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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美姬妖气无限 > 第一章忠字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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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谋,字机,取自心机,是她父亲一出生就给她取得。

    如此简单粗暴,连出生都是无意种下,不被人欢迎的醉后产物。

    因为她是父亲打仗归来后醉酒临幸侍女所怀上的,主母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她是意料之外的结果,却不得不活。

    没有像其他人家看到是女孩直接溺死,倒也是她的庆幸。

    不知是不是夏家自开国以来世代祖祖辈辈征战沙场,双手染血的缘故,一直都是单传,绝无例外。但庆幸的是每代都是男性,倒也维持了香火。

    不过在她这代却发生了意外,但夏家人却不敢随意处死她,害怕诅咒,害怕意外。

    金玉琉璃,云锦霓裳,花钗碎珠。

    三三两两女孩相聚一起,光华璀璨,如玉生烟,白玉飘带艳色裙裾携坠,相伴琴弦竹丝音,捂嘴轻笑探讨都城内发生的趣事……

    夏机静静看着,偶尔爬上树,再则跳上围墙,直到远去。

    她抿唇,那不是她,她做梦都不可能像个正常女孩子那样轻歌言语,娇嗔婀娜。

    她磕磕绊绊走过童年,在一次轻松举起重达百斤的秤砣后,被父亲惊为天人,抱在怀里,开心的大喊:“这才是我夏家的种,哈哈哈,后继有人啦,乖囡囡!”开心的拿扎人的胡须贴贴她细嫩的脸颊,狠狠的被亲了一口后,她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这是她四岁记事以来第一次被父亲抱在怀中亲近,也坚定了她日后勤学苦练,讨好父亲的心。

    从此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父亲改观,重视培养,也改变了她的一生。

    扎马步,学挥剑,联系劈砍,跳梅花桩,宰杀猪狗;

    学认字,练书法,看兵书,学下棋,观驳论,演示排兵布阵,这是她一天的内容。

    天未亮鸡鸣起,开始练武,午饭过人欲昏,开始学习。

    灰头土脸,汗意涔涔,手心磨茧,短襟窄裤,扎马步,抗大石,教官拿着鞭子呵斥,训骂……

    这才是她,一个被打造的彻头彻尾的假小子。

    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忠君,要爱国,翻来覆去,日日夜夜灌输,从不停歇。

    她知道要忠的只有高高在上的那一位,历代夏家人为其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那一位。

    大云国不断变幻人选,但目前稳稳坐在皇位上的那一位。

    忠君,爱国。

    从此刻下超越生命的信念,甚至……超过夏家。

    头戴银冠,红铠战甲着身,手握青锋利剑,脚蹬厚底云边战靴,表情紧绷,身体僵硬,那是她第一次随父亲上战场。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那一次战场异常激烈,也就是那次她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一箭穿心,随后万马踩踏,尸骨无存。

    “不!父亲你回来!”心弦霎那崩断,那时的她拼命的喊,却被父亲的老部下狠狠拽住肩膀扔上马匹,托运回营中。

    清泪疯狂且源源不断的流出,眼眶坠出,砸落泥尘。她嘶声力竭,只能看到最后父亲那一抹释怀却又不甘的笑意,她愣怔,直到再也看不见,只有马蹄轰轰,沙尘遍野。

    那一次也是她强势夺权,力压群下,暗眸一瞪满满都是戾气,众人唯唯诺诺再不敢言语。

    那一战,她暗夜奇袭,青锋剑出,一举割取西突厥元帅首级,血花喷溅,大震敌营!悬挂我方青牧城墙上三天三夜,西突厥元气大伤。

    那一战也是她大败西突厥,封神的一战!称之为“青牧之战”载入兵家奇谈。

    随后大大小小战役不断,屡战屡胜,边境硝烟漫漫,其上人家苦不堪言,大云国内百姓却纷纷称赞,连夸神勇。

    “神力大将军”之名伴随着数月的战火硝烟,迅速传播,直到闻之止小儿夜哭,盗匪不敢进家门。

    夏机无奈之余,却也欣慰,至少变相增加了百姓安全感,不过伴随而来的也有西突厥的侮辱谩骂无颜。

    大云国内百姓也渐闻流言,谣言四起,于是她只能被迫接受“神力大将军”之后的一个新称号“无颜女”,对于容貌,是个女孩都会在意,但她身处战场刀剑无眼,对相貌评论只能一笑置之。

    一直到班师回朝的这一天……

    大云庆安十三年,奉召回朝。

    夏机挺直脊背坐在伴她多年的绝影马上,满目威严,风吹雨打后的面貌早已不是风华正茂青春少女的模样。

    她直视前方,却不能避免的看到那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的少女们,天真活泼的围观。

    攥紧手中的粗糙缰绳,却不感疼痛,因为粗茧早已布满,说实话,她心里是有一些嫉妒的,但这是宿命。

    如普通女孩一般嫁人、生子,只是她的奢望。

    她一生忠于陛下,忠于国家。

    马蹄阵阵,逐渐远去,她才听到细细的低语。

    “那就是神力大将军,真是赫赫威严。”

    “果然虎父无犬女啊!大云国可以暂时安生一些了。”

    这是苍老年迈的老人家说的,语气里满满是欣慰与骄傲。

    她早就麻木苍老的心,忽然暖了暖。

    “她是女孩子吗?长得可真丑。”

    “是啊,听说有神力,还当什么女孩子!”

