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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衿抿了抿唇，走到他对面坐下，点了点头，问道：“你先前道你是江远心腹，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他方才冷静下来，一边换衣服，一边回想自己睡过去之前的记忆。然而怎么想，也只记得自己给江沅的茶中下了迷药，然后亲眼看见她喝下的过程。
明明江沅喝下了那茶水，为何自己反而昏睡了过去？
关键是，江沅现在又去了何方？
杨珉似乎早在心里打好腹稿，毫不意外陆子衿的问话，回答道：“将军并没有交代他的去向，只道三日后先生自会醒来，由我们带着先生前往燕京，到时和先生在燕京相见。”
陆子衿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现在去燕京？他怎可擅自离开，白马城又要如何？”他们都走了，白马城又由何人来镇守？又为何要去燕京？她现在去了何方？景曦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他一肚子的疑问，之前才发觉江沅已经成为了一个能负担责任的人，现在又觉得江沅如今行动越发让人不解。
他沉吟片刻道：“江远去了洛州？”之前误会了她，但现在他已经重新了解了江沅，知道她如今心有成算。
景曦那边出了事，她肯定早就收到了消息。既然如此，她肯定早有想法，自己要是早和她商量，也不至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昏睡了多日才醒来，完全被排除在她的计划之外，陆子衿有些后悔。
“这，属下就不得而知了。”杨珉一脸无辜，看上去真的仿佛一无所知。
但陆子衿也不是吃素的，已经从他的反应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心下微定，看来沅沅确实去了景曦那边。有她相帮，景曦这次应该也无事。
他的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将江远的很多行为都分析了个七七八八。既然沅沅说去燕京，并没有担忧白马的问题，想必白马并不需要担忧。
那么就只能从两点来解释：一、白马在她心里不值一提。
这点基本可以排除，陆子衿见过江沅在城内所下的功夫，和她对城内那些人的亲昵。她带着他到山崖上时，注视白马的眼神，是那么的自豪，这座城对她来说，绝不会毫无意义。
那么就只可能是第二点，白马并不会有事。
是她在白马留下了足以信任的人手，还是她知道敌军并不会进攻白马？
——这就很值得深思了，她这两年在白马，究竟做了多少事？
面对着还在等着自己回复的杨珉，陆子衿看上去只是稍微深思了一会，便点了头，“好罢，等我洗漱完毕吃完饭，我们这就出发吧。”
杨珉闻言一笑，点头应是，“那先不打扰先生，我去检查车马，一会先生好了唤我便是。”
··
另一边，深夜，鲁王军营地。士兵们被分成几轮班次轮流守夜，而轮到休息的士兵们已经入睡，整个营地寂静无声。
陆子衿——不，江沅的帐篷外，此时也还守着几个尽职尽衷的士兵，仍然挺立的站着。
江沅已经睡了一觉，她倒也是放心，虽然身处敌军的大本营中，睡得也还不错。
实在也是今日有些累了，下午她将精神力大面积辐射覆盖在自己周身五百米的范围内，不停给这个范围内的人无差别种下暗示，迷惑众人认为她就是陆子衿，这对精神力的消耗极大。
事实上，她就是使用这招，在白马从未被人怀疑过是女儿身的。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这种操作也是江沅精神力已经提升到了高级后才可以做到的。
并且这种无差别种下的小暗示，也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使用起来对精神力的消耗也是极快。
而且，今天也差点出了岔子——江景曦和宋致两人的意志力远远高于普通水平，这样大面积的微弱暗示，两人是可以抵抗的。好在江沅已经两年未见江景曦，她的身材声音已经变了许多，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特意叮嘱了孙老，将她所在的马车放在离江景曦远一点的位置，确保他在一定的距离下看不清她的脸。
宋致就好处理多了，他根本没见过陆子衿本人，听手下确认，便将江沅的脸自动对应上了陆子衿的身份，根本没有什么怀疑的余地。
