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眼小说 > 心随花开 > 第27章 言传身教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快眼小说] https://www.ky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27、言传身教

    “我的孩子在哪?我听到讲,心像拍鹞一样哦,到底么样?”一阵带着哭腔的嚷嚷声从大门口传来。郑奇奶奶来了,后面跟着那个肇事的倒霉蛋——拖板车的中年人。

    “奶奶,我在这。”郑奇从椅上跳下,跑出去迎接。

    “哎哟!我的宝,让奶奶看看,可把奶奶吓死了。”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郑奇见了奶奶大哭不止。“哦,宝宝,别哭,奶奶来了,哦哦。”

    “程老师,医生,孩子没什么事吧?”奶奶拍打着孩子,安慰着,一边担心地问程庸和林素。

    “没事,没事,我查过了。”林素满有把握地说。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狗子,别躲躲闪闪的,有事你也跑不掉。我是信佛跑庙的人,是不会癞人的,不过按乡下的规矩,得包百十来天。”老奶奶絮絮叨叨,那个拖板车的叫狗子,依旧抓着头,苦笑着,脸憋得通红,嘴里嘟囔着不知要说什么,一个实诚的人。

    “奶奶,没事就回去吧,孩子还要上学。”程庸打着圆场,林素以一名职业医生信誉劝说,“回去吧,真的没问题哟。”

    “程老师,医生啊,我是吓怕了,自大孙子出事,才添了这个小的,就没省过心。”老人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说到伤心时,泣不成声。

    原来她有个大孙子,那年坐车到山里,车在一座斜坡边发生侧翻,大孙子仗着身手敏捷,跳窗而出,可意想不到的是车刚好翻向这边,他被压在车下……

    程庸、林素等人默默地听着,理解老人的心事。

    “奶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看我还得回去上课,孩子回家麻烦你看一下,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再说。”程庸心里很急,还有几十个学生如嗷嗷待哺的小鸟,得赶回去。于是好说歹说,林素一再表示没事。老人兀自纠缠不已,还得等上一等。

    “我得找老胡医生看看,伤科他在行。”老奶奶最后还是不放心。

    林素一听有点恼怒,加重了语气:“我都和你说了,仪器检查没事的,难道哪个人比仪器好!”

    林素的语具足震慑,老奶奶牵着孙子走出。程庸朝林素笑了笑,“林素,我急着回去,周末我来找你,再好好聊聊。”

    “好的,路上慢点,看你进门那样子,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啊,孩子小,安全成了学校的的头等大事,教书倒退至其次了,唉,有什么办法。”想到安全,程庸心中发急,匆匆与林素告辞,飞奔而回。

    教室内异常安静,高初飞阴沉着脸坐前面,见程庸进门,没说什么出门而去。程庸扫视一遍,郑奇位置是空的,其余孩子都在写字,见程庸来了,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幸好没事,程庸带着歉意开始上课。

    课间高初飞叫程庸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阵猛批:“难道你不知道老徐请假了,将整个班丢下不管,出了事,我跟着你倒霉。”

    程庸无话可说,确实走得匆忙,未做安排,做事欠考虑。心中不爽的是,作为校长也不能事事都以自己利益来考量。

    最后高初飞还是不无爱惜、语气轻柔地进行肯定:“今天的事处理得还是很及时,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去好好休息一下,我安排老王去上一节课。”

    “谢谢高校长,不了,我还可以上的,王老师事也多。”程庸是很疲惫,但不是斗气,他得把耽误的课程补上。自徐文青生病请假以来,他兼任数学老师,每天几乎都在课堂上。连夏远贵都不理解,你干吗这么卖力。程庸只是笑笑:“习惯了,离了孩子总有一种孤独感。”

    下午郑奇还没上学,程庸有点急了,可分身乏术。直到放学后程庸打起精神去家访。

    郑奇机灵,可机灵劲全用在贪玩上,不爱学习。其父母与奶奶一样溺爱。新学期开学,王玄标开票后,方可发书,可郑奇一进门就要求程庸把书给他。程庸一听这不合乎学校规定,就没给他。谁知他父亲满脸气愤地赶来,“你是什么老师啊,叫你把书给了,都不行。我会欠你钱嘛,把你放在钱上会跌死你,放在钱下会压死你。”不依不饶,直到高初飞出面才罢休。这到底是谁之错?教师就这样没了尊严,学生还会亲其师,信其道?毋庸置疑!

