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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一誓千劫 > 第二章 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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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东翠软软地窝在被窝里,阳光透过窗纱洒了姑娘一脸,小鼻子翘翘的,秀气的很。

    小屋门外立了一白衣飘飘的男子,眼睛望着雪地的某处,嘴角紧紧闭着,不知所思何事。

    东翠是被鸡汤的香浓气味给勾醒的,姑娘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利索地穿上衣服,今日打算给竹林的小白们喂食。边走便从门帘儿上抽了一根麻绳给自己束了头发,出了门,被满院子的雪白给刺了一眼。还未抬手,一个黑影就覆了上来,东翠望了一眼,公子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一种清凉的香气丝丝绕绕地缠着东翠。

    “公子起这么早?”

    木韵不说话,在一片阴影中意味不明地盯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不只一头的姑娘的眼睛。

    只是一片清明,湖面一样的平静,又如流水一样的灵动…

    许久,公子先笑出了声,随后侧了侧身:“昨日喝了姑娘的鸡汤,身子暖和了好多,今日在附近闲转,捡得一只肥鸽,腿上受了伤大概是昨夜冻死的,于是便拿回来煮汤了。”

    东翠抬脚往门外走,懒懒的有些心不在焉:“你运气挺好的。”

    公子眯了眯眼,背了背手:“翠翠昨夜可睡得好?”

    东翠正捧了一手清水洗脸,含糊地说:“挺好的呀。”

    公子走到东翠身后帮东翠把住了快要滑过肩头的长发,瞧着姑娘有些瘦弱的背脊,缓缓道“我素有寒疾,昨日发生的事大都不记得了,应是寒疾又发作了。今早醒来却并无不适甚至手脚都比以往温暖了许多,虽……有翠翠昨夜舍身相陪,可幼时被母亲搂在怀里,却并无多大用处。今日晨起又见桌上瓷碗里余有少量血迹,石锅见了底除了鸡汤还有鲜血的气味,屋内地板,门外院里都有血迹,我身上并无伤口,又看姑娘的外衣上有大块血迹,但姑娘呼吸均匀,似乎并无异常…”

    “嗳呀,鸽子汤糊了吧?”东翠叫了一声正要跑开,一只手腕被身后的人捉住。

    “我早已把火熄了。”仍是和煦温润的音色,眼波平静,微风拂过的脸庞缠绕了几缕青丝,一瞬间竟是雌雄莫辨,风华四起…

    东翠回头瞥了一眼,温声道:“公子,事情很简单。我救了你,但是怎么救的就是我的事情了,公子也不必追究,你那寒疾应是三年之内都不会再犯了。”

    东翠一本正经地胡扯,那只手腕却在公子手里好像怎么摆放都不对,心中暗骂自个儿,出息!

    公子放了手,对东翠作了一揖,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里:“姑娘知大义,我不能过河拆桥。昨夜翠翠舍身救了小生,如此便是将女子的清白与名声都交付给了我,只求翠翠愿意随我。岁月为证,终身为誓,此生定不负你。”

    微风轻轻抚着面,远山的竹林传来簌簌的声音,一片冰天雪地里,男子长身玉立,神情严肃,语音平淡,却是一字一句地说着承诺。

    东翠听得一愣一愣的,敛了神色学着样子也作了一揖,正色道“多谢。”

    总不能说自己听了半天没听懂吧,那多掉面儿啊。

    这个时候的东翠并不知道,这种几乎交付了身家的烫人般的承诺在这个人的身上体现,是一件多么罕见而又幸运的事。

    她只知道,此时的那人笑的近乎诡异。一口白牙晃人眼睛,眼里的碎金亮晶晶,离他最近的那棵松上的雪都一片一片地掉下来了。

    东翠第一次见这人笑的如此放得开,扯了扯嘴角,却又实在是笑不出来,脸上的水珠还没干呢,面皮都冻僵了,算了,鬼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还没转身呢,一只小手又被握到了一只干燥的手里。

    “擦擦脸,喝汤吧。”木韵心情很是不错的拉着姑娘往屋里走。

    两人吃过后,东翠放下碗筷,抬眼瞧着他:“公子,吃过后我就带你去踩踩路可好?”

