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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眼小说 > 谎言随风 > 7.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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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想想,其实人生就是各种各样的偶然堆砌而成的,比如恰好经过一座叫图掖的北方城市,望着那个叫闻诤的男人时,他正好迎着耀眼的阳光,笑得一脸温柔。

    北方的空气比南方干冷一些,酒也偏向于她不习惯的劲烈。但喻惊鸿一心向北,爱着不属于她的图掖。漂泊惯了的她以前并不屑爱情,却因爱情而第一次渴望安定。

    北方的雪有与南方不同的坚毅,三月初暂时的回暖并没有带来多少融化的迹象。

    闻诤靠在窗前,突然回头:“明天去看你想看的那场电影?”

    “明天不行,”喻惊鸿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有明显的酒窝。“明天双夏要来图掖,从虔临颠了一路来的呢。我要陪她到街市去,不带男士。”

    “啊,严双夏。”闻诤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头疼地说:“那个闹腾得不得了的小姑娘。”

    “哎对对对,比我还泼。”喻惊鸿笑嘻嘻地说,“我还开玩笑说她会找不到对象,现在孩子都快一岁了。不过她老公的名字还真是有意思啊,一个南方人居然叫胡同。”

    闻诤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稍稍向上舒展,虎牙很漂亮。喻惊鸿看得有点入迷,忍不住问了一句:“阿诤阿诤,以后要是有了孩子,你准备起什么名字呢?”

    闻诤竟然真的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如果是女孩,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如果是男孩,就叫千耀。”

    “千耀?闻千耀。”她轻轻念了一遍,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嘁,听起来就野心勃勃的。”

    闻诤笑着抱住她:“我倒觉得很好听啊。”

    晚间十点多的时候,闻诤困得直打呵欠。

    “困了就早点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去机场接一下陆韶姿。”坐在桌旁的闻夫人说道。

    “啊?”闻诤脑子有点迷糊,没有反应过来。

    “陆韶姿不认识了?就是小勺子呀,我记得这外号还是你起的,害得人家小姑娘哭了半天。”

    “我小时候这么讨人厌吗?”闻诤笑着说。

    “人家小姑娘可不这么觉得。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厉害着呢。明天接人家去吃个饭,好好联络感情,我可是明年就想抱上孙子。”闻夫人也笑了。

    闻诤一愣。“妈,我有女朋友。”

    “那个喻惊鸿?我又不是不知道,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没个规矩,抽烟喝酒比男人还厉害。早就让你处理好,现在居然还拖着?”

    闻诤抿紧嘴唇。

    “家里是做什么的?”

    “她……是个孤儿。”

    “孤儿?!”闻夫人瞪大眼睛,“怪不得没教养,你想让这种人进闻家的大门?”

    “进我们家怎么了?我就喜欢她没规矩。”闻诤少见地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怒气。

    “这说的什么话!你妈说两句就对她生气,我看你就是和那个女人待久了,没大没小的!”男人的声音从背后穿耳而过,带着闻诤熟悉的严厉。

    他转过头,有些无助:“爸……”

    “阿诤。”闻夫人温着嗓子,“韶姿是个好孩子,你会喜欢上她的。你们可是说了娃娃亲,人家在英国一直没有谈恋爱,就是在等闻诤哥呢。我和你爸跟陆家关系很不错,生意上也一直受你陆叔叔的关照。你现在一时糊涂惹了两家不愉快,以后可是追悔莫及的呀。”

    闻诤有些痛苦地抱住头。在那个年代,像他这种家里有点能耐又生性优柔寡断的人,大抵都会经历一些当下晚间黄金八点档的狗血桥段,这一生才不算白过。

    妥协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也许他潜意识里也没有信心坚持这段“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感情。

    几天过得飞快。

    树枝上的积雪洒落下来,溅起一片白雾状的浪花。

    喻惊鸿拉着闻诤往院子里跑:“阿诤,我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嗯,我也有一件。”闻诤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松开。

    “这么巧,那你先说。”她笑了。

    闻诤摸出一支烟想点上,却被喻惊鸿摁住手:“不许抽烟,我都在戒了。”

    他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没多想就苦笑了一下:“好,不抽。”

    积雪欲化未化,鞋印将其迫不及待地染脏,踩出几片泥泞。闻诤轻轻地呢喃:“惊鸿,我们就到这里吧。”

    喻惊鸿睁大眼睛,张开嘴,却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我们不太合适。我早就应该说的。”他垂眸盯着指间没有点燃的烟,不敢看她的表情。

    “……你喜欢上谁了?明明是我先和你……”

    “惊鸿,我和她是指腹割衿。”

    喻惊鸿退了一步,突然笑了:“行啊,我都忘了,你闻家怎么说上数几代也是清廷显宦,当然瞧不上我一乡野小民。”

    “不是……”怎么不是呢。

    “所以你是选择了她?”

    闻诤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抱歉,惊鸿。我是独子,不能做任何不利于闻家的事。”

    “那可以。我放你一马,你也别再骚扰我。不得不说你这公子哥玩起来感觉还不错。”喻惊鸿坏笑着,满身都是让世人不齿的离经叛道。“临走了还给我留个纪念。”

    闻诤没听懂,他的心脏生疼。

    “后会无期。”喻惊鸿潇洒地扭头就走。

    闻诤站在原地,连拉住她的勇气都没有。

    喻惊鸿攥着火车票,低头坐在简陋的候车室里。

    回虔临吧,她不属于图掖,图掖更不属于她。

    面颊上有液体划过,开始还是温热的,到下巴已经变得冰凉。

    “小姐,你一个人?”有谁在关心地询问。

    “两个。”她勉强笑了一下。

    还有一个不该存在的。

    那人当她是在开玩笑,安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八十年代“未婚先孕”是个不怎么见得了光的词语。严打运动的余威未散,流氓罪的定义笼统模糊。所以乖乖闭嘴别声张,能不说话就尽量别出声,喻惊鸿想。

    绿皮火车进站,月台上的人群骚动起来,她在拥挤之下踏上火车,双脚算是与图掖作了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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