    郑奇没有作业,书发下没几天就面目全非。课堂上他背对黑板,找他时,他也会卖个背给你。下课后,学生小报告不断,不是招惹这个就是那个……唉,程庸想到这头痛不已。可得做工作啊,不由得加快车速。

    在郑奇家气派的小洋楼前见到他正与几个学生疯玩,舞枪弄棒,呼喊声、交击声四起。郑奇手持木棒,剽悍、骁勇向前追打,显然占了上风,几个孩子节节后退。一孩子退至院门外,差点与程庸自行车相撞,发现程庸,大叫一声:“老师来了。”撒腿就跑,余者一见四散,躲闪而去。郑奇闪身进屋,不知所踪。

    “郑奇,郑奇,你爷爷、奶奶在家吗?”程庸叫着,没人应声,只得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坐等。一面欣赏起房子,房子布局合理,装修精致,应该价值不菲。想想自己还住在学校的平房里,雨夜屋漏,将床挪来挪去,接水大盆小钵都用上,孩子吵醒了大哭。恰如杜甫在《茅屋被秋风所破歌》中所述,一阵自卑感油然而起。

    不久,劳作的老两口回来了,“哎呀,是程老师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坐在门口,快,快,屋里坐、屋里坐。”程庸被两个老人裹挟着进门。嗬,好大的一个客厅,一组宽大的绛色真皮沙发,白色的茶几,对面是彩电。客厅与餐厅间是镂空的架子,格子中放着茶具、酒与饮料……

    “郑奇没上学,我来看看。”程庸直接说明来意,他对郑奇没上学有点不痛快。

    “哦,程老师是这样的,我怕他撞坏了,让他在家休息休息,明天才上学。”奶奶笑容可掬地帮郑奇说话,要是她知道郑奇刚才的表现,不知心中做何想。

    程庸啼笑皆非:“刚才他和几个伙伴打成一团,倒没见他休息啊!”

    奶奶一听大惊失色,“宝宝,你真的出来玩了,叫你好好休息的,怎么不听话。”一边不知从哪把孩子拖出来。“不嘛,不嘛,你不是我奶奶,你是坏奶奶!”孩子挣扎着。

    “快叫老师!”爷爷看不过,命令道。

    “就不,你以为你是谁啊!”倔强地昂着头,眼中有怒火。

    “都是你惯的,碰一下有什么事!”爷爷对奶奶的做派有点不忿。

    “老不死的,你说谁啊。叫你把孩子送到教室才回来,你见到那个狐狸精就什么都不顾了。孩子跑了你都不在意!”郑奶奶当面咒骂老伴。

    “你说什么?我和人家打声招呼也不行啊,你……”意欲起身,又重重地坐下。

    “怎么,你还想打我啊,老不还债的,你试试看,你是帮人穷,狗子那杂种说来看看孩子,是你打断的,说‘没事的,是孩子自己碰的’。”真有表演天才,一通话串了几个角色,几个腔调。

    老头“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他才发一炮,却引来了密集轰炸,别自找没趣。

    “我家宝宝念书是不行,不念书照样有饭吃,我儿子学堂门没进,家屋中有谁好似他。”

    无话可说,程庸甚是尴尬,怪不得这个孩子难教,上课没半点安分,作业从来不完成,书刚发下就撕了,批评他时,他会对你怒目而视,欺负小同学……一切根源都在这。

    程庸刚准备告辞,就听外面一个女人拽着孩子进来,“程老师,你来了。你倒给我评评理,这个郑奇欺负我家孩子都欺负到头上了,你看这是他打的。”她撸起孩子上衣,背上有道棒痕。

    “哟,是谁啊,竟找上门来了,我花太婆怕过谁啊。我家宝宝可是个好孩子,他从不惹祸,倒是你家小发,经常欺负我家宝宝,我还没找你,你倒找上门来了。”一步步逼过来,伸手就来抓来人的头发。

    “你敢!”来人也不示弱,撸袖子就打,两人扭作一团,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今天要是放过你,我就是你养的”。两个孩子吓得大哭。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看着人家上门来打,你都不帮我。原来你俩真……”花太婆边打边叫嚣着。随即两人抱在一起滚到镂空的隔墙边,“哗啦”摆放在上面的茶具、酒,纷纷落地开花,酒香四溢。

    “丢人啊,都丢到家了。”老头一脸的无奈,眼光向程庸求救。

    程庸上前来劝:“别打了,有话好好说!”一个不防差点被顶倒。程庸纳闷了,这么大的动静,毗邻而居的人都没人出头,不要说劝解,连看热闹的都没有。真是人心不古啊!程庸徒唤奈何!