    叽叽喳喳的少女声清脆宛若莺啼,与她们格格不符的是宛如针刺般尖锐的批判嘲讽,血淋淋直捅她的内心。

    早已蒙尘的心硬生生被放在盐水中,洗刷干净,再用利刃一刀刀切割进她的心,退无可退,只能生生忍受。

    传说中不败战神,其实在那日,微风习习,锦袍玉缎飘过的下午,坐在墙头偷懒的她就有了心魔。

    所谓心魔,多半是人们埋藏在心底不敢直视面对的恐惧,或者隐在深处不易为人发觉的欲念。

    她夏机,终于有了,心底的脆弱不为人知。

    但不知的人里面却不包括一直陪伴她长大的影卫,绝影,和她的马一个名字,直伴随疆场厮杀,连胸口的伤都是他一人全揽包裹好。

    她却松了一口气,幸好是他。因为她不愿意别人看到她伤痕累累,遍体伤疤的样子,这样的她太狼狈。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看尽长安花。

    夏机跪在大殿上,却感到了彻骨的寒凉。

    西突厥被她一路直上,赶到沙漠那头,给国内百姓带来了幸福安乐,给她自己却迎来了当头棒击。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她跪在金銮殿,接受着皇帝近乎冷酷的审视,表情平静麻木,心里却在想着,西突厥什么时候会攻来。

    “神力大将军果然不同凡响,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军功赫赫,夏家有后啊。”

    上方传来威严声音,她仍恭敬跪地并未抬头。

    “但敌军已破,想来近年相安无事,大将军可以享受生活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却代表着背后不言而喻的寒意。

    她明白,上前一步恭敬低头直直跪地,满满都是温顺,双手奉上虎符,没有丝毫留恋。

    上方满意一笑,直直盯视着夏机未抬起的头,想要看清楚这个少女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夏机一动不动接受审视,直到太监尖锐的退朝声才把她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惊醒,艰难起身,左腿因为曾被马匹踩踏过有积伤,现在麻木酸痛,但还是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背后偶尔传来的一撇都让她芒刺在背,恨不得插翅飞回去,却仍然一瘸一拐慢腾腾的像只蜗牛爬。

    终于走出这座巨大的寒凉透骨的牢笼,她还没有来得及叹一口气,忽然身后一道温厚有力的臂膀扶住她的肘部,本能促使她一掌击去,却半路堪堪停住。

    因为是绝影熟悉的清冽草木气息,她抿唇,任由自己交付于他。

    终于回到破败无人打理的夏府,前年主母病死,母亲跳井,家里鸡飞狗跳,婢逃仆散,这也是她境外从一纸书信中知道的。

    夏机看着眼前衰草连连,青苔遍地,昨日熟悉的屋瓦已成今日的破败不堪,突然心里有些心酸,却不知何来。

    真真是成了孤寡一人了啊。

    “绝影,我如今军权已无,形单影只一人,除了这匹马,实在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府里有什么看得上的拿上。”

    夏机实在不想将“离开”二字说出口,等着绝影亲自开口。

    等了半天,扭回去看到绝影困惑的目光,又想笑又生气,无奈开口:“你走吧。”

    这是个沉默寡言,一心为主的好男人,夏机不想拖累他。

    只怕帝王心一动,她自己早晚要五马分尸。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绝影一想通,眼底里冒出她从未见过的火光,双手紧攥,却转眼又被他硬生生压下,他往前踏进一步。

    夏机瞬时就更能感觉到了他与以往的不同,胸膛厚实,双臂有力,胸腔内的心跳声比以往接近她时更加剧烈。

    不知何故她有些惊慌失措:“你……”

    未说完已经被他轻柔却强横的揽过,心跳声震耳欲聋,接着温软清冽的唇瓣缓缓贴上自己干燥起皮的双唇,夏机难以置信的睁大眼。

    眼前的男人比她高一个头,双眼紧闭,羽睫微颤,她愣愣的看着他,却被他陡然察觉,伸手轻轻覆上她睁大的双眼,满耳都是剧烈的心跳。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却像是回到安心的怀抱,移开双唇,然后将头埋进她的颈项一动不动,那动作看起来暧昧无比,却没有一丝的味道,反而带着留恋缠绵。

    夏机终于醒过神,一把推开他,本想质问发怒,却抬头看到他布满红晕的脸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还没说话,他早已经踉踉跄跄飞身掠过围墙,远去。

    夏机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转身刚迈出一步就听到墙外“扑通”一声,无奈摇摇头,八成是摔倒在地上了,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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