    东翠虽是清楚这山的构造,奈何从没出过这破山,说来可笑,走了这么多年,愣是从未出过山头。

    “好。”公子起身收拾碗筷。

    东翠瞧着他那一身白衣服,实在是不忍心被什么别的色儿蹭上,忙起身;“公子别忙了,我来收拾,公子做饭,我洗碗。”说着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碗筷,就这么个玻璃似的人,好好供着还怕一不留神儿就碎了呢,你还指望他给你当牛做马?

    公子挑了挑眉,袖中的手指无甚意义地动了几下。

    “公子哪里人?”东翠便收拾边问。

    “皇都人。翠翠可知道?”

    “听过的。”

    公子挑了挑眉:“翠翠之前也曾招待过其他人?”

    “这个倒没有。只是有位…哥哥,时常在这陪我住上一段时间,闲来无事唠嗑才听说的。”

    “你们也曾睡在一张床上?”公子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却仍是笑的不动声色。

    “以前没这屋子的时候,自然是床都没有,随处找个树枝靠着睡呗。他送了我这屋子之后倒是再也没出现过了。”

    东翠想了一下,以前要是没满爷搂着她,估计没一炷香的时间就得跌个狗啃泥,自己靠着树杈睡不踏实,还是睡床好。

    公子这会子,真的不得不重新看这姑娘了,一人住在这荒山上,毫无保留就取了自己的血喂个不相干的人,她怎知自己的血能救人?睡树杈?那个不靠谱的哥哥又是怎么回事?…公子活了小二十年,自认见识不凡,经历无数,还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姑娘。

    东翠收拾完,回头便看见公子坐在木桌前,皙长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一副闲适模样,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翠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又在腰侧抹了抹:“公子怎的不讲话了?”

    “嗯?我只是在想翠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勤劳可爱善良。”

    “……虽说翠翠说的不错……”公子眨了眨眼睛。

    东翠笑,挥了挥手道:“只是个玩笑,不知怎么这几个词就蹦出来了。”满爷心情好的时候就是这么夸她的,她记了很长很长时间。

    “我们才相处多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能想出来了?趁着天亮出门找路是正经。这破山的冬天昼短夜长。”

    在东翠的强烈要求下,公子披着个花花绿绿的厚厚的毛毯随姑娘出了门。

    “你衣衫这么薄,这几天风雪挺大的,还是包严实点儿吧。”

    公子虽说很不情愿,但是姑娘很是坚持,反正也没人瞧见,披着就披着吧。

    东翠的手被身后的人拉着,行山路有点不方便,扭头想让公子松松手,又见他裹着厚厚的毯子,只露了一双被风刮的有些发红的眼睛,还是不忍,两人也就这样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往山下走去了。

    一路上两人聊得东南西北。东翠知道了一些公子的背景,本家木姓,长兄早亡排行老二却是家中独子,家严家慈均居皇城,还有一耄耋之年的老爷子,身体健朗。东翠十分之羡慕,血缘至亲的人都在身边,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公子对她也十分惊奇,虽说住在深山里,姑娘知道的奇闻异事却不少,也不知道从哪听得的一些冷门怪癖的说法,竟是自己也从未听过。

    东翠拉着人,慢吞吞地走了一趟又一趟,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走不出这山,心里觉得十分丢人,一鼓作气对公子说了实话:“其实我从来没出过这山,约摸我是个傻子,怎么也出不去这破山头。”

    公子眯了一双眼睛:“无事,我们慢慢找,天下没有打不开的笼子,肯定出得去的。”

    于是东翠便过上了白天牵着公子在山上俊巡,晚上抱着公子给他当棉被的日子。

    这天,天气很是阴暗,乌黑浓云大片聚集在东翠的头顶,绵延了好远好远。东翠坐在床边托着腮,估摸着今天是走不了山路了,便扭头看了一眼裹着毛毯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公子:“公子,今儿出不去了,咱俩做什么呢?…你在做什么呢?”