    “程老师,你走吧,是我对不住你。”老头哽咽着拉程庸出门。“我真的只和小发奶奶讲种子的事,谁知……”

    “让我来劝开两人吧,总得给点面子。”程庸实在过意不去,遇上了怎能置身在外。

    “程老师,不瞒你说,她俩不知打过几次了,没人劝还好点,一有人劝和,她们逞能不知到何时才休。”老头无奈地摇摇头。

    程庸踏车而回,“只有不会教的教师,没有教不会的学生”,这话是不懂教育者,加持在教育者头上的紧箍咒,每个学生都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在他后面有无法衡量的遗传,强大的环境熏陶,教育者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染于苍则苍,染开黄则黄,染不可不察也”。郑奇一切不良表现在这找到了答案,教育的作用是有限的,不是万能的,不能把一切都让教育扛。

    直到周末也未见到郑奇,程庸放不下一个教育者的良知,得把他找回来。洋楼院门紧锁,小发奶奶见到程庸,对花太婆依然愤愤不平:“程老师,你不知道啊,她儿子回来把他们接走了,难道没和你讲?仗着有几个臭钱,狠不得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

    程庸怏怏而回,精神贫穷远远比物质的贫穷可怕。当我们穷得只剩下钱,这个社会将是什么样子?教育者的责任就是让精神跟上物质进步的步伐。

    周末程庸与林素再次相会在卫生院,话题从那天郑奇的事开始。“程庸,那天那拖板车的人真可怜,明明是孩子的不是,他奶奶却咄咄逼人,我都看不过去。你却耐心地做工作,看来工作压力不小啊。”林素端过高脚玻璃茶杯,茶叶如树叶般粗糙,“实在没准备好茶,你将就点。”

    “你也别客气,我们谁跟谁啊,说真话,这几年教育生态确实大不如前。可像那天这样极端的事还不多。想想你一路走来,也不容易。”程庸与家长的沟通中,发觉家校关系并不和谐,但医患矛盾也不容乐观。说着喝了口茶,满口苦涩,不过回味有一丝甜意。

    “我那天没来得及和你谈。毕业后,院长再次找人让我到县中医院实习,对方勉强接受。可以每月转一个科室,但没有一分钱报酬,想以这样的法子推脱。在院长面前我接受了这个条件,不要我给实习费就行。可话说回来了,我得活下去。只得再次厚着脸皮,敲响了远房姑姑的家门,以起早歇晚的劳作来换取食宿。在医院尽量放低姿态,脏活累活全包了,体现自己存在价值,赢得青睐。”林素说起了入职的艰辛,“我相信你也比好不了多少?”

    “这就比你好多了,我们师范生列入国家培养计划,毕业包分配。不过事在人为,乡下说入行三年穷,没有付出,没有业绩,是会被人轻视的。”程庸说得轻松,其实工作以来霄衣旰食,才有现在的回报。

    “我现在白天上班,早晚在家出诊。小诊所由老婆照看着,她也在学医。小毛病也能对待,她不能做的我就去。不管刮风下雨,只要有人生病,我都去。即使冬天夜晚,躺在暖暖被窝里,也不例外。开始家门口人,后来找的人越来越多,怕影响不好,推了不少。”林素与程庸谈起这几年的经历。

    林素不甘于命运的摆布,他租下了老村部的房子,借开小店为名,开诊所为实。当年药材管理较松散,他瞄上了药材生意,可没本钱怎么办?他重信誉,第二次给足第一次赊欠的药费。其实他在借鸡下蛋,将别人的钱做生意。他伙同一个朋友从南方贩卖药材,每天傍晚在高速路口接货,连夜送到乡村医生家,就能赚上一笔。

    林素所租的村部老房子,年久失修,提心吊胆住在里面。尤其是恶劣天气,外面大落,里面小落。妻子抱着女儿缩在墙角,簌簌发抖,他却奔走在乡村泥泞的小道上。他是家庭的依靠,即使很累很困,巴不得躺下,可现实不让他安生,打着雨伞罩住睡梦中女儿,坐以待旦。天晴他找来瓦工,加固了两间屋,勉强可以安身。

    林素决定盖房子,可村干就是不同意,理由简单直白,你父亲不是告我吗,就是不批让他接着告。他只得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有了着落,其间委屈有几人清楚,他把程庸当朋友,才将心中的苦水一古脑吐出,胸中轻松了不少。

    “这些经历让我适应了社会,懂得了许多。”林素以此语作结。程庸静静地听着,时而怜惜、时而喜悦、时而气愤……情绪随着林素的叙述而演变,倾听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尊重。

    “古语说‘岁月催人老’,当然也包括老练,成长。你比我幸福,人生经历丰富多样,这是老天另一种赐予吧。”程庸由衷为林素的成熟而赞叹。

    “林医生,有人找!”门外有人喊。林素应声而出,一会儿回来,“程庸,有个急诊我去看看,你等我。”

    “不了,我得回家看看,下次再谈吧,对啦,不是周末吗还有事?”

    “我哪有休息日,几年了,我从没休个假。”林素急步出门,突然回头,“忘了告诉你,王文干调回来了,昨天在街上打了个照面,问到你,他邀请我们去做客。”

    “什么,王文干回来了,我没听错吧!”

    “来啦,来啦。”林素急步而去没听到程庸的话。

    “这个工作狂!”程庸摇摇头,心中说,“林素,你忙吧,我理解。”

    (本章完)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