睡了一觉起来，江沅的精神力已经恢复许多，兼之此时已经深夜，再适合她行动不过了。
她放出精神力，给帐外几人下了暗示，然后轻巧的从帐内出去，一路摸到了军营内部的几个守护严密的大帐。她故技重施，将几人暗示后，进去翻找出了鲁军的军事划分地图，和作战方针等机密资料，一边看一边快速默记。
待到她已经掌握了这支鲁王军的大部分军事资料后，她这才心里有数，从这支军队推测出整个鲁军的动向，进而大致猜出鲁王对于这乱世的志在必得之心。
这鲁王，看来确实是个极其激进之人，对于燕京的那个位置，已是垂涎欲滴至极。
不过这宋致，倒还有些意思，可以一试。她放下手中的那些资料，从帐内出去，便直奔宋致的帐篷。
宋致本来正在睡觉，他倒是机警，睡梦中听到了江沅的脚步声，已经一只手慢慢伸入枕下，握住了匕首，屏息以待。
江沅走到他床前，并没有贸然上前，她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宋将军好耳力，睡梦中也如此警觉。”
听到江沅的声音响起，知道他已经发现自己醒来，加上江沅竟然能在半夜，在一个人也没有惊动的情况下，摸到他的帐篷内来，宋致的脑子转了一圈，已经明白自己上了当，从床上一跃而起，眯起眼睛看她：“你不是陆子衿，你究竟是何人。”
“没想到，宋将军竟然反应如此之快。”江沅并不很意外他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她虚情假意的拍了两下掌夸他，然后接着道：“我确实不是陆子衿，也没有任何恶意，此时来是想和将军商量一件事，对你我都有利的一件事，就看将军感不感兴趣了。”
宋致盯着她看了一会，看她确实没有敌意，眼珠左右看了一下，确认室内也只有她一人，便收起了手上的匕首，感觉此人还挺有意思，答道：“你想说什么？”
··
天还未亮，江景曦已经早早起床，习以为常的在院内锻炼。
他心里很是烦躁，他本就不是个善于计谋的人，做事能简单明了的解决，就绝不愿意多绕个弯子再办，之前有陆子衿在后方为他出谋划策，帮他把所有事都处理好。他只需要按照陆子衿的指示，将一个个目标完成便是。
他和陆子衿两人，是如此的了解对方，也是如此的信任对方。这种别人看来有些不可能的相处方式，两人都早已习惯。
如今陆子衿被派往白马城，他虽仍然有孙老等一众从陆家带出的幕僚，但总觉得处处憋屈。
很多时候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已，却总扯着冠冕堂皇的大旗来做事。就比如这次，他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鲁军两军对战便是，结果最后孙老偏偏要拉出一个“陆子衿”来换取俘虏。
他没办法接受这种处理方式，如果子衿在的话，也绝不会这样。
他正一下下，重复的大力的挥舞着手上的重剑，想借助这一下下的力度，将自己内心的烦躁排解出去。
突然，一声轻笑远远传来，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手摸了把汗水，向那个传来声音的方向看去。
江沅穿着一身男装短打，将头发全部挽起，一副男子装扮，侧靠在一颗树下，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江景曦一愣，疑惑的对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慢慢瞪大了眼。
“……沅沅？”他声音颤抖，一边问着，一边眼眶已经开始泛红。
江沅有些无奈的直起身子，回道：“大哥，你怎的还是如此爱哭。”
江景曦吸了下鼻子，一脸委屈，带着哭音问道：“沅沅你怎变了这么多，大哥要认不出来了。”他软软小小的妹妹，怎么长成了如此一个瘦长，一米七的大个子的女子。
江沅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走到她双眼泪汪汪，两年不见更加壮实的大哥面前。伸手递给他一张帕子，带着一点嫌弃的声音说：“擦擦你的鼻涕……”
江景曦一边接过帕子，一边终于知道要问江沅，“沅沅，你怎的到洛州来了，肃王怎会让你过来？”
江沅一脸淡定道：“我来接你一起去燕京。”
“燕京？”江景曦疑惑的重复。“去那干嘛？”
江沅冲他微微一笑，“先擦你的鼻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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