    公子并未回头,声音里含着笑意:“写信。”

    “写给谁?怎么寄出去?”

    公子放下树枝做的笔,把刚画完的布料铺在桌子上,扭头看向东翠:“小白能送。”

    “小白?它们早被我养的懒懒散散了,怎么能做?”还有他怎么不回答第一个问题?

    “翠翠放心。”

    东翠眨了眨眼睛,搬了把凳子挨着公子,“公子可是要叫人来带你走?”

    公子瞧着姑娘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温柔:“不然呢?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山上。”

    东翠听完公子清澈的嗓音吐出的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胃疼,像是回到了那一年的早晨。那时的木屋子还是崭新,她转身却只剩她一个人。

    东翠难得地伤感,扭头起了身:“如此甚好,你走了之后,我就能天天在山上撒欢跑了。”

    公子笑了笑,不置可否。料是当初他做的承诺,姑娘没听懂多少。却也不辩解,闲来无事,偶尔看这姑娘别扭地发脾气,也甚是有趣。

    东翠撇了撇嘴,硬硬地说:“瞧这天怕是要下雨,我去看看房顶破了没有。”

    话音还未落就风风火火跑出了门,又蹬蹬瞪爬上了屋顶。公子忙撇了毛毯,追了出来,瞧着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地踩着屋顶走来走去,公子有些七上八下:“翠翠慢点,下来可好?万一摔了怎么办?”一向平静无波的声音竟染了些急色。

    东翠向下瞧着公子,慢慢说道:“你干嘛出来啊?不冷啊?我只不过是要看看房顶漏了没有。”说完,右脚又稍微用力踩了踩,仿佛要检验牢固不牢固似的。

    公子变了颜色:“翠翠快下来。你要急死我不成?”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经逗。

    东翠正想反驳,扫见公子越发白的脸庞,神色森然,眼神凌厉得冰棱子似的,怔了一怔,忙闭了嘴,不情不愿地爬下去,嘴里嘟囔着:“干嘛这么凶啊,我爬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怎么样啊。”

    公子忙接了姑娘下来,听见这小小的抱怨,扳过东翠的身子,捧着她的脸,低头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我知道翠翠很厉害,但是有时候意外并不是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你有没有想过这屋子这么老旧,屋顶也可能会松动,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翠翠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东翠眨了眨眼睛有些迟疑地开口:“……我觉得这并不危险。”

    “可是我会很担心,我觉得这很危险,会怕你伤到哪里。”

    东翠抬眼看了看公子,撇了撇嘴:“好吧,不做就是了。”

    公子这时的脸色才是雨后初霁,满意地拍了拍姑娘的脑袋:“乖。”

    东翠扭了头进屋,身子抖了一抖,为甚么每次听见公子一声乖就全身酥麻,喝了桂花酒似的。

    这几日,天色都是昏沉,公子仍是白日就跟着东翠上山打打猎,采采松果,东翠怕他受寒,却是赶都赶不回去。东翠很是珍惜公子还在身边的日子,怕是以后很难再有人这样陪她聊聊天,喝喝鸡汤,爬爬山了。于是每天白日里缠着公子说天说地,晚上又抱着公子讲笑话,腻腻歪歪竟是少有的小儿憨态。

    东翠却觉得公子近日着实有些不同寻常,总是望着窗外就发呆,瞧着东翠就出神儿。东翠觉得甚是奇怪,正自个儿琢磨呢,听见公子一声唤“翠翠。”扭头看见公子盈着笑:“我出去一小会儿,你在家等我。”

    “哦,你去吧。”翠翠应完,挑了挑眉,这是不让她跟着的意思?偏要看看他要做些什么。趴在窗户上,看着那白色身影,隔了一小会,便提了鞋子,悄悄跟了出去。

    这一路兜兜转转,东翠早明白了,不就是去小竹林吗?干什么?砍竹子?那抹白影不动了,只有衣角青丝随着风瑟瑟发抖,公子似乎在等什么……

    ------题外话------

    甜甜的开始,比个小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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