成了它们追捧对象。不停地跺脚,却难避开它们的侵袭。

    这是抢收,还得抢种,午后插田,上晒下蒸,双手沾泥,汗水无法擦去,流在嘴中又苦又咸。手上密生小水泡,到傍晚,手皮打皱,蚊虫侵袭,才疲倦地回家。

    邻里关系特亲密,先完工的会下田帮忙;暴风雨来了,如动员令,男女老少齐上阵,将洒在打谷场上的稻谷抢收……整个农忙季节重复着这样的故事。

    晚饭后,是村庄最快乐的时光,人们纷纷将竹床搬到村庄前的高坡上纳凉。谈古说今,说着花妖狐魅的传奇,逗小孩子玩,将一天的劳累驱走。

    那时电扇不多,属奢侈品,实在累了,躺倒就睡,竹簟上会留下人形的汗迹,蚊子越过蚊帐的缝隙,偷吸一顿,大快朵颐。

    没有经历农村“双抢”的人,是很难体验其中的艰辛,广大农民在艰辛中收获劳动成果,收获互助的温馨。

    大都在立秋前,金黄的稻田换上了绿装。人们暂时松了口气,田间地头,偶见荷锄而过的老农。

    程庸整个人黑了,瘦了一圈。那天他正在看书,就听一阵自行车铃响。

    高初飞远远地叫道:“程伯,程庸在家吗?”

    “在屋里看书呢。三儿,高校长来了。”在稻场上翻晒稻谷的父亲说着,便朝屋内喊。

    “高校长,快请坐。这么热的天!”程庸一见高初飞人也黑了,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田间大会战。

    “哪有功夫啊,教委通知老师们,带头把农业税和教育附加费交了。程庸,你赶紧催程伯去缴啊!把收据交到教委。”高初飞接过烟,程庸给他点着,吸了一口,骑上车走了。

    “高校长来催缴农业税。待稻子干了,送到粮站交了吧。”父亲对母亲说。

    “隔壁程大头,几年都没缴啊,”母亲指指隔壁小声说。

    “三儿是老师嘛,就得带这个头。早缴迟缴都是跑不掉的。牛无力拉横耙,人无理说横话。”父亲提高了嗓门,他似乎故意说给别人听。

    “作死的,声音小点不行啊。惹他们做么事!”母亲将毛巾轻轻地打了一